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买房记
在顾方觉又一次从陇城回来之后，两家决定将两个孩子结婚的事提上日程。
说起结婚来，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涉及的工序繁多，所需的时间也很长。而两家之所以能够放心地去筹划这件事，是因为顾方觉带队回燕城搞某个飞机型号的攻关了，这意味着他将有很长一段时间能留在燕城。这对余程来说，堪称一个好消息。
*
在定下要婚礼之后，两家想的第一件事竟不是催促他们两个去领证，而是——买房。
虽说顾方觉现在手里有一套房子，但那毕竟不大，又很有些年头，所以顾家这边是倾向于再购置一套的，用作两个孩子的新房。顾方觉对此也没有意见，他本来想的就是结婚就买房，只不过让长辈们先提出来罢了。
余程倒觉得没有太大的必要，她现在住这套老房子住惯了，觉得各方面都非常方便。没必要因为结婚再去花大价钱置办一套新的，毕竟燕城的房价也不便宜。
“你不要管了。”未来婆婆傅毓宁对她说，“这套房子你跟冬冬喜欢的话就留着，不喜欢就卖出去换做现金留在自己手里。总之，我们不管你们如何处理这套旧房子，但结婚的话，一定要有新房子。现在呢，你们只是两个人，怎么对付都能过。等以后有了孩子，你就知道地方大的好处了。”
余程无奈，去劝顾方觉。
“其实我觉得这套房子挺好的，还是学区房呢。”
既然未来婆婆提到了孩子，余程就尽量从孩子这方面找理由。
顾方觉听了忍不住笑了。他和她还需要考虑学区房吗？从幼儿园到高中，甚至是大学，军科大的附属学校都能包圆了。论师资，真的不比外面差。
“所以还是买一套。”顾方觉说，“不用考虑钱的问题，我这边首付够了，实在不行从家里借点儿，或者银行贷点款。”
“不想负债。”余程耍赖地趴在桌子上。
顾方觉看她那样，特别想摸摸她脑袋。奈何这几天他回陇城处理一点通航示范区的事，不在她身边。
“又没让你负。”顾方觉说，“再说还不一定呢，你不了解你老公的家底。”
“哦？”余程两眼微放光，“你很有钱吗？”
“买套房子是够了。”顾方觉说，“除非你想要别墅，豪宅。”
余程忍不住笑了。她相信顾方觉的话，早几年方堃捣腾着开始创业的时候，他跟他走的很近。之前就听方堃说顾爷忙了他大忙，估计也涉及钱财方面吧。
“那我岂不是傍上大款啦。”余程微笑，支下巴。
“所以说这个问题不做讨论了，你尽管去看房就是。”
“行吧。”余程说。
*
敲定之后，余程就开始去看房。因为顾方觉还要在陇城那儿待一个月，看房的事多是余程一个人去。她本来想等顾方觉回来再办这事儿，可傅毓宁生怕她拖着拖着不买了，几次打来电话催，余程没辙，只得去了。
但这事儿并不是她一个人在忙活，方堃那边人脉颇广，早就把燕城新开的那些盘的信息给她整理好了，让她先从这里面选，有中意的再去实地看房。余程非常感谢他，在一众楼盘里选来选去，最后定下来了一个。
说起来，还是顾方觉替她选的。本来余程在圈出的三个盘里举棋不定，跟顾方觉一商量，对方只听她说了简要的信息，就说先去看那个叫流湾的。
“为什么？”余程有些惊，毕竟她还没细说呢，这人就有主意了。
“你把这两个字倒过来念。”
“流湾……湾流？”余程还是不太明白，冲他眨眨眼。
顾方觉笑了：“湾流，世界上最大最豪华的公务机生产商，最近正研究他们呢，所以就这家了。”
“……顾总，您不觉得您太草率了一点儿吗？”余程一阵无语过后，说道。
虽然他说的这也有些道理吧，但就凭这点就定下了它，还是觉得有些儿戏。
“你这不选过一轮了吗？不好的话也不会把它选出来，对吧？”顾方觉说，“你要是觉得草率的话，要不试试掷骰子？”
余程：“……”
余程想打人了，她看出来了，这人爱逗她的毛病又犯了，哼！
最后倒还真定了流湾。并不是顾方觉说的那一个理由，主要是余程去实地看过，发现那里的各项条件确实不错，就签了合同。买了个大平层，下来要好几百万，余程肉疼得紧，感觉一套一百平上下的就差不多了，但顾方觉坚决定了这一套。
他从方堃那里把自己的股权置换了出来，加上自己这些年工作的存款，外加长辈支持了一些，将这套房子全款拿下。等签完合同，他光荣地成为了拥有一个毛坯现房却口袋空空的穷光蛋。
余程请他吃了一顿饭，两人对坐，她有些感慨。
“一套房子就把我们掏空了，人生啊，简直太难了。”余程有些发愁。
“不至于。”顾方觉看着她笑，给她夹了一大块儿鱼肚上的肉吃，“还有一些理财，交给堃子打理的，到期收回后又是一笔钱。我跟他说了，大概下下个月就能拿回来，这两个月咱们就了解下装修，先让设计师做方案。”
“我也有钱。”
说起这个来，余程有些哀怨。她觉得在整个买房的过程中，她好像就是个旁观者似的，虽然大决定都是她拿的，但钱的事，顾方觉是一点儿也不让她沾。最后产证上却又写上了她的名，余程反对过，但顾方觉包括他家里都不为所动，搞得她非常心虚。
“有多少？”顾方觉夹一筷子菜，问她。
“小三十万吧。”余程算了算，说。这是她工作三年多外加做自媒体一共攒的钱，跟顾方觉当然是没法比，但对她来说也很不容易了。毕竟前两年在港城的时候生活成本太高，她根本就攒不下来钱。
“那不错。”顾方觉说，“这段时间小橘的冻干罐头都由你负责吧。”
“我就这点本事吗？”余程看他，“我还能养你呢。”
说起来，养活顾方觉比养活一个猫儿子还省钱呢。
“行，那可太好了。”顾方觉笑，“就从这顿饭开始，你养我吧。”
“好！”余程开心了。
惭愧归惭愧，但她现在跟顾方觉已经分不了太清了，毕竟是以后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她不可能非要争执着跟他平摊这个房钱，更何况她也做不到。按照通俗的理解，她在这方面无疑是占顾方觉的“便宜”了，但她跟他之间这么多年了，早已亲密如一体。如果真有人觉得他吃亏，那她就用她的往后余生来补偿他吧。
想到这里，余程释然了，回到这里就开始找设计师，一起研究怎么装修新房。
这个时候，余程的小金库就派上用场了。而程伟伟那边，也主动联系了她，说要给他们赞助。
程伟伟一早就知道两个孩子要买房这事儿了，但她清楚，顾家不会让她出钱。可她毕竟是余程的亲妈，不可能就这样占对方的便宜。大的钱她拿不出来，这二十来年工作攒的钱给他们装修还是够的。所以程伟伟打的主意就是，等两人开始装修的时候，由她来出钱。
余程没想到母亲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没有答应。
“妈妈，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们还有点儿钱，装修的事儿能搞定。”余程说。
“可这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房子，总不能这钱都让方觉来出，这不像话。”程伟伟说，“而你那边工作才几年，手里肯定也没个钱，我这些钱都是专门为你存的。”
程伟伟说的是实情，她手里的钱都是为余程存的，哪怕她才没向她要过一分。
余程听到之后也有些感动，但她还是坚持不要。
“冬冬哥是从家里拿了钱，但我们说好，之后有了钱是会还的，是借不是要。他不缺钱的，所以我们说好了，两边家里的钱一分也不要。”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把我这钱收下，傍身用。总不能就你手里那些，到时候有什么事还要向别人伸手。”
余程明白母亲的意思，她是怕她在经济上太弱势，被人看轻。可她要嫁的人是顾方觉啊，即便是万一哪天他们闹崩了要离婚，也不可能是因为这个。
“妈妈，你不是把我托付给冬冬哥了吗？还担心这些吗？”
程伟伟：“……”
程伟伟咂摸了下这句话，心里滋味复杂。她听出来了，女儿现在信赖顾方觉要比信赖她多，两个孩子已经完全成为家人了，不可分割，亲密无间。这纵然让她觉得失落，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有这么一个人能一直陪着她。
“也好。”程伟伟妥协了，“但妈妈这份钱是一直为你存着的，这点我跟你单叔叔也早就说好了，所以以后你要急着用钱，不好找别人，就来找我，知道吗？”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余程心里满是幸福的感觉。冥冥中，她失去的那一些，仿佛都慢慢回来了。
2、领证记
两人领证是在五月中，彼时天气已经炎热了起来，而顾方觉刚刚处理完陇城的工作，回到了燕城。
在领证之前，自然要先照照片。余程本来是想在网上找一家口碑高的来完成这件事，被英宁吐槽放着现成的不用，想他们一个现成的文化传媒公司，还缺摄影师吗。余程恍然大悟，委托了公司内技术最娴熟精妙的摄影老大哥来帮他们拍，最后成片简直不要太让人满意。
两人走的是精简风，顾方觉穿着白衬衣，余程穿一身白裙子。在拍的时候余程笑的非常灿烂，以至于摄影老大哥不得不提醒她，要稍微收一下，不然可能会露出牙豁。余程不好意思了，捂嘴笑了片刻，又重新调整了表情，这才算过关。
在拿到照片之后，两人挑了个都不太忙的日子，正式去领了证。方堃自愿当了两人的跟拍，这主要是因为他家大肚婆没法亲临现场，所以他要记录下来，拿回去给她看。
因为肩负重任，方堃自觉充当起了导演的角色，在俩人进民政局的时候，他跟在后面瞎指挥，连顾方觉先迈哪只脚都要干涉一下。顾总被他搞得有些无语，奈何余程愿意配合，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充当工具人了。
最后领完证出来，余程非常高兴，坐在车子后排拍拍拍，跟各种好友分享，最后还发到了自己的社交平台上。这是顾方觉第一次在她的众多粉丝们面前露脸，果不其然，引起了一波热潮，评论区里都在刷“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和“百年好合”之类的。余程看的很开心，回家的一路上都没有抬头，一直在刷手机。
方堃透过后视镜将余程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忍不住冲顾方觉挤眉弄眼。
“什么感觉啊，顾总。”他问道。
顾方觉将两人的结婚证收在手中，摩挲着，嘴角含笑看着窗外。闻言瞅方堃一眼，说：“等你领证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靠。”方堃低骂一声，“有你这么诛心的吗？”
“这话说的。”顾方觉瞥他一眼，“我这是在祝福你，鼓励你早日领证好么。”
“滚滚滚。”
方堃笑骂，都想打人了。顾方觉也笑，回头看他新鲜出炉的合法妻子一眼，眉眼间皆是肆意和畅快。
这大约是，人生中最值得铭记的一天。
3.结婚记
婚礼定在了九月底，正是一年当中燕城最好的时节，秋高气爽，微风宜人。
关于办婚礼的地点，俩人挑来拣去，定了一个郊区的四合院办婚礼。这个院子是旧时的某亲王私宅，后被一大佬斥巨资卖下，这一次是托了私人关系才租来办婚礼。里面的一应细节，也是请了最专业的婚庆公司来策划，不可谓不讲究。
在这件事上花钱，余程可以说是一点儿也不心疼。毕竟是一生只有一次的事儿，她和顾方觉思来想去觉得市面上的那些酒店看似豪华，但太没烟火气，不如选一个院子，大家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就当是一次亲朋好友的聚会来得巧。
定下之后，赶在婚礼前半个多月开始布置，忙到婚礼前两天，终于一切妥当了。余程和顾方觉给各自亲近的朋友发消息，邀请他们婚礼前一天就过来，晚上在这里办一个烧烤派对，当晚就在这里住下。这个主意可算对了那些最好吃喝玩乐的发小们的胃口，大家都纷纷积极相应，当天一早就拖家带口的赶到小院，开启了郊区四合院一日游。
众人先是驱车去距离小院不远的一个水库钓鱼，爬山欣赏秋景，及至到了下午，大家伙满载而归，又在延请的大师傅的帮助下，准备晚上的烧烤。在小院的中央，还准备了投影幕布以及各种音响设备，众人吃喝完了，还可以一起唱歌狂嗨。
因为之前顾方觉发在群里的视频，方堃和杨文宁几个都撺掇余程上台表演。准新娘也不忸怩，上台来了一曲《我们的队伍向太阳》，顿时燃爆了现场。顾方觉在下面看着，眼角眉梢都是笑。
入了夜，凉风渐起，喝多了的一群都渐渐安静下来了，瘫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有几个险些就要睡着。而就在这时，余程准备已久的节目，终于要上演了。
“都醒醒了醒醒了哈！”
婚礼主持兼总策划英宁上了台，拿起话筒一声吼，把下面的人都震醒了。大家一摸脸，都懵懵懂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搞什么鬼。
“现在，已经是凌晨快一点了，相当于已经是第二天。那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大家都应该清楚吧？”
英宁把话筒对着下面，收获了寥寥几句有气无力的回应——
“清——楚——”
“都大点声！刚才都没吃饭吗？”英宁不满。
“清楚！”
众人没辙，无奈地笑笑，气势终于起来了一些。
“哎，这就对了。”英宁也微笑，然后接着说，“今天上午十二点，余程小姐和顾方觉先生的婚礼将在这里举行，大家都受邀出席，可别忘了随份子哈。”
这话引来了一阵调侃的“嘘”声，英宁捂嘴笑笑，又说，“好了，不跟大家开玩笑了。咱们的准新娘余程小姐给准新郎顾方觉先生准备了一份儿小礼物，大家一起来看看吧，看完就可以睡觉了。”
这话说的，引得顾方觉眉梢一抬，因为这是他不知道的一个环节。只是等他回头去找余程，发现她人已经不在了。知晓她可能是故意的，顾方觉暂时收回心神，看向院子中央的大屏幕上。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调动起来了，无人再打瞌睡，目光纷纷都聚焦在了院子中央。几秒后，原本已经处于待机状态的大屏幕再度亮了起来，音乐声也随之响起。
在视频开头，播放了一段他们拍婚纱时的vlog视频，画面唯美无比，一对璧人格外般配。在这一段过后，画面突然黑了下来，伴随着哒哒的键盘声效，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每一对决定走入婚姻殿堂的伴侣，都是勇敢而幸福的。然而在这之前他们的故事是怎么样的，你们知道吗？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这行字停留了几秒，伴随着一个转场特效，画面切换到了一个走廊，看上去是在某个房间外。紧接着，一个女人拿着一个话筒出现了，看样子正是英宁。
顾方觉几乎立刻就认出了画面中的地方在哪里，是他们曾经拍婚纱照的地方。当时是余程随着公司去南边拍一个片子，而顾方觉那段时间正好有空，俩人就决定去那儿把婚纱照给拍了。至于掌镜的，自然还是之前的摄影老大哥。
不过对于视频里的这一段，顾方觉依旧是不知情，看来仍是余程瞒着他搞的。顾方觉对这个礼物越来越感兴趣了，他略略向前倾身，没理会周围那些亲友们调侃的目光，看的非常认真。
“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英导英宁。在我身后的这个房间里，藏着世界上最美丽最幸福的一个女人。为什么呢，因为她即将要做新娘了，嫁给自己最爱的男人。根据她自己的说法，这样的事一生只会有这一次，所以我们决定采访采访她，让她聊一聊即将步入婚姻生活的感受，跟大家分享一下他们的爱情故事！怎么样，感兴趣吗，那就跟我一起进去吧！”
英宁说完，敲了敲门，然后又转过来对着镜头卖关子，“你们准备好了吗？即将看到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幸福的完美女人哦！”
说着，英宁一眨眼，一把推开了房门。
“噔噔蹬蹬——”
英宁自动为余程加了个出场音效，然而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余程，却是一副刚卸完了妆，顶着一头爆炸蓬松的头发，狼狈地啃着汉堡的样子。她似乎也没料到这会儿会有人进来，对着镜头憨傻憨傻的，彼此沉默几秒钟之后，英宁丢下一句“搞错了，重来”，退出了房门。
又是一段类似回放的过场画面，余程终于再度出现在了镜头面前，整个人穿着一袭白裙子，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她正由着人帮她整理头发，看到镜头时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又捯饬了片刻，才算完成了出场。
“可以吗？”余程理着发，小声地问英宁。
“可以可以，非常完美。”
“ok.”余程放心地端坐在镜头前，对着大家露出一个非常完美的笑容。忽而想起什么，她又向前倾了倾身子，对英宁说，“刚才那一段垮掉的到时候记得剪掉哈。”
“没问题。”英宁拍胸脯保证，然后屏幕上却打出两个字——才怪！
在这一段搞笑的情节过后，视频终于切入正题，余程以受访者的姿态，笑容满面地坐到了镜头前。
“听说余小姐之前是总台的记者，那我们就以你熟悉的采访的方式进行这次谈话，你觉得怎么样呢？”
“没问题。”余程比了个ok。
“好的，那我们的采访就正式开始了。第一个问题——请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就是你和你的未婚夫。”
“好的，英宁。”余程拿出跟总台主持人直播连线的架势，非常认真地回答道，“我本人呢，姓余名程，今年二十多岁，港城大学毕业，现如今在思宁文化就职，也就是我们英导的公司。而我的先生呢，姓顾名方觉，跟我是同一个大院长大的。他比我大一些，现在中航陇飞旗下的通航事业部就职，是一名非常优秀的飞机设计师，曾参与设计研究第一架国产大飞机。”
“好的，余程。我提醒一下，你对你先生的介绍长度是你的两倍哦。这说明什么呢？”屏幕飘过三个字——她超爱！
余程不好意思地捂嘴仰头一笑，然后说：“下一题。”
“好吧，那就跟我们说说你们的第一次见面吧。”
“是在我们的大院里，在游泳池边。那时候我好像才八九岁吧，因为不敢下水一直在池边玩，结果他看到了就故意吓我，害我一下子栽进了水里。不过他也没捞到好，自己下水救我，然后在里面脚抽筋，后来也是被别人救上来的。”
关于这一出，在座的也有不少知道的，听了都忍不住笑了，冲着顾方觉指指点点。顾方觉没言语，摸了下鼻子，笑着继续看。
英宁：“这么说他好像很坏哦，那你怎么还会喜欢他？”
余程：“那肯定是因为他也有好的一面啦，瑕不掩瑜嘛。”
英宁：“比如呢？”
余程：“比如他后面因为害我落水而内疚，被我缠上一直带着我玩儿，这算不算？”
英宁：“哇，原来别有用心的人是你啊。”
余程再度捂嘴笑，表情有着说不出的狡黠。
英宁：“那后来就这么发展出感情了？可以问下是谁先喜欢上的谁，谁先追谁的吗？”
余程：“我觉得这个问题不用回答了吧。”
说着理了理衣服和头发，表情有一点儿小傲娇，似乎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英宁：“我觉得你要不还是回答下？毕竟我们顾总也不像是没人追的样子。”
余程：“那我就像了吗？”咬牙切齿ing
英宁：“我觉得这个问题不用回答了吧。”
余程：“……”
余程起身，走到镜头前，一副磨刀霍霍要宰人的架势。画面很适时地把接下来的场面给和谐了，等两人再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又是一副非常和谐的场景了。
“认识几年，有没有特别遗憾的时刻呢？”
在又问了一些两人的恋爱细节之后，英宁丢出来这样一个问题，顿了下，又补充，“快乐的就不问了，肯定很多，不然你也不会嫁给他了。”
“遗憾的？”余程想了想，说，“大概就是因为闹别扭，他去外地上大学的时候没去送他吧。我也没想到，那会是之后的九年里我们最后的一次见面机会。”
“可以详细说说吗？”英宁又问。
“还是不要了。”余程犹豫了下，笑说，“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感觉天都要塌了似的。有一晚下大雨，我疯狂地往外跑，不知道要跑到何处。是冬冬哥开车把我追了回来，那是我人生中永远不会忘记的时刻。”
“如果现在让你就此跟他说一句话，你会说什么呢？”
“我会说——”余程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直直看着镜头，说，“我会说谢谢你冬冬哥，如果再有一次，我一定不会不去送你，也不会不告而别。因为我不想在那之后，再用九年的时间，一个人孤独的想着你。”
这样类似表白的话一出来，在场的人都开始起哄，吹哨或者鼓掌。顾方觉听着，微微眨了下眼，眼底有些泛潮。
“在分开的那些年里，你一直很想他？”
余程：“……很想很想，一直在想。”
……
“在片子的最后，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对我们顾总说的，这毕竟是我们录这个视频的最终目的嘛，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全部说出来吧！”英宁微笑道。
余程想了想，说：“冬冬哥，我其实从来没想过长大以后的我们会结婚。”
余程说完，就没忍住笑了，只是等她平复下来，眼眶却红了。
“确实，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但那时的感情都很单纯，不会想的太长远，只知道沉浸在那份喜欢当中，好像有这样一个人在就好，哪怕我无法拥有。后来……后来长大，真的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我开始奢望有一个人，能够一直一直陪着我，永远不会离开。
“但是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呢，从小到大都很矫情，我想要的太多太多了，很多时候会让人觉得很累。但你从来没有放弃我，一直陪着我走过了最黑暗的时刻，这是我最感谢你的一点。
“你还记不记得，曾经在闹别扭的时候，我跟你说过，说我从港城回来的时候，从没想过你跟我之间会是这样的。刚回来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实很糟糕，甚至可以说是我从未设想过的坏。但现在，我们的之间关系，是我从未敢奢望过的好。
“你听到这里会觉得难以置信吧，觉得我也有这样不敢想不敢要的时候？其实是真的哦，我确实想从你身上找回曾经失去的爱，但现在你给我的，比我想要的还要好的多的多的多。你常说觉得愧疚，因为工作等各种原因，不能来陪我。但我想说，不要紧，这真的不要紧，我们之间，不要去在乎这些。我曾说让你想一想，好好地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但你这个人就是犟，不听我的话。那现在已经来不及啦，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没法儿再后悔了。”
余程说完，笑了笑，然后很郑重地对着镜头又说了一句：“娶我吧，冬冬哥。我们要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视频落幕，众人鼓掌，顾方觉的眼睛却红了。他是真的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他居然反应这么大。
“我靠！顾冬要哭了，这家伙要哭了！”
方堃在旁边起哄，非要板着他的脸给众人看。顾方觉把他推开，回过头去找余程。
不知何时，余程出现在了人群的最后面，见他看过来，冲他挥了挥手。顾方觉看见，有些想去抱她，却又怕自己忍不住。
他知道余程做这个视频是什么意思，她是在给他一个答案，给那些他曾经在意又不曾问出的问题一个答案。如此，他将不会再有任何介怀了，曾经的遗憾也都得到了弥补。
其实，他想告诉余程的是，在决定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跟这个世界和解了。因为所有他想要的，都已得到。
*
当晚，众人都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余程五点就起床，开始任由跟妆的化妆师来给她做新娘妆造。这次的化妆师也是通过英宁的人脉请来的，是之前为一部热播片做妆造的老师，给余程化的妆简直不要太美。余程透过镜子欣赏完之后，心想：真是不愧让英宁做了主桌，这次婚礼，她帮她太多了。
九点钟的时候，陆陆续续就有客人到了。一拨是她这边的，一拨是顾方觉那边的。余程这里，邀请的客人不算多，而且大多数都是他们院里的，分不清到底是哪边。而顾方觉那里，来的人可就多了，而且各个都颇有身份，一时让她不知该如何招待。
十点左右，顾方觉的直系亲友们都到场了，而且清一色的全部是绿军装，颜值各个都非常耐看。余程早些时候听说过他还有两个伯伯几个堂哥表哥，只是他们都不在燕城，所以很少有机会见过。没想到哇，这次一下子都见全了，这也太给面子了。
“这是我二堂哥，顾淮越；这是我三堂哥，顾淮宁；这是我二表哥，徐沂……”
顾方觉一一为她做介绍，余程一个个问候过去，感觉眼都要晕了。这些人，好有气势啊。
“表哥，堂哥们好……”余程跟他们打招呼，声音都弱了几分。
“好了，方觉，别搞这些虚礼了，我们就是过来瞧瞧。一直在外地，很少过来燕城，也不知道弟妹长什么样子，要是在外面遇到了不认识，那可就闹笑话了。”
说话的是顾淮越，声音很温润，人也温柔，一副儒将风范。
“方觉，我记得有一年你来C城过暑假，有个小姑娘给你打电话，哭着说让你回去陪她玩——是不是弟妹？”
问这话的是顾淮宁，人看着温柔，实则很腹黑。就比如这个问题，你说让他怎么答，他就没想过有可能不是吗？
“是。”顾方觉答，面对着一头懵懂早就忘了这事儿的余程，他提醒道，“你小学刚毕业那年。”
“……哦！”余程想起来了，不太好意思地看了顾淮宁一眼。
“可以。”顾淮宁微笑，“到现在还记得。”
能不记得吗？那是顾方觉来到军科大以后唯一回C城过暑假的一回，余程的电话雷打不动，一天一个，搞得他总是被这个腹黑堂哥调侃。那时候他就想，来年可不能再来了，这架势谁能受得了。
越过腹黑堂哥，顾方觉将她引荐给最后一位来客，在场唯一的表字辈儿，徐沂。
“桃桃好。”徐沂的称呼，就亲切了很多，“我在B城，不过明年就搬过来了，到时候常来家里玩儿。”
“好。”余程微笑。
*
见过几位亲属之后，余程就回到房间里，一心等着婚礼开始了。他们办婚礼的这个四合院共有三个院子，其中举办仪式的那个是最大的院子，剩下两个院子分别为新郎新娘的待客区。余程所在的这个院子东南角还开了个门，到时从这里接新娘，绕一圈再从正门入即可。
及至中午，婚礼仪式正式开始了。
在婚礼之前，余程还计划着铭记下婚礼的每一分每一刻，然而真到了这天，她才发现一切都不得不匆匆忙忙的，根本没有时间供停下来回味。好在，英宁早就为她安排好了跟拍，等婚礼结束，她又能收到一份来自她的大礼了。
午后三点，余程和顾方觉送走了所有的宾客，回房间稍稍补了个觉。到了晚上，俩人又在院子里置办了一桌，专门招待为这次婚礼出力不小的亲朋好友们，等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八九点了。公公顾长安那里派了自己的专车过来，接他们俩人回新房。
大约是下午睡了一觉，俩人此刻都不算太累，坐在车上相互依偎着，双手交握着看着窗外，却也不说话。
在进了城之后，距离他们的新房差不多还有两公里多的路程时，顾方觉叫停了车，然后他打开车门，邀请余程下车。
“还有安排吗？”余程有些诧异，毕竟没听说呀。
“你给我准备了婚礼前的惊喜，我还给你一个婚礼后的，如何？”
顾方觉笑着说，示意司机开车先走，然后背过身半蹲下去，说，“上来吧。”
余程有些懵：“你这是，你这是要背我？”
还记得在筹备婚礼的时候，余程曾跟顾方觉提及过，说很小的时候父亲余俊勇说过，等以后她结婚的时候，他要背着她出嫁，一直把她送到新郎家去。当时程伟伟听了就斥他抢未来女婿的风头，毕竟接新娘这事儿是要女婿来办的。可余俊勇听了却很不忿，说，以后几十年闺女都归他了，还等不及这最后一段路吗？真要想出风头，那就好好过日子，以后办银婚金婚纪念日，随他耍。
程伟伟听见这话就笑了，摸摸余程的小脸，开玩笑似的慨叹，说：“我们桃桃怎么办哟，以后你结婚的时候爸爸要跟你的新郎打起来了。”
余程当时还小，哪里知道新郎是什么概念，她只知道爸爸。所以听了爸妈的话之后，她就抱着爸爸的大腿，说要爸爸，要爸爸背。然而等她长大以后，真的到了婚礼这天，爸爸却已经不在了。
余程当时说这件童年往事的时候，不过是在感慨。然而顾方觉却记在心里了，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爸爸不在了，但这是他的心愿，我肯定要帮他完成。”顾方觉说。
实际上，今天上午在接新娘的时候，他就想背她的。可那会儿将要去的毕竟不是家，于是顾方觉就把这个环节留到了最后，留在了此刻。
余程听完这话时候，有些控制不住想泪流。但她还是忍住了，一抹眼角，趴到了顾方觉的背上。顾方觉反抓住她的腿，把她往上颠了颠，待觉得稳当之后，他直起身，背起她往前走。
“怎么样，感觉如何？”顾方觉边走边问道。
“好得很。”余程笑说，“可是从这儿到家里还有两公里多的路诶，你都不嫌累的吗？”
“小意思。”顾方觉说，“再来两公里都没问题。”
余程又笑了，趴在他的肩上，嗅着风中飘来的桂花香，满心的熨帖和幸福。
“冬冬哥，我要睡着喽。”
“睡吧。”顾方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仿佛裹着夜风的温柔，“到家了我叫你。”
“你不要叫我，直接把我放到床上吧。”
“那不行，你不洗澡了？”
“不洗了，你就让我脏着睡吧。”
“得，那洞房花烛夜呢，这环节咱也省了么？”
“省了省了。”
“……想得美。”
夜色中，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的高个男人，背着他身穿红裙的新娘，越走越远。留在他们身后的，是洒了一地的月光。伴随着花香，静谧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