赵月心里一阵感动，抱紧了那些炸的油货，走到前院喊了一嗓子月霞。月霞赶紧跑了出来，看到只有赵月一个，探头看了眼大门的方向疑惑的问道：“哎？人呢？咋就你一个啊。”
赵月抬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着屋内的方向给月霞使了个眼色，带着月霞往厨房走去。
“你看，这是班航带来的一些油饼油炸糕，你看着收起来，过年吃。别被小牛这个馋猫发现偷吃完了。”赵月笑着调侃道。
月霞一听，眼睛立即冒着光接过赵月手里的油货连忙藏在了架子上的筐子里，小牛的个头还看不到那里。
看到月霞熟练的样子，赵月不禁感到心酸又好笑。
“这孩子，鬼精鬼精的，藏不高的话，他一准儿翻出来。”月霞经验老到的说道。
赵月笑了笑这才同月霞商量着年前家里还要买些啥的事。
赵月心里感慨着，总算是挨到了过年，前些日子母亲病重在床的时候，感觉都活不到第二天了。
好不容易不上班，月霞想着睡着懒觉。可天刚亮，就被门外的吵嚷声惊醒。
一睁眼，就听见月霞似乎在和什么人吵着架，小牛的哭声震天响。赵月赶忙套上棉衣，鞋都来不及好好穿，趿拉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天空中洋洋洒洒下着盐粒儿似的雪，只见门口站着个老太太跟月霞争吵着。
赵月揉了揉眼，这才看清那老太太的长相，穿着一袭蓝青色的粗布棉衣，花白的头发盘的一丝不苟，脸盘又方又圆。手里拄着拐杖，都有些站不稳。
因为往下看，就能看到她只有巴掌大小的脚。赵月瞬间一愣，当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那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班航的母亲。
“婶子，大清早的天都没大亮，您咋就过来了。这下着雪，快进屋吧。”赵月连忙跑过去，不顾月霞扯着嗓子同她嚷嚷，连忙好声好气的说道。
“姐，你管她做甚！这班大娘不讲理！”月霞又气又急，扯着赵月的衣服就要往进拉。小牛躲在一旁，哭的上起不接下气。
班航娘听了月霞的话，却怒冲冲道：“谁不讲理？你这妮子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家油饼你敢说你没吃？”
赵月皱着眉头，眼看月霞还要吵立即呵斥道：“你给我闭嘴！把他们带进去！”
“姐！我又没做错啥！”月霞急的直跺脚，看着赵月向着外人，当下就不依。
赵月板着脸，攥紧了拳头看着月霞冷冷说道：“去把东西拿来。”
月霞一听，眉毛一挑看着赵月不满的说道：“凭啥，要拿也要让班航来！头一回见送出了东西，还让老娘来登门要的，我倒要看看他有脸来没。”
“什么脸不脸的，你这妮子说话这么难听，我看谁敢娶你。”班航的娘气的将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摔打着，另一只手捂着心口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赵月连忙上前扶住她，冲着月霞喊道：“犟什么！赶紧去拿！”
看着赵月愤怒的样子，月霞虽然还想多说两句，无奈，只好气的冷哼几声，扯着小牛的衣领子怒气冲冲往回走去。
还不忘在小牛的屁股上踹两脚，扯着嗓子骂道：“哭哭哭！大清早的给谁哭丧呢！”小牛被月霞一骂，哭的更加厉害了，寂静的院子里回荡着月霞的咒骂声还有小牛的痛哭声。
赵月听的直皱眉，班航娘这才扶着拐杖站了起来，上下扫了一眼赵月说道：“大姑娘，你是个明白人。有些话，你别嫌老太婆我说的难听。”
赵月立即站直了身子，微微颔首看着班航娘说道：“婶子，是我不好，不该收这么贵重的东西，是我不懂事了。”
却见班航娘笑了一下，摇摇头，满是褶皱的脸，微微颤动着，一双灰蒙蒙的眼睛紧盯着赵月说道：“我们家不缺这两个油饼，我就是专门来要回去的。孩子，你人不错，但是我们家里条件不好，供养不起你。我家亲戚给老三介绍了好几个姑娘，他都不去看一眼，活活要在你这棵树上吊死啊，他是我的老疙瘩，是我的肉啊，你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说到最后，老太太捂着心口，颤抖着，眼里竟然多了一抹泪意。
赵月一愣，瞬间呆在了原地，整个人浑身冰凉，雪越下越大，竟然挂在了睫毛上，突然眼睛变得朦胧起来。
一时间大脑空白，似乎什么也说不出来。
班航娘的手粗糙冰凉，上前抓住赵月的手说道：“大姑娘，你们别来往了行不行！就当大娘我求你了。”
赵月感觉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有些站不稳，脑海中班航娘的话，循环播放着，像是魔音一般。
赵月抿了下干涩的嘴唇，半晌才笑了出来，看着班航娘说道：“婶子，你这是干嘛。我都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人给班航哥介绍对象，那是天大的喜事啊。您放心，我也没啥事要再麻烦他的了。”
赵月只觉得嗓子发干，虽然身子冷，可心里却像是有一团火不灭一般。
“月霞！你磨磨蹭蹭干嘛呢！”赵月别过头去，吸了吸鼻子冲着厨房的方向喊道。
班航娘见状，松开了手说道：“话说开了，那就算了。留下你们吃吧，哎，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说着，就打算离开。
赵月连忙拉住班航的娘，强撑出一个笑容来说道：“婶子你来了就拿回去吧，不是我家里的东西，我留不下。”
班航娘抬头看着脸上带着笑意的赵月，看不出她有一丝难过。
月霞这才不情不愿的拿出那个都没拆开的包裹，赌气似的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把塞给赵月头也不回的走开。
赵月赶忙双手递给了班航娘说道：“婶子，你拿着吧，我家里不难。”
赵月背着的手，指甲早已嵌入了掌心。短短几个字，竟然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