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届的秀女,都在此了。”景妃指着秀女们道。
“皇儿啊,可以开始了。”右首的太后催促着楚影轩。
此刻,早有太监端上整齐排列在托盘中的玉签。中选赐玉签,落选赐竹签。
选秀正式开始。
楚影轩看着走上前的四个秀女,瞥了一眼太监递上的折子,淡淡挥了挥手。
太后看了看折子上的内容,示意太监赐竹签,便是落选了。
易真瑶站在皇帝面前,唯唯偌偌,低着头。
有太监传道:“刑部侍郎易广明之女易真瑶,年十四。”
“臣女易真瑶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万岁万福,太后娘娘千岁吉祥。”易真瑶莲步轻移走上前跪下,面色滚烫,想来已是红若流霞,她低着头只能看见楚影轩石青实地金线织就的龙遨九天朝服。
太后看着易真瑶,“可曾读过什么书?”
易真瑶微低下头,恭顺道“臣女不才,只读过女训,女诫二书。”
“这两本书都是考验女子德行的,不错。”
太后点了点头,楚影轩吩咐一旁的内监“记下她名字留用”。
“易真瑶,留牌子,赐玉签。”
“臣女谢皇上,谢太后娘娘,愿皇上万岁万福,太后娘娘千岁金安。”易真瑶谢了恩。便退出殿内。
四组秀女全部选完,太后端起茶杯,品了口茶,环顾殿内,说道:“皇上登基也有三年了,国不可一日无主,皇后乃国母,如今后位空虚,没人掌管后宫事务,实是不妥”
“谢太后关心,只是册封皇后乃国家大事,容朕再思虑些时日也不迟。”闻言,太后黑了脸,他已经是无数次回避册封皇后之事。
齐太后紧盯着楚影轩,见他神情毫不动摇,复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哀家累了,先回宫了,皇帝看着办吧。”这意思已经摆明了,既然如此,我也便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楚影轩目送太后走出大殿,转头看向站着中选的两名秀女,以及易真瑶的身上。
那日,在锦绣阁外,他问过守卫,知道她在那日在附近,不知她是否就是那个女子。
“皇上,那剩余的秀女就分入各宫当差了。”景妃上前道。
楚影轩笑道,“嗯,爱妃辛苦了。”
恩漳三年,八月十五,恩漳帝选秀盛典,册封后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刑部侍郎易广明之女易真瑶为贵人,赐居倾秀宫主殿碧云阁,封户部司书安江之女安晓为常在,赐居倾秀宫偏殿露云阁,封路府通判常皓之女常柳烟为答应,赐居福泽宫偏殿雨韵阁,钦此。
其余的秀女,命运就各不相同了。有的被赐给皇室宗亲做妾,有的则成为了宫女。
两个月后,立冬的寒风呼啸而过。
“芷萱”蜜儿看到聂芷萱的身影,喊道。
“你也被差遣出来了?”聂芷萱道。
“尽是些粗重的活,都快累死了。”蜜儿抱怨道。
聂芷萱问道“你在莹妃娘娘那里受了很多苦么?”
“哪有你在景妃娘娘那那么轻松啊,你真好命,得到景妃器重,。”
聂芷萱只笑不语。
蜜儿对着聂芷萱抱怨道,“最可恶的是真瑶她们,都过那么久,也没见她们来看过我们,你白对她们好了。”
“蜜儿!”聂芷萱喝道,谨慎地环顾四周,“易贵人和安常在现在是主子了,主子的事,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可不能随便议论,会引来杀头大祸的!”
蜜儿叹了口气,“我明白,以后咱们跟她们可是天差地别了。
聂芷萱望着远处耸立的高墙,淡然的笑了。
刚踏进宫门,便看到纪姑姑在廊上来回踱步徘徊不定。
看到聂芷萱进来,她迎了上来,拉着聂芷萱往馆书阁去。
“芷萱,娘娘正在气头上,还是别进去的好。”
聂芷萱看着她,不解道“怎么了?”
“刚才沈公公来传话,说明日要把你调往倾秀宫。”
聂芷萱一顿。
聂芷萱靠着窗脸衬着朝阳,清丽动人,清新脱俗。
“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即是如此,芷萱便去和娘娘辞行。”
纪姑姑哀哀叹了口气:“本想着在这咸春宫里,还有我能照拂让你等到出宫,没想到……”
“多谢纪姑姑的关怀备至,百般照顾,芷萱感激不尽”聂芷萱盈盈而拜。
纪姑姑眼中布上一层水雾,扶起她。
“姑姑可知聂芷萱调去伺候哪位主子?”
纪姑姑笑道:“如今谁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
“易贵人?”聂芷萱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选秀至今,皇上除了来咱们主子和莹妃那儿,就数她那里最多了。”
聂芷萱只笑不语。
“不过,她肯定是念着你的好才求皇上调你过去,你过去定不会吃苦”纪姑姑哀哀道,“走吧。”
走进殿内,景妃已经满脸笑意的坐在桌边喝着新上贡的雨前龙井。
聂芷萱福了福身道“参见娘娘,娘娘吉祥”
景妃上前将聂芷萱扶了起来。
景妃拍了拍她,转身坐回桌边,“本宫也明白,你跟易贵人情同姐妹,但本宫仍需嘱咐你,易贵人是主子,你是奴才,云泥之别,天差地别。万万不可再没大没小的。明白了么?”
“芷萱明白。”
景妃点点头,“嗯,去吧。”
“是,”聂芷萱磕了头,猫着腰退出殿内。
聂芷萱抬头看了眼天空,吐出一口浊气。
也许不是女人天生就懂得权谋,每个女人都是善良的,只是在后宫这个残酷的战场,让她们渐渐忘记了本心,也无法记忆起本来的面目。可后宫这般善良的人都有的,只是被后宫的阴恶污染了心性。能够远离后宫纷争,便好了。后宫纷争不断,又何来远离一说?!罢了,不负本心便是了。
聂芷萱提起包袱,走了出去。
“芷萱姑娘,走吧?”
倾秀宫的管事太监早早候在了门口。
“劳烦公公了。”聂芷萱跟在他身后朝倾秀宫方向去。
易真瑶站在门口,来回徘徊,见到她,激动的过来拉住她的手“芷萱姐姐,你来了。”
聂芷萱请安道“奴婢给易贵人请安。”
“姐姐,那么拘束做什么,”真瑶拉住聂芷萱的手“安晓姐姐也在呢。”
“奴婢不敢有逾越之举”聂芷萱唯唯偌偌。
易真瑶垂下头“姐姐这是在怪我吗?”“奴婢不敢。”
真瑶停住脚步了,愣在门口。
聂芷萱不忍道:“不是的,只是规矩不能逾纪啊。”
听到聂芷萱的话,真瑶又笑容满面“以后在倾秀宫,没有冷冰冰的条文规矩,只有姐妹间的真情”芷萱刚想说话,便被易真瑶的眼神逼回去了。
安晓坐在座椅上,聂芷萱福身道:“安常在吉祥。”
“嗯,起来吧,”安晓扬了扬手说道。
易真瑶振奋地高声道“芷萱姐姐,快过来坐啊。”
聂芷萱摇了摇头,垂首站在了后面。
安晓凑近易真瑶,道“妹妹,我今儿听说,贵人常氏有喜了。还被册为欣嫔”
真瑶闻言被呛了一下,咳个不停,聂芷萱连忙帮她顺着背,倒了杯水给她。
“你反应那么大干嘛?皇上登基三年膝下只有一子,这次常贵人······不······欣嫔有孕,后宫中人还不盯着她的肚子,要是生下皇子,那可是母凭子贵的福气。”
安晓凑近身,耳语道道:“你怎么还没来消息啊?皇上这么宠你”
真瑶的脸顿时惹起红潮。
“主子歇会吧,”聂芷萱扶着真瑶往暖阁内走。
安晓起身道:“那姐姐就先回去了。”说罢,走了出去。
易真瑶坐在榻上目光炯炯地看着聂芷萱。
“芷萱姐姐”易真瑶泣不成声,钻到聂芷萱的怀里。
“不哭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聂芷萱吓了一跳,后想到她在后宫的境遇,真瑶她要在这风口浪尖上步步为营,苦了她吧,想到此忙轻声安抚着。
易真瑶揉了揉肿胀眼睛,哽咽道“芷萱姐姐,你知道么,皇上来我这,总是心不在焉的,还一直念着一些我不懂的诗词。”
“为何这般说?皇上疼你是众所周知的事,不是说,一个月有一半在你这。”聂芷萱愣住了。
“我也说不出哪里不对,皇上待我好,吃穿用度都给我最好的,赏赐的东西也不少,只是······”
“只是什么?”
“皇上确实一月里,有一半时间在我这,但他总是呆呆的看着我,仿佛透过我想着另一个人。有时要我叫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经常念一些我不懂的诗词。”易真瑶难过道“我实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有时候他就抱着我,只是那样抱着。不然你以为,何以我受宠那么久,都未曾有孕。”易真瑶哀戚的低下头。
“皇上这么做,可能有什么心结。奴婢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你以后心里若难过,不妨跟奴婢说说。”
易真瑶强挤出笑容“在这宫里,除了你,我又能与谁说?”聂芷萱看着面前女子清瘦的脸庞,回想起从前那个率真可爱的易真瑶,心下不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