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恐怕你需要问他。”
对,问“他”,不是问“他们”。
白少绝看着苏洛。
而苏洛知道白少绝在看着他。
他在犹豫。
“可以这么说…?”
苏洛用着自己也不确定的语气犹豫着。“我比较特殊?或者说,相比起其他人,我很特殊?”
“你能不能用自己确定的语气说这话?”白少绝讨厌飘忽和不确定。他一贯这样。
“不能。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有一群人追着非要干掉我,我又没刨他家祖坟。”
“所以你很确定追杀的人是冲着你来的,而不是冲着我们?”萧东黎很敏锐的抓住了苏洛话中的破绽,出其不意的反问道。
苏洛楞了一下,然后他仔细的想了一下,随后明白自己掉套子里了。
可能萧东黎在最开始的时候问这个问题是为了打消他自己的疑虑,但当苏洛给出了那个几乎是明确了自己想法的回答后,苏洛就掉坑里了。
其实重点不是苏洛明确的那个想法,而是他“明确了”的这个态度。苏洛只要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有一点头绪,那萧东黎这个套子就算没白下。这意味着他一定能问出一点什么,至少会有一点有用的东西。
萧东黎下了个套,哄着苏洛挖了个坑,然后挖完了坑,苏洛拍拍屁股自己跳进去了,跳完了才惊觉自己为什么被带进坑里了。
这下好了,非解释不可了……看到不止是萧东黎,包括白少绝和罗晟罡都是一脸好奇外带咄咄逼人的气势。大有一副不说明白今天就把你拘在原地的气势。
“额……”苏洛迟疑了一下,然后果断决定自己需要一副神棍的架势。然后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
“我可以说,不过究竟信不信就看你们自己了。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可能连我自己都不信。”
“你相信人死后会去另一个世界吗?”他突兀的问道。
这个问题没头没脑的,让等他解释的三个人都是一愣。苏洛看来也没在等回答,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相信。”
“很多人都过着几乎相同的日子,可有人认为这种重复的生活是享受,而有人认为这是折磨。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们曾经历过不同的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苏洛咂了咂嘴。这句话他在并不遥远的时候听某个人给他讲过。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是麻木的,眼前的景象也闪回了,他好像又看见了被踩成黑泥的白雪,高低不齐的楼层。然后他下意识的摸口袋,想要掏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
思绪一秒被扯回了某个时间点。是夜,雪依旧没有停,飘落的雪等不及积到地上就被来来往往的人踩成了黑泥。
而这次他没能反应过来,甚至依旧以为自己是那个蹲在雪夜的高楼大厦顶端望着来往人群的无聊人士。
回吧。他下意识的说。而在这句话出口的同时他几乎是惊醒的:这里可不是什么雪夜的高楼大厦,他面对的也不是一个和他探讨问题的女孩子,而是三个好奇心爆棚的大男人。
“就像我说的,我相信人死后会去另一个世界,虽然我不知道我到底死了没有。但我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该说出来的,他想。但说或不说似乎没什么意义。
“这个答案,你们俩应该不怎么惊讶吧?”他问的是罗晟罡和白少绝。
“不惊讶。”白少绝回答。“应该说不出意料。”
“所以?好奇心满足了吗?”
“……好奇心满足了,但实际问题没有解决。异世界的来客所以会被追杀吗……虽然很合理,但不符合实际利益。”
“也不尽然,我死后能给什么人创造什么利益,我本人怎么可能知道?”苏洛反驳。
这倒是一个盲点。毕竟不知道这群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光从苏洛这里入手是远远不够的。
“那……就这样?说真的我很不赞成这个计划,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听你们的了。”字里行间满满的都是不情愿。
“行吧,主要的事情交给我,你们负责……散布苏洛的消息。”
“可以。”白少绝一口应了下来。
说白了就是传谣,哪怕苏洛的消息不是什么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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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失败了。”那个人对她说。
“人总有失手的时候。”
“到了你这个地步,我们一般称之为怪物。你不否认吧,【新娘】?”
没有回答。
“你怎么看?”那人见他没有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什么。”
“我没有看法。也许他说的对,也许他说的不对,但那和我没有关系,和卡塔莉娜也没有。”
“………”
那个人沉默了。倒不是因为新娘说的对或者不对,而是因为她把话堵死了。
阿尔西拉,新娘的原名。而她说的卡塔莉娜则是她怀里那颗头颅生前的名字。
“寒鸦与万神之战,即便没有血新娘这种怪物的参与,一样可以势均力敌不是吗。”
“‘寒鸦与万神为敌,可从未与血新娘为敌过。’吗……撇开关系撇的有些过了吧?”
他在自言自语。
新娘很清楚,这个人就是这样,有着和她一样的习惯,不好好说话。
万神殿的主神大人,或者说万神这支队伍的真正掌控者,就是这样一个喜欢自说自话的家伙。
新娘径直走了,留下那人原地一个人自言自语。
“黑天使。”她唤。
“是。”黑天使就那么跟在新娘身后。
没人看到黑天使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但她现在确确实实站在新娘身后。
而真正了解新娘的人从不会被这些人吓到。因为无论是黑天使,兔子或者是觉醒者,还是排位几乎能与新娘齐平的处刑钟摆和铁处女,其实都是一个人。
都是同一个人。都是新娘本人。不同时期的新娘本人。
血新娘这支队伍,就是新娘一个人构成的。这支队伍,这支名为血新娘的队伍——也许不该叫队伍——只有一个人,只有新娘一个人。所有人都是新娘
“你看出寒鸦是谁了吗?”
“没有。他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似乎非常确定我们即便见到他本人也不可能认出他来。”
“异世界的家伙都这么难缠吗…?”
“都?”
“他是第三个。”
新娘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黑天使。
“看起来你要辛苦了,追杀的任务还是要继续。”
“哪怕只为了我们自己。或者不只为了我们自己。”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头颅,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然后像是与恋人亲密相处一般替她拢着头发。
“我知道了。我会尝试联系其他几家联手的。”
“你可以把其他人带去。”
“其他人?”
“其他人。”新娘说。
“任何人。”都可以。新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