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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熬糖“怎么了?”
苏挽的脸当即沉了下来,快步冲进院子。
陆野也立马放下碗筷,紧紧跟在她身后。
刚办完宴席的院子杯盘狼藉,几十号工人全围在新仓库门口,一个个脸色都白了。
“厂长!你快来看看!”
李婶看见苏挽,声音带了哭腔,指着仓库里话都说不清楚了。
苏挽心里咯噔一下,挤进人群。
仓库里,一袋袋从供销社拉回来的白糖整齐码放着。
可那些雪白的糖这会儿全变成了硬邦邦的一坨坨,面上还泛着水光。
上千斤的白糖,就这么全废了。
这可是食品厂接下来十天的命根子。
“天啊!这可怎么办!!”
“糖都坏了!我们拿什么做糕!!”
“完了,五十万的订单肯定完不成了!”
一股子绝望的气氛在人群里飞快蔓延开。
刚刚庆功宴带来的喜悦跟干劲,让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打了个烟消云散。
工人们的脸比纸还白。
陆野走进来,看到这副光景,眉头一下子拧成了疙瘩。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结块的白糖,又看到苏挽那张没一点血色的小脸,火气蹭就顶上了脑门。
“又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都别慌!”
苏挽一开口,原本嘈杂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
她逼着自己冷静,快步的走到一堆白糖前,撕开一个麻袋,伸手抓了一把。
入手一片湿黏,还带了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她抬起头,打量着这个临时改造的仓库。
为了防潮,地上铺了厚厚的油布,墙角也撒了生石灰,整个仓库干燥的很。
苏挽的目光落在麻袋上,她仔细检查,终于在麻袋的缝线处,发现了一排几乎看不见的小针眼。
有人用针管,往这些白糖袋子里一袋一袋注了水。
而且,水里头肯定还加了别的东西,不然不可能一晚上就让所有白糖全结成硬块。
陆野也发现了那些针孔,他那张刚毅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我马上去查!供销社的仓库跟运输司机,一个都跑不了!!”
他转身就要走。
“站住。”
苏挽却叫住了他。
陆野回头,不解的看着她。
苏挽迎着他的目光,眼神里没半点慌乱,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陆野,这是我们厂自己的事。”
“什么叫你们厂自己的事?!“陆野的火气又上来了,”这明摆着是有人在背后下黑手!他们是想把你往死里整!“
“我知道。”
苏挽说。
“你知道还拦着我?”
“陆野,你听我说。”
苏挽看着他,一字一句说的特别认真,“我爸的工作是你帮忙的,我舅舅的事也是你解决的。这一次,如果还是靠你,那我苏挽算什么?”
“我开这个厂,不是让你在后面给我收拾烂摊子。如果我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我还有什么资格当这个厂长?还有什么资格,去向你母亲证明我自己?”
她这话一出口,陆野满肚子的火瞬间就给浇灭了。
他看着她那双倔强又清亮的眼睛,所有话都堵在喉咙口。
他知道,她说的对。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心疼。
“都别站着了!哭丧呢?”
苏挽没再看他,转过身,对着那群六神无主的工人吼了一嗓子。
“不就是糖坏了吗?多大点事!”
“现在,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
她的声音拔高了几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男的都过来,把所有坏了的糖全给我搬到院子里去!”
“女的负责把库房里里外外再打扫一遍!一点渣子都不能留!!”
“李婶!”
“哎!厂长!”
“你带几个人去把咱们吃饭的大铁锅刷干净!刷到能照出人影来!再架到院子里把火烧起来!越旺越好!!”
所有人都听懵了。
厂长这是受刺激了?不赶紧想办法弄糖,烧锅干什么?
李婶张了张嘴想问,可对上苏挽那不容反驳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
“是!厂长!”
陆野站在人群外,看着那个身形单薄却在这时爆发出惊人能量的女孩,心里的火气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震撼跟骄傲。
很快,苏家大院里就上演了诡异的一幕。
男人们负责把一袋袋结块的白糖堆在院子中央,女人们就在旁边架起几口大铁锅,锅底下的柴火烧的噼啪作响。
没人知道苏挽要干什么,只能按她的吩咐忙碌着。
巷子口,几个邻居探头探脑的对着院里指指点点。
“苏家这丫头疯了吧?糖都坏了,她这是要干啥?”
“谁知道呢,看着像要炼丹。”
苏挽没理会外面的风言风语。
她走到糖山前,拿起一把铁锹,对着一块石头样硬的糖块狠狠砸下去。
“哐”的一声巨响,糖块四分五裂。
她弯腰捡起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
除了甜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咸涩。
“果然,水里加了盐,还加了能加速结块的明矾。
她走到一口烧得通红的大铁锅前,看着身边一脸茫然的李婶。
“李婶,接下来,你看好了。”
苏挽说着,把手里那块砸碎的糖块扔进滚烫的铁锅里。
“滋啦——”一声。
糖块进锅,立马冒起一阵白烟,一股焦香里带着咸涩的怪味散开来。
院子里所有人都看傻了。
“厂长这是真要炒糖?这糖都成这样了,还能吃吗?”
“厂长,你这是……”李婶看着锅里慢慢融化的糖块,满脸难以置信。
“熬糖。”苏挽的回答简单干脆。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锅里,额头都渗出了细汗,可手里的铁铲还是不停翻动,动作又快又稳。
她不是在炒糖,她是在用最原始的土办法,重新提纯。
这是上辈子她在一个南方老糖厂跟老师傅学来的土办法,就是利用盐跟糖不一样的熔点还有结晶特性,把混进去的脏东西给分开。
这法子费时费力,还特别考验火候。稍微不留神,一锅糖就全废了。
可眼下,这是她唯一的办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铁锅里的糖块全融化成了暗黄色的浓稠糖浆。
锅底的火烧得正旺。
苏挽的眼睛一刻都不敢离开锅里,手腕已经酸的快抬不起来,可手里的铁铲依旧翻动的一丝不苟。
“加水!”她忽然低喝一声。
旁边的陈嫂赶忙舀了一瓢清水倒进锅里。
“刺啦——”
水一进锅,糖浆剧烈翻滚,热气蒸腾。
“火小点!再小点!”苏挽又喊。
负责烧火的两个男工手忙脚乱的把柴火撤出来。
温度慢慢降下来,锅里那暗黄色的糖浆开始变得越来越粘稠。
“厂长,这……能行吗?”一个工人小声嘀咕,“看着跟熬糖稀似的。”
“是啊,这颜色也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