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芷萱宽衣步入浴桶内,忆柳忙洒下荷花花瓣与香液,聂芷萱轻舀起一瓣花瓣,藕臂上飘扬着微微荷花香,她踏出水面,雨花锦浴巾下缥色玉柔的纤纤玉脚指头玲珑玉润。
初之将准备好的玉兰色纱缎宫装放在焚着檀香的香炉上烤了烤,便伺候着聂芷萱穿上。
她一袭月白色素面妆花褙子、配浅蓝色底白玉兰花衣裙,由忆柳将一头乌黑的青丝绾成随云髻。
忆柳拿起紫檀雕花桌上的一支镶嵌着暗红圆珠的银钗就要给聂芷萱戴上,聂芷萱阻止了她,说道:“今天是清明祭祖的日子,还是穿戴素净一些为好。”说罢,从镶金嵌玉的楠木梳妆盒中挑出一支羊脂玉的簪子交给忆柳,忆柳接过玉簪插在聂芷萱的发髻上,并给她戴上翡翠银杏耳环。
聂芷萱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走向膳房。
千儿见聂芷萱坐下,笑眯眯的将食盒内的菜一一摆好。
数个甜白瓷盘中一一垒着百合酥、翠玉豆糕、吉祥如意卷、杏仁豆腐、牛乳菱粉香糕。聂芷萱看着千儿将斗彩莲花瓷碗的盖子打开,里面是一碗苹果蜜饯。
聂芷萱不由哑了哑声,开口疑惑道:“怎么一道热食都没有?”
“主子您忘啦,今日是寒食节,御膳房内不开火,主子先用糕点顶顶肚子,等到祭祀后景妃娘娘会在御花园设宴赏春。”
聂芷萱撇了撇嘴,大清早的连份热膳都不让人吃。
忆柳见状笑道:“主子早膳必得喝到热汤,如今就先将就一下,皇上知道主子脾胃不好,已经命小厨房的奴才先熬着一盅主子爱喝的赤枣乌鸡汤。主子祭祀回来便能用了。”
用膳过后,聂芷萱换上嫔位的朝服,带着忆柳和诗心去了咸福宫。
景妃身着妃位朝服坐在上座,一向爱好华丽的她今日也收敛了一些,只佩戴了几支珠翠。
她见聂芷萱走进来笑道:“妹妹今日打扮得可真素净。”
“姐姐才是真真的清新雅致,宛若凌波仙子在世。”景妃满意的笑了笑,两人还未交谈什么其余妃嫔便依次到来,等到人齐了,景妃笑道:“好了,吉时快到了,我们去慈宁宫吧,别让太后娘娘久等了。”
众人纷纷应是,拖着沉重的朝服走向慈宁宫。
聂芷萱虽然进宫至今已经一年了,但太后非重大节日庆典从不出慈宁宫半步,素日前往晨昏定省嫔位以下的嫔妃非召不得见。所以至今仍未见过太后一面。
不过太后昔年英明聂芷萱也曾听宫人提过,在心中不由对她多了一分敬畏仰慕之心。
太后的凤辇打头出发,接下来按照位份是掌握协理六宫之权的景妃,而后是莹妃、贤妃、茹妃,聂芷萱在她们之后踏上轿辇,目前嫔位上只有她与易真瑶两人,真瑶正在坐小月子得太后赦免可以不用出席,其余皆是贵人、常在,按照嫔位以上才可配置步辇的规矩,剩下的宫妃们皆要步行去。
聂芷萱回头,便看到一些人收敛不及的欲望和羡慕,其中嫉妒的意味更重,也是,后宫等级森严,无论是身处高位俯视众人的高处不胜寒,还是地位卑微任人践踏的不甘和野心,地位权力的落差都会促使人千方百计的一步步往上爬,最后变成连自己也不认识的人。这便是宫廷的悲哀和嗜血所在。
前朝由楚影轩带领文武百官前往皇陵进行祭陵,后宫则由太后带领众位嫔妃在太庙进行祭祀。
每年的清明、中元、冬至三大节气宫中皆要举行盛大的祭典,然后后宫宴客。
清明是每年的“三大祭”的第一场,不仅宫中,民间也会自发前往祖先坟墓进行扫墓。
太庙内,主管祭祀的太常寺已经将牲畜瓜果等祭品摆放整齐。
由太监们分发香烛,太常寺少卿高声念道祭文:“时维仲春,雨露既濡,追念深恩,不胜怵惕,谨用祭告,伏惟尚享。”
前头的太后高举捻着香的手摆在胸前,跪在蒲团上,虔诚的跟着念祭文:“愿先祖保佑我东楚江山稳定、百姓和乐、九州和睦、后宫祥和、子嗣丰厚。”
景妃带领妃嫔一一跪下,行三跪九叩之礼。
礼成后,景妃笑道:“本宫午时在御花园水榭上摆了宴席,妹妹们记得来啊。”嫔妃们早膳只用了些糕点,盛大的祭祀典礼下来早已饥肠辘辘,听到景妃邀请纷纷答应。
聂芷萱虽然不喜宴会上各个虚言相向,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此刻也有些迫不及待。
她坐上轿辇回了未央宫,重新沐浴后才感到身子爽朗不少。
忆柳将温着的红枣乌鸡汤端上桌,聂芷萱迫不及待的拿起莲纹青花勺子舀了一勺汤,浓厚的汤汁入喉温暖了胃,绵火细炖了几个时辰的乌鸡肉质鲜嫩,入口极化。
一盅喝完,聂芷萱还打算再喝一盅时,便被忆柳制止了“主子,不能再吃了,不然席上该吃不下了。”
聂芷萱听到忆柳的提醒,无奈的放下勺子,抿了抿嘴,眼光还依依不舍的停留在汤上。她知道忆柳在提醒她,景妃摆的宴席,宴上还是得用一些菜,如果宴上吃不下就落人面子了。
诗心和千儿纷纷捂嘴轻笑,主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嘴巴挑了些,还有……贪吃了些,不过常言道能吃是福嘛。
“按主子这个吃法,身体肯定能养得很好,将来诞下健康可爱的皇子。”千儿直爽的将心里编排的话说了出来,聂芷萱一时脸上腾起红云,笑道“千儿真不害臊,大姑娘家的按本宫看也是时候许人了,要不本宫留心帮你物色物色?”
“主子真坏,欺负人,奴婢不依。”千儿脸上蓦地漾起热气,她捂着脸跑出殿门,躲到茶房里去。
聂芷萱嘴角含笑摇了摇头,道:“好了,时辰快到了,我们出发吧。”
“娘娘沐浴期间景妃身边的大宫女夏菡过来说席上可能会行酒令花签,让各位主子带上一份游戏用的赠礼。主子您看要带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