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絮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美食,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不出来吃点东西吗?”
岑絮的声音轻轻的,很快就飘散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了,但耳力极好的卫停云还是听见了。
幔帘轻动,卫停云放轻脚步声朝岑絮走去,眼睛含着笑意,浑身散发着温柔和煦的气息,让人只瞧一眼便挪不开目光了。
岑絮抬眼望向他,微微愣住了。
他的长相俊美,即便是看的久了也不会觉得腻,只是从前他都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就是一个谦谦公子,而此时,眉眼含情,流露出几分恣睢,倒像是矜贵自傲的世家公子。
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形容他,岑絮觉得应该也不为过。
岑絮扬了扬眉,眼底闪过一丝惋惜。
如若当年卫王爷将卫停云带走了,他没有被困在京城中,而是在边关的潇洒坚毅的土壤中长大,会不会如今也是一位年少成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虽然她的情绪转瞬即逝,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发觉,但卫停云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岑絮眼底的惋惜。
他缓步走到岑絮的身旁,抬手抚了她的脸颊处,手腕轻转,岑絮被迫抬起眸子与其对视。
岑絮蹙了蹙眉,“你做什么?”
卫停云抬起另一只手抚在她的眉间,轻声低喃:“陛下刚刚在想什么?为何伤怀?”
“嗯?”
岑絮有些不明所以,“有什么?”
见她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卫停云轻叹了一口气,“陛下在为我难过?”
岑絮抿了抿唇,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一些。
“没什么,就是在想若是你再边关长大,又会是什么模样。”
岑絮的语气淡淡的,像是要将这件事给揭过。
卫停云轻笑一声,语气略微安抚,“臣也不想在北疆长大,那是个苦寒之地,哪有京城养人啊……”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若是他在北疆长大,此时定然还在边疆打仗,陛下岂不是要将别人给娶进宫来。
卫停云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心里就发酸,难受的紧。
情之一字,只要种下了种子,就如雨过后的春笋恣意生长,拦都拦不住。
“陛下不是饿了吗?”
卫停云抬眸在岑絮的发顶揉了揉,便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
他微微侧身,想要拿筷子给岑絮夹菜,视线落在桌上时却发现,桌上只有岑絮的面前有一副碗筷。
卫停云:“……”
岑絮见他这幅忽然受挫的模样,轻笑出声。
“原来还有难倒贵君的事情啊?”
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戏谑,却又丝毫不恼人,像只小猫爪子在人的心里轻轻刮着,惹人心痒。
“陛下这时还要调笑臣吗?”卫停云无奈。
岑絮耸了耸肩,“孤可没有。”
说着,她便当着卫停云的面,伸出玉箸夹起了色香味俱全的肉片,慢慢的放入自己的口中。
“唔~”岑絮杏眸含着笑,望向他时眸中还带着三分挑衅的味道,“真好吃~”
她眯起眸子,像只故意炫耀的狸奴,高傲却又可爱,勾不起卫停云半分气愤,反倒惹起了他的情欲。
卫停云的眸色微暗,伸手捏了一下她鼓鼓囊囊的两颊,“陛下别惹臣了……”
“哼!”
岑絮抬了抬下巴,忽然就看见了卫停云眼底翻腾隐忍的情欲,顿时僵住了。
岑絮:“!!”什么鬼?
她乖乖的坐好,不敢再多做什么动作了。
“咳,吃饭。”
卫停云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嗯”了一声,看着满桌的佳肴提不起半点兴趣。
岑絮用余光偷瞄了眼卫停云,见他愣愣的看着满桌的菜,只能看不能吃还挺可怜的。
“呐!”
岑絮撇撇嘴,夹了一筷子的菜凑到他的嘴边,“孤可从未伺候过人!”
当然是假的!
卫停云微愣,膳食散发着食物的香气,一个劲的朝着他的鼻腔钻,充斥着整个鼻子。
他想,他好像也没有那么不想吃。
卫停云没有丝毫犹豫,张口咬住了,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岑絮,眼底闪着笑意。
岑絮抿抿唇,将玉箸从他的口中解救出来,淡定的继续吃饭,只是半藏在青丝中的耳朵微微泛红。
就这样,这顿饭在岑絮两口,卫停云一口的分配下基本上消灭完了。
为了避免暴露,卫停云也不能长留,晚膳后便被岑絮给赶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岑絮便过上了白天江公子问候,晚上卫停云吃醋盘账的日子。
岑絮每晚入睡前都要长叹一口气,感叹她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任务,去游山玩水。
而太师这边见岑絮油盐不进,仍然将卫停软禁在长云殿中,就有些急了,让人传信给江炀,让他在下一次毒,要跟明目张胆些的。
江炀看到消息的时候当即就黑了脸,上次下毒酒已经耗费了他所有办法,最后只是将卫停云软禁在长云殿而已。
如今同样的招数再做一次,便是做的再天衣无缝那也会留下极大的破绽,一不留神就会搭上自己的命。
但即便是风险在大,江炀也只能按照太师的吩咐去搏一搏,毕竟如今他的亲人都在太师的手上。
江炀买通了每日给卫停云送饭的宫人,让他将毒药放在长云殿中某个隐蔽的角落里,再去给陛下的膳食中下毒。
单单是金钱上的买通那肯定是行不通的,江炀让人在宫外找到了他那病重母亲还有妹妹夫婿一家,用来威胁。
不愧是太师身边的人,就连威胁人的方法都是一样的。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从一开始岑絮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所有的走向,只是配合着他们那犹如跳梁小丑般的算计。
上完早朝,岑絮没有一如既往的躲进了寝殿,而是坐在了御书房中,满脸无奈的批阅着奏折。
要不是今日江炀就打算动手,将奏折送到长云殿到时候搜宫时,只怕是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江炀买通的那名宫人是御膳房的人,所以轻而易举就的就能在饭菜中下毒,但又要做的明显一些,这才能让人怀疑到他的头上来,才能将幕后主谋咬死成卫停云,直接将人打入天牢。
天牢远离后宫,太师也能很顺利进入牢中与卫停云谈判。
很快用午膳的时间到了。
岑絮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菜品感觉都能飘起一阵阵绿烟,半分想吃的感觉都没有。
岑絮轻叹了一口气,按照着系统的指示,先避开有毒的那个菜品,将肚子填了个半饱后,方才将筷子伸向有毒的那道菜。
筷子在青绿的菜叶子上碰了碰,想了想还是将其夹了起来,放至嘴边轻咬了一口,便迅速的放下了。
这一次下毒太师也是奔着取她的命来的,这毒药肯定十分烈,岑絮还是顾惜着自己的小命的,再说了这个位面的任务都还没完成,就这样死了,虽然位面外的真身不会怎么样,但还是有些顾及的。
岑絮只咬了一口,便让人将菜盘碗碟通通都收下去了。
或许是岑絮食用的量实在是太小了,她回到御书房中,快速的将剩下的奏折批完时,都还没有发作。
岑絮微微蹙了蹙眉,抬手取过案几上一本话本子,然而还没有等她翻页时,便感觉腹部有些疼痛蔓延上来。
岑絮生无可恋的捂住肚子,腹诽道:可算是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过。
她微微蜷缩起来,白皙的额头冒出细碎的汗点,甚至还有些有想向下滑落的趋势。
“来人……”岑絮虚弱的放轻了声音,疼的眼睛都有些迷迷糊糊的了,“来人!”
岑絮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喊出声的。
她向来不太喜欢人跟着,总管和菡萏到多数都是候在殿外,这会子听见她的声音怕是吓都要被吓死了。
总管和菡萏第一时间冲了进来,一眼便看出了岑絮的不对劲。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总管和菡萏围在岑絮的身侧,想将人扶起来,却发现人不知何时已经要昏睡过去了。
菡萏比总管还是要年幼一些,面对这样的事就有些条件反射的害怕,可她始终都没有退后一步。
“陛下?陛下?你快醒醒啊……”
细弱的女声带着害怕,焦急不安的唤着她,但岑絮并无有任何反应,只一动不动的趴着,像是已经断了起的人般。
总管先前已经经历过陛下中毒一事了,经验上也更吩咐些,他稍稍冷静下来,“菡萏你快去喊太医,要快!”
总管扶着岑絮,费力的将人带到一侧的软榻上,看着岑絮已经昏睡过去了,他动作极快的,学着上次的模样,将整个寝殿都围起来,不得任何人出入。
剩下的就是尽快将能主事的人唤过来,如今卫贵君已经自身都难保了,宫中地位最高的就成了江公子。
他们的动作都很快,太医到的时候,江炀也刚好赶到。
太医快速的把了脉,眼神不自觉的朝着寝殿中一侧那张布满菜肴的桌子,面色瞬间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