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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婆婆看不上车门打开,最先下来的,是一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一张不怒自威的脸的中年男人。
紧接着,一个穿着墨绿色旗袍,外面披着一件驼色羊绒披肩的女人,优雅的从车里走了出来。
她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脖子上戴着串温润的珍珠项链,气质很高贵,但看人的眼神总有种距离感。
这女人,正是陆野的母亲,赵淑雅。
跟在她身后的,是陆野的父亲,军区副参谋长,陆振国。
他身材高大,面容刚毅,和陆野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都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威严,眼神锐利如鹰。
最后从车里下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女孩。
女孩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陪在陆野身边的苏挽身上,眼神里的敌意藏都藏不住。
刘翠芬跟苏建国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迎了上去。
“亲...亲家!你们可算来了!一路辛苦了!”
赵淑雅的目光在刘翠芬那身崭新却依旧土气的确良衬衫上扫过,眉头下意识皱了皱。
她没说话,只是矜持的点点头。
倒是陆振国开了口,声音洪亮:
“你们好,我们是陆野的父母。”
“哎哎!快请进!快请进!”
刘翠芬赶紧把人往屋里让。
苏挽站在陆野身边,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爸,妈。”
她跟着陆野,一起开口叫人。
赵淑雅的目光这才正式落在苏挽脸上,那眼神,像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你就是苏挽?”
她的声音很温和,却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疏离。
“是我,阿姨。”
苏挽不卑不亢。
一行人进了屋。
苏家的房子,在普通人家里算宽敞的,可跟这几位的气场比起来,瞬间就显得局促寒酸。
刘翠芬手忙脚乱的倒水,结果因为太紧张,水都洒了出来。
赵淑雅端起搪瓷杯,嘴唇就碰了一下便放下,然后从自个儿手包里,拿出一块白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
这个动作,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得刘翠芬坐立难安。
“听说,你前阵子被革委会的人带走了?”
赵淑雅忽然开口,打破了屋里的尴尬。
刘翠芬和苏建国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苏挽心里一沉,知道这是下马威来了。
“是,阿姨。不过那是个误会,已经调查清楚了。”
“误会?”
赵淑雅轻轻一笑,“我听说的版本可不是这样。我听说,你为了个人的问题,让陆野动用关系,把他都牵扯了进去。我们陆家的声誉,可不是给你这么用的。”
这话比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还诛心,直接把苏挽钉在了心机利用的耻辱柱上。
陆野的眉头瞬间拧紧:
“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淑雅仿佛没听见儿子的辩解,她转头,朝那个一直安静的仿佛从车上出来都无人在意白裙子女孩招了招手。
“小蔓,过来。”
那个叫林蔓的女孩站起身,走到赵淑雅身边。
赵淑雅拉着她的手,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对苏家父母说: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战友的女儿,林蔓。首都大学毕业,现在在报社当记者。家世清白人也单纯。”
每一句夸奖,都像是在反衬苏挽的不堪。
赵淑雅欣赏够了苏家人脸上的局促,终于慢悠悠的抛出今天的重磅炸弹。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在桌上,推到苏挽面前。
动作很优雅,但侮辱性极强。
“这里是一万块钱。”
一万块!
在这工人月薪才几十块的年代,这笔钱简直是天文数字。
刘翠芬跟苏建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赵淑雅看着苏挽,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离开我儿子。这笔钱,足够你们一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她理想中的儿媳妇,是林蔓这种的。
而苏挽,只配用钱来打发。
“我们陆家,不是你这种有心机的女人能攀得上的。”
“妈!!!”
陆野猛的站起身,高大身影投下一片阴影,他双眼通红,死死盯着那信封,像头被惹毛的狮子。
“你把我当什么了!把苏挽当什么了!”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沙哑。
赵淑雅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陆野!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连父母的脸面都不要了?”
“我再说一遍,她是我认定的妻子!!”
陆野的眼神跟刀子一样。
母子俩僵持着,气氛压抑到极点。
刘翠芬和苏建国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脸色惨白。
林蔓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所有人都以为苏挽会哭,会慌,会躲到陆野身后求保护。结果她却平静得出奇。
她慢慢的站起身,先是对着暴怒的陆野安抚的摇了摇头。
然后,她转过身,直视着赵淑雅那双带着审视和挑剔的眼睛。
苏挽没有去看那个信封,只是轻轻的笑了。
那笑很冷,一点没到眼睛里。
“阿姨,在您眼里,我和您儿子的感情,就值这一万块钱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清冷冷的,带着一股没法让人忽视的力量。
赵淑雅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
“不然呢?你还想要更多?”
“不。”
苏挽摇了摇头,她拿起那个信封,动作很轻,仿佛上面沾满了脏东西。
她走到赵淑雅面前,将信封递还给她。
“阿姨,您说得对,我们确实不合适。”
什么?!
屋子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陆野的瞳孔猛的一缩,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苏挽,你说什么?”
苏挽没有看他,依旧盯着赵淑雅,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苏挽虽然穷,但还没到要卖掉自己感情的地步。我不想嫁进一个用钱来衡量一切的家庭,你们陆家,我高攀不起。”
她把高攀不起这四个字,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说完,她转身看向陆野,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
“陆野,我们结束吧。”
她真的累了。
“我不准!!!”
陆野脸色铁青,他一把抓住苏挽手腕,力道大得快把她骨头捏碎。
他眼睛里,翻腾着她看不懂的惊涛骇浪,愤怒受伤,还有恐慌。
“苏挽,你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