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需要回宫去办,拖不得了……”他的声音微微发涩。
聂芷萱不语,只是垂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帕,蓦地,一只大手紧紧地环住她的腰,凝视着她,小心道:“你愿意陪我回去吗?”
楚影轩突然心里忐忑不安,聂芷萱她是那么向往自、由,而那宫中满是讨厌的规矩束缚与争斗不休……她能愿意为了他回到那个金丝笼吗?如果她不愿意,他该怎么办……
楚影轩正忐忑不安的胡思乱想着,只见聂芷萱抬起头,眼中含光看向他。
顷刻,她的嘴角漾出一丝笑意“我愿意……只要有你在,四海皆可为家。”
一场夜雨打落了御花园中满树的桐花。满地的桐花雨,让人不忍心踏上去,踩了一脚花泥。
楚影轩和楚天尧并肩走在龙须池边的水榭旁,脸色庄重严肃。
“当真吗?”楚影轩微微蹙起眉头,停足问身边的楚天尧。
楚天尧正了正脸色道:“嗯。臣去齐府时,正好赶上齐公子出殡。”
楚影轩的眼中闪过怀疑,问道:“怎么会这么巧,朕刚想治他的罪,他就死了?”
“是,据臣所知,那齐公子睡着时倒了的烛火燃了房间的帘幔,最后被烧死了,被救出来时已经面目全非,难以看清样貌。”
“面目全非?”楚影轩蹙眉。
楚天尧摇了摇头道:“几年前臣曾见过齐秦一面,那日见了棺中的尸身,虽然面目全非,眉目间倒有几分相像。”
楚影轩低头思索后,又说道:“齐相失了爱孙,不知如今身体如何?”
楚天尧回道:“那日在相府见到他,整个人憔悴不堪、步履艰难,看上去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
楚影轩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既然齐相身体有恙,那就让他多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吧。”
楚影轩伸手拂开小径上的藤蔓,信步朝崂勤殿走去。楚天尧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毕竟已经是端午节过了的盛夏,一场大雨后,淋湿的花瓣贴在树枝上。龙须池烟波浩瀚水碧绿,假山后的山坡上一颗荔枝树硕果累累。
“记得小时候,朕被父皇严加教导,鲜少有时间玩耍,那时候,就在这崂勤殿的偏殿,朕上了书房,你时常摘这荔枝树的果实瞒着父皇给我偷偷送来,有一次朕吃多了荔枝肚子不适,父皇大怒,是你站了出来将罪责一应揽在自己身上,还被父皇罚抄了一百遍孟子。当时你对朕说,不管将来怎样,你我一生相互扶持、不离不弃……不知你可记得?”
楚天尧垂下眼帘,笑道:“臣记得。”
楚影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自朕登基以来,皇弟忠心辅佐朕,是朕得力的臂膀,倒是朕,违背了诺言……”
楚天尧闻言抬起头,只见楚影轩从腰间掏出一块金牌,递给他。
“腰牌给你,今后任准你自、由出入宫中。”
楚天尧呆望着手中的金牌,有些怔愣:“臣…”
楚影轩含笑摆了摆手道:“从前是朕狭隘小气了,如今…早已时过境迁。”
楚天尧望着他柔和的笑容,心微微一沉,连忙恢复神色:“谢皇上。”
未央宫、内
聂芷萱倚在榻上,单手撑着额头微闭上眼睛打盹。
这时,忆柳走了进来,轻声说道:“主子,内务府总管汪得西带着新进的宫人来给娘娘过目。”
聂芷萱闻言睁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道:“让他们进来吧。”
不久,汪得西就带着十几个人走了进来,领着他们行礼道:“奴才参见贵嫔娘娘。”
“起来吧”
汪得西一脸堆笑的站起身,笑道:“娘娘,这些是给未央宫新挑的宫人,还请娘娘过目。”
聂芷萱站起身,在那群宫人面前走了走,不语,这时,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叫什么?”聂芷萱指着四排人里一名穿着碧色藕荷纹宫女装的约莫十八、九岁的宫女问道。
众人纷纷转头去看她,只见那宫女福了一礼,恭敬道:“奴婢寻桃参见贵嫔娘娘。”
聂芷萱点了点头,对汪得西说道:“就她了”寻桃一张标准美人尖的鹅蛋脸愣了愣,然后很快恢复了神色,又朝聂芷萱行了一礼。
紧接着,汪得西又引了一名深色宫女服的嬷嬷上前介绍道:“听闻贵嫔娘娘有意想在宫里添置一名嬷嬷,这是何霞何嬷嬷,以前伺候过太妃。”
聂芷萱去看她,只见那名何嬷嬷不卑不亢的向她行了一礼,面容和蔼亲切,脸上笑容温和真诚,而她鬓间泛白,看上去已有五十多岁,聂芷萱很疑惑为何这般积年的嬷嬷还没告老回乡颐养天年吗?
不过她宫里的确需要一名嬷嬷,忆柳她们究竟是太年轻了,不足以应付宫里那些层出不穷的算计,她也需要一名有经验的嬷嬷来辅助她待人处事。
“劳烦嬷嬷了。”等汪得西带着人走后,聂芷萱凝重的对何嬷嬷说道。
何嬷嬷微微笑道:“主子说的哪里话,老身既然来到这未央宫,定用心竭力的伺候娘娘。”
崂勤殿
御座上年轻君主的面容冷峻,让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众位爱卿,难道没有人出来替全州太守和齐秦说情吗?”
大殿上一片寂静,静得仿佛能听见官员们的呼吸声。
楚天尧立在台阶下侧,垂着头,方才楚影轩的圣旨之中已然历数了齐家勾结官员、齐秦草菅人命的罪状,单一项欺君就已经足以抄家了,何况齐秦还犯了雇凶弑主的滔天大罪。
想到此,楚天尧走上前一步,说道:“臣等绝无异议,皇上明裁”
大臣们纷纷学着楚天尧躬身应道:“陛下圣明!”
楚影轩嘴角浮起冰冷的笑意,说道:“传朕旨意,收押全州太守及县令,抄其家财,收集全州百姓的冤假错案以及冤屈苦楚,令刑部尚书重新开堂审理,受冤者补偿两倍财款,一切赔偿由收缴回的财宝付账。”
说到此,楚影轩的嘴角微寒:“齐相的身子依未见好吗?既如此,朕体贴他年岁已高,准他告老还乡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