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总关情
云思遥2025-11-11 16:527,027

  鸿锦寺座落在青山翠岭中,错落有致、石阶盘延,古树参天、曲径通幽。从前鸿锦寺香火并不旺盛,但自从萧霁睿登上皇位以后,鸿锦寺却俨然是皇家寺院的风范,几次盛大的佛事均由鸿锦寺主持。

  此时的鸿锦寺已不复当初婉辞熟悉的模样,殿宇楼阁,富丽堂皇。婉辞看在眼里,不知是惊喜是失落。霜娥却是兴致勃勃,不住的观望,像一朝获得自由的笼中雀一般欢欣雀跃。婉辞微笑着任她的快乐肆意的蔓延,感同身受。

  婉辞的厢房是寺院最偏僻的一角,临水而居,此时湖面亦冻结成冰,似一面宽大的镜子,清晰的倒映四周的景致。虽冬日清寒却掩不住空旷的清新。婉辞推开窗,闭上眼深呼吸,一脸惬意的微笑。

  霜娥一边放置行李一边笑道:“小姐这下可开心了,刚来的时候见你闷闷不乐的,还以为你有心事呢。”

  “不过是觉得陌生,所以不大习惯罢了。”婉辞回头展颜道,“倘若厢房是尘光大师的安排,我倒是安了心。大师到底是了解我的禀性的。”

  霜娥亦灿然笑道:“倘若这里独门独户的只有小姐一人住便好了。”她打了个呵欠,续道,“小姐早些歇息,明早要去佛堂做早课。”

  婉辞摇摇头,正要回答。外边响起了嘈杂声,婉辞挑了挑眉,霜娥嬉笑道:“我去瞅瞅,说不定是恪纯公主上这来看小姐呢。”

  婉辞随她一同走到庭院里,几个清秀的宫女拿着包袱进进出出,还有人将暖炉等物什搬进院子。一个管事太监吆喝着:“定嫔娘娘过会就到了,大家手脚利索些。”转头看到婉辞默默地注视这边动静,忙上前打千道:“奴才见过颖贵人,太后娘娘才刚吩咐,因定嫔娘娘素来喜静,看中贵人这间院落,稍顷便搬过来,请贵人多多包涵。”

  婉辞微笑道:“无妨,定嫔娘娘身份尊贵,原该让她的。”

  那太监闻言,行礼告退后,复又指挥那帮人上下打点。婉辞默默地回房,霜娥紧随其后,不解地道:“什么时候这么偏僻的处所倒成了香馍馍了。”

  婉辞好笑道:“只许我们贪图清净,人家便不能选个僻静的地方修身养性?”

  “那也犯不着跑来跟小姐挤一处院子。”霜娥撇嘴道,“听说当年正是定嫔娘娘心存歹意,害得旧王妃难产身亡。若非看在二皇子年幼的份上,皇上早不能容她了。偏把她送到小姐这来,谁知道是不是个面慈心恶之人。”

  婉辞微一摇头道:“过去那么久的事情,谁又明白当年隐藏的真相?说到底,在这宫里,没有谁比谁更无辜,又何必揣测她的性情。她若当真十恶不赦,皇上岂能真容她到今日?”

  霜娥不赞同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小姐,总是要当心些的。”

  婉辞抿嘴笑道:“就你最刁钻,去看看锦儿是不是都拾掇好了,咱院子右侧还有厢房,不知道一会是不是还有别的主子娘娘搬过来。”

  霜娥哭丧着脸,道:“小姐,莫非你还嫌这里不够热闹,要不,加上芳嫔跟琳贵人,你可就不必担心没有人跟你生事了。”末语,不忘取笑她。

  婉辞展眉道:“这儿恐怕不是所有人都待得习惯的,我想,定嫔娘娘该是个沉静寡言的人。她素日里也并不张扬的,倘若……”她适时的沉默,其实那不曾道来的半句却是,倘若定嫔真是加害前王妃的真凶,贞妃又是祉容公主的养母,皇帝岂会轻易纵容祉容与二皇子萧湛私下的交好。

  很多真相果然是蒙着尘埃的。

  所幸霜娥也未曾注意到她的吞吞吐吐,只是皱眉问道:“小姐,明日的早课你可要把那件水绿色的斗篷围上,看这天,怕是又要下雪。”

  婉辞摇头道:“不必了,早课是在佛殿内,顾虑太后的身子应当会很暖和。这前去的路并不远,索性将就一路罢了。”

  霜娥絮叨道:“我是不敢阻你,回来若是有个伤风感冒的,我可不伺候你。”

  婉辞失笑道:“我不怕,我还有锦儿。”

  霜娥气鼓鼓地瞪她一眼道:“小姐越发没心没肺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嫌我碍手碍脚,打发我走了。”

  婉辞一本正经道:“你说的极有道理,我是很想打发你走来着。”

  霜娥跺着脚,气道:“那我就在这剃了头发做姑子去。”

  婉辞见她小性子上来,越发觉得有趣。“这儿是寺庙,可不是庵堂,才不会收你。”

  “小姐!”霜娥实在斗不过她,偃旗息鼓道,“你非把我气死不可。”

  婉辞揽过她的肩,温言道:“霜儿,若有一天,我有这本事,定会送你去配个好人家。我这一辈子,注定会锁在红墙里,你要代我走我未走的路,做我不能做的事,方才是真正为我好。”

  霜娥眨着明净的眼,问道:“小姐,你真不要我吗?”

  婉辞笑道:“就是在乎你,才要把你交到另一个懂你惜你的人我才安心,那时你会明白,即便我再好,也总有一个人比我更值得你去守护。”

  霜娥固执道:“在我心里,谁都不能代替小姐。”

  婉辞莞尔道:“好,没有人能够代替。那你也该让你举世无双的小姐用饭吧,稍事歇息后,我还要去拜访尘光大师,也可托他打听爹爹的事。”

  霜娥失笑道:“我这就去准备。”

  入夜,纷纷扬扬下起小雪来,清幽的雪景与皇城宫墙的凝重截然不同,处处透着空灵的寂静。婉辞本欲先拜见定嫔再去探望尘光大师,却不料被定嫔的宫女拦在门外,只说定嫔身子不大爽快,婉拒了她的求见。

  婉辞倒是平常,霜娥却愤愤不平道:“我就说她定是难缠的性子,看小姐好欺负所以才住过来的。”

  婉辞对她的反应无奈的摇头。“天下人哪都有你想的那般复杂。”她略一思索道,“你还是先回去,大师那我一个人去便好。倘若恪纯过来你也能陪她说说话,不致怠慢了她。”

  霜娥撅嘴道:“我要陪着小姐。”

  婉辞取笑她道:“素日把恪纯挂嘴边惦记着的也是你,如今反倒矫情起来。”

  霜娥俏脸一红,不依道:“她再好也比不过小姐重要。”

  婉辞一推她,笑道:“去吧,恪纯爱使小性儿,你我若都不在,恐怕她又为难锦儿,你且候着,多少能担待些。”

  霜娥这才勉强点头应承。

  婉辞转身离去,前去正殿有一处幽深的林荫道,寒风吹面,四周宁静的有如世外桃源。待走进正殿,丝丝袅袅的香火掺杂着山中特有的清旷。

  佛像有些脏有些旧,却带着不容亵渎的庄严。香烧过了一半,尘光大师盘膝静静地在佛前的蒲团上打坐诵经。婉辞站立门外,安静地聆听。

  寂静的大殿仅余尘光大师平静淡然的声音。

  漫长的辰光过去,婉辞的心绪清明而洁净,尘光大师停止诵经,缓缓起身,含一丝意料之中的淡笑,合十道:“慕施主,别来无恙。”

  婉辞掸落肩头的落雪,悠然地走进大殿,回礼道:“久别重逢,婉辞特来拜见大师。借大师吉言,我们果真又再见面了。”

  尘光大师宁定地道:“慕施主风采如昔,老衲很是感怀。”

  婉辞将披风解下,淡笑道:“婉辞一介凡人,得大师提点,纵天性愚钝,却也有所长进。前方的路,终究都是未知数,婉辞不会为着变故伤己伤人。”

  尘光大师微笑颔首道:“慕施主天资聪颖,老衲平生罕见。”

  婉辞但笑不语,走到佛像前,平生首次恭敬地参拜。“婉辞虽敬神佛,却从未诚心拜过神佛。”

  尘光大师道:“慕施主心中自有信念,无须借助参拜神佛得以庇佑。”

  婉辞俏皮轻笑道:“依大师所言,反倒是婉辞悟了,大师却未曾参悟。”

  尘光大师淡笑道:“参悟与否本不在叩拜一事上。”

  婉辞抬头,凝视佛像,轻道:“不过,适才婉辞叩拜时只觉内心从未有过的宁静,或许是沾惹的世俗太重,到底要神佛来助我洗涤。”

  “有些人虽远离红尘是非,却有浓重的鸾凤情结。而有些人则虽身在红尘之中,人却在是非之外,是以真正的超脱。”尘光大师淡然浅笑道,“慕施主又何必在意究竟身在何方呢?”

  婉辞敬道:“大师是真正的智者。”

  尘光大师淡然微笑道:“慕施主却在尘世中亦游刃有余。”他顿了顿,才问道,“老衲从未见慕施主求过签。”

  婉辞摊开手,微笑着抚过手中的掌纹,缓慢却坚定地道:“生命的无常与不测婉辞已然体会。既然有手相一说,婉辞便始终相信,掌纹既在手心,自然命运亦在手心。何必锱铢必较一时的得或失。”

  尘光大师渭然道:“慕施主性灵聪慧,宠辱不惊,便有大难亦可逢凶化吉。”

  婉辞偏首笑道:“那婉辞谢过大师吉言。”她仰头注视尘光大师平和的面容道,“事到如今,婉辞亦不愿与大师打哑谜。婉辞虽不知晓个中详情,却也明白大师非普通的世外之人,家父年事已高,还请大师私下照拂,婉辞不甚感激。”

  尘光大师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淡淡点头道:“老衲自当尽力。”

  婉辞欣然微笑。她料定当时恪纯虽对她留意,若无尘光大师的保荐,皇帝必不会随意增添她的名字。这恐怕便是他所说的,并不止一人向他提及过她的缘故。

  婉辞再拜一拜道:“如此烦劳大师,深夜拜访,婉辞告退了。”

  尘光大师双手合十道:“慕施主在这三月里若有不便的地方,老衲会适时的助施主一臂之力。”

  “多谢大师。”婉辞坦然微笑,翩然离去。白雪皑皑,顷刻间已然覆盖大地,墙角的几杆翠竹虽被积雪压弯,却更见挺拔之姿。

  踩在雪地里,淡淡的脚印蜿蜒,细碎的脚步在宁静的夜晚好似天籁般作响,婉辞伸手,接住落雪,在她掌心化为清澈的水。

  冰凉刺骨,却又奇异的迸发热量。

  她淡淡一笑,缩回手,伸进宽大的衣袖内,款款向前。许是静谧的四周叫她格外放松,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惊觉淡静的光映在皑皑白雪上,微微可见一道黑影紧随其后,她停住脚步,黑影也驻足不前。

  她蓦然转身,看定来人后,惊道:“是你?”

  雪渐渐如柳絮般扯落,漫天漫地,覆盖在眼前娇小而瑟瑟发抖的身躯上,她的睫毛和两颊均落满晶莹的冰晶,嘴唇苍白的如同雪花。

  “主子。”锦儿似是第一次看到婉辞凌厉的表情,不由低了低头,才颤抖着嘴唇怯怯地说道,“奴婢该死,怕惊扰主子,所以没敢说话。”

  婉辞心头微微一松,继而有种莫名的情绪闪过,她微微一笑,问道:“你怎会在这儿?”她顺手把怀中的暖炉递过去,“还有些余温,你且将就些。”

  锦儿受宠若惊的伸手,又警觉的缩了回去。“奴婢不敢。”

  婉辞淡淡笑着,将暖炉按在她手掌。“不妨事的,我也给不起你别的。”

  锦儿困惑地眨着眼睛,婉辞见状,不作声,与她一同走,锦儿始终小心翼翼地离她一步的距离跟在身后。“主子,您从前来过这里吗?”沉默许久后,锦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婉辞淡淡点头道:“每年我都会来给我娘做佛事。”

  锦儿低头,欲言又止。

  婉辞觉察她的沉静,稍稍把视线向后退。“锦儿,似乎有心事?”从搬过来以后她便一直避开她们,又深更半夜的在她身后出现。

  锦儿脚步一滞,慌忙道:“没有,奴婢只是看主子一直没有回来,不放心,就跟着出来看看,反倒叫主子受惊了。”

  “受惊倒不怕,怕的是误解你的好意。”婉辞意味深长地笑笑,“夜重深寒,有人陪着一同回去我自是喜欢的。”

  轻风低吟,雪落无声。

  似有若无的檀香味长长久久的萦绕鼻息,锦儿一直固执的沉默着,她们所居的别院近在咫尺,婉辞似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锦儿忽地加快脚步,走到她身前直挺挺地跪下,两行清泪垂落,带着哀戚的味道。“主子,请你救救我妹妹。”

  “怎么回事?你且起来说话。”婉辞扶起她,关切地问。

  仿佛是因婉辞暖融融的话语,锦儿不再隐忍,抽泣着断断续续地道:“奴婢知道不该惊扰主子,但奴婢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奴婢家中除了病弱的母亲、幼小的弟弟,唯一的妹妹今年刚及芨,前日里不知怎地被人看中,生拉硬拽的要娶她回去做小妾。我妹妹性子烈,死活不愿意,便抓了我母亲跟我弟弟去要挟。我也是出的宫才由昭容娘娘那的管事太监嘴里知道的消息,奴婢身边只有主子一人可以帮到奴婢,倘若主子救了我家人性命,锦儿今生今世做牛做马也难报答主子的恩惠。”

  婉辞微微蹙眉,问道:“你说你从昭容娘娘那的管事太监得来的消息,可做得数?再者,那掳走你家人的又是什么身份?”

  锦儿边擦眼角的泪水边道:“小安子与我同日进宫,交情一直很深,他深受昭容娘娘的信任,常常给昭容娘娘办事,我曾托他照顾我的家人,因此他断断不会欺骗我。那强行要娶我妹妹的人,他,他是我们邻里有名的恶霸,仗着自己的舅舅是礼部侍郎,横行霸道,没有人敢管的。”

  “我明白了。”婉辞抚上她的肩膀,“难怪你今日一直心神不宁。你既来找我,我便想法子助你。只不过,你断断不能露出蛛丝马迹来。”

  锦儿忙不迭点头,一边抽泣一边谢道:“谢主子的恩德,谢主子的恩德。”

  婉辞暗暗叹口气,一边安抚了她,往别院走。白雪覆盖、幽雅宁静的背后,永远藏着太多太多她力不能及的黑暗。

  只可惜,她能做的,终究太少太少。

  清晨,白茫茫大雪笼罩着整个庙宇。僧侣与几个小太监忙着清扫院内积雪,屋前的苍柏和梅花银装素裹,所有的苍翠及妖娆藏匿其间。觅食的鸟雀不时地叫唤,打破雪里的宁静。

  徒步往正殿走,霜娥一旁搓着手道:“小姐太不爱惜自个了,昨夜下了雪,那些娇生惯养的主子谁像你似的穿这般单薄。”

  婉辞淡淡笑道:“所谓察言观色是要明白你所需要了解的人究竟是怎样的性子,若不能用心体察,只顾及自己,总会吃亏的。”

  霜娥哈着气,不解道:“难不成小姐这么做还是深思熟虑的?”

  婉辞不答,出了回神,方道:“昨日恪纯过来,可与你说些什么?”

  霜娥细细回想,道:“碧云姑姑跟她一同过来的,她见你不在,便匆匆离去,还让你小心今日别着了凉。偏你又不听我的。”

  婉辞嘴角带笑,却摇了摇头道:“那丫头越发的刁钻了。”她停顿了会,若有所思道,“不知锦儿的事,恪纯是否帮得上忙。”

  霜娥听到这便满腔怒火。“我生平最恨这欺凌霸女的事,要是昨日我便知道了,定早就求了公主帮忙了。”

  婉辞微微蹙眉道:“我却不知,把恪纯卷进来是好是坏。我虽比锦儿多了主子的名分,却并没有翻云覆雨的本事,到底也只有求人这一条路而已。”

  “小姐。”霜娥担心着,她的小姐甚少会自怨自艾,“其实小姐无须伤怀的,小姐常常说,人总有做不到的事,做不到便不勉强,如今小姐自个儿怎么反倒看不明白了呢?”

  婉辞失笑道:“我竟不知霜儿真真长大了,倒叫我刮目相看。”

  “小姐是心地太善良了,你自个虽能做到随遇而安,却最是看不得别人受委屈的,小姐的性子,霜儿还不明白么。”霜娥笑着说,“其实小姐不必忧心公主的,公主她虽小,却是善恶分明的,她若是知道了,定然跟小姐一样伸出援手的。”

  婉辞默默点头,一路说说笑笑走到正殿,却并不觉得身上太过寒冷。众嫔妃零散地站着,各自都披着样式不一的鹤麾。

  “太后驾到。”碧云跟恪纯一人一边搀扶着太后,走了出来。众嫔妃忙躬身施礼。太后只着一件寻常的赭石色哆罗呢对襟褂子,并无避雪之衣,目光淡淡扫过她们,半晌没有叫起。

  “哀家委屈了你们,你们可以回去了。”冷淡的声音慢慢地响起,众人心头俱是一凛,不解她的意思。

  “礼佛最讲究心诚,哀家看你们,看重自己比看重佛事要紧得多。”太后被碧云搀扶着坐下,慢条斯理道。

  众人这才恍然,冷汗慢慢地袭上光洁的额头。身份最高贵的华昭容无奈越众而出,轻道:“太后娘娘息怒,臣妾未能尽责,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微微抬了抬头,淡淡道:“既然如此,于殿外诵经半个时辰,以表示你们的诚心罢了。”

  众人低头道:“愿领太后责罚。”

  太后目光落在婉辞身上,微不可察地笑了笑,道:“颖贵人留下吧。”

  婉辞轻道:“是,太后娘娘。”

  待众嫔妃纷纷退出正殿,太后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她。“颖贵人很是让哀家意外。”

  恪纯不等婉辞回答,便笑着说道:“我早就跟太后说了,颖贵人是诚心向佛之人,太后非说我偏心,如今可明白恪纯所言不假了?”

  太后笑骂道:“你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哀家的话你也敢驳。”

  恪纯嬉笑道:“恪纯知晓太后不会生恪纯的气才敢呀。”

  婉辞噙一抹淡笑始终一言不发地望着她们,太后拍了拍恪纯的手,复又看向婉辞道:“哀家老了,眼神不大清楚,碧云又要照顾恪纯,你闲了,上哀家那给哀家抄录佛经,讲讲佛理。”

  婉辞屈膝道:“谢太后娘娘厚爱。”

  太后指了指恪纯笑道:“这丫头最是刁钻古怪的,偏是喜欢你,哀家就把她交给你了,你给哀家好生照看着。”

  恪纯黏在太后身上,笑道:“我就知道,太后最疼纯儿了。”

  碍着太后在,恪纯倒还算规矩。待太后走了,她便跳到婉辞面前,嬉笑道:“我就知道,昨儿我给你的提示你一定明白。”

  婉辞笑了笑,转而严肃地道:“我有一事,想请公主帮忙。”

  恪纯眼珠一转,笑道:“难得难得,我还怕我没地还你的人情,你倒送上门来了。”

  婉辞将锦儿的事娓娓道来,末了,才恳切地道:“虽非我的事情,然她与我有主仆之义,我不能袖手旁观,却也有心无力,只得一并帮她求了你。”

  恪纯鼻子里哼出一声,道:“原来是为这小事,你放心,我若这点忙都帮不上,这公主不做也罢。过两天我自有主张,定会给你好消息。”

  婉辞这才安心的一笑。恪纯缠着她说了好一会话,直到半个时辰过去,众位嫔妃都已回到正殿,方停了,在碧云的主持下,安心做早课。

  结束后婉辞从正殿出来,回到别院,锦儿见她微笑着向自己点了点头,不禁喜极而泣,忙上前道:“主子,姜枣茶奴婢已经准备好了。”

  婉辞不意她细心周到至此,宽慰地笑道:“难为这时候,你还有这样的心。我想你昨夜定然没有睡得安稳,去休息吧。这儿,霜儿自会料理。”

  “多谢主子,主子的恩情锦儿无以为报。”锦儿眼中含泪,不住地道。

  “不念别的,光是你这半年多的尽心尽力,我也只是做我能做的。真要感谢的话,你得谢谢恪纯,等你歇息好了,亲自准备她最喜爱的小点心给送过去,最是让她欢喜的。”婉辞笑笑,推一推她,“快好生歇着去吧。”

  锦儿千恩万谢后回自己的处所。霜娥昂起头,笑道:“小姐我说的可是没错,恪纯公主定会帮你的。不过,还是小姐聪明,猜得透太后的心意,还好没被责罚。”

  婉辞抿了一口茶,轻道:“我也不过是猜度,做不得准,运气罢了。”太后本无须生那么大的气,重罚众位嫔妃,倒是让她不得其解。

  院外嘈杂的声响传来,婉辞微微皱眉,霜娥沉不住,边走边道:“我去瞧瞧,才搬来一个定嫔娘娘,这会又是哪位主子娘娘的巴巴地赶来清休。”

  婉辞不觉失笑,唤住她。“我同你一道过去看看,若真是主子娘娘的,论理我也该请安。”

  并肩走到院落里,一定软轿抬了过来,七八个宫女太监一旁随侍。待停了轿,早有粉衣宫女利索的掀开轿帘,另一黄衣宫女搀扶着轿中人下轿换辇。

  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下,羸弱的身躯颤颤巍巍的下轿。清淡的眉目遮盖不住一丝疲倦,可双眼分明是有灼灼的光华,刹那间眩惑婉辞的眼。赫然是贞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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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宫阙(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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