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贺白礼换了一身衣裳便飞身出了府,运着轻功钻进了知府的府邸,避开知府的护卫和暗卫进了太子的院落。
贺白礼推开门,迅速进了房间,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来了?”
贺白礼一转头就对上了太子含笑的眸子。
贺白礼:“……”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来?”贺白礼疑惑。
瞧他那副气定神闲练字的模样,像是等着自己很久了。
萧云邺立于桌前,闻言手中划动的笔在纸上微顿,良久,才轻轻笑了一声,继续在纸上写着,道:“看来是陷的深了,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问出口了。”
贺白礼沉默着随意在房间里挑了个位置坐下了,顺便拿起茶壶给自己沏了一盏茶。
萧云邺写完一字,抬头瞧着他的动作,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来常州前,说好的,你假扮我的侍卫跟着一起来的,结果最后去将军府告了个别,就将郡主也给拐了过来,还比孤晚了一天到常州。”
“唉……”萧云邺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叹了口气,“孤是没人在意了……”
贺白礼拿着茶盏的手微顿,难得面上出现一丝窘迫。
“话说,郡主都同你一起来了,进展呢?”萧云邺好奇的笑道。
贺白礼抿抿唇,依旧没说话,还试图用喝茶来掩盖。
萧云邺生活在皇宫中这么多年,自然能瞧出贺白礼的掩饰,他眼中笑意更甚,“哦~那就是没有进展喽……”
这里贺白礼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他面色微沉,“要是太子无事要说,那在下就先走了。”
说罢,就要放下茶盏离开,萧云邺见人恼了,也不敢再逗下去了,“孤有事。”
贺白礼闻言面色才好看了一些,“太子有事快说,在下还有事要赶回去。”
“唉,白礼越发无趣了。”萧云邺无奈的叹口气,进入正题,“二皇子今日派人出去了,暗卫偷跟上去,发现他们去了离城十公里外的流民聚集的地方。”
“他们去做什么?”贺白礼冷嗤一声,“不就是煽风点火,引的他们大闹,然后将你骗去,好利用流民,刺杀你。”
萧云邺点点头,绕过书桌,在贺白礼的身边坐下,也为自己沏了一盏茶,“不若,帮他们一把?”
“你的意思是……”贺白礼皱眉,此法有些过于冒险了,要是被二皇子一档发现了,恐有所警惕。
萧云邺自然懂他的担心,他笑道:“不碍事的,如今流民分成两派,若是不帮他们一把,谁知他们要说服到什么时候,孤可等不及要回京城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眼底却泛起一丝阴鸷,“二皇子一党如今贵妃禁足,裴家主在父皇面前也渐渐不得势了,如今他们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孤死,又怎么会注意到背后谁在轻轻的推了他一把。”
贺白礼点点头,“万事小心。”
萧云邺笑笑,“放心,孤也不是四年前要靠贺家护着的废物太子了。”
贺白礼对上萧云邺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都看出了对方眼底的痛苦吗,和对从前的释怀。
而后两人商量了一下关于二皇子流民刺杀的防御,和抓住证据的方案。
直到快近子时一刻,萧云邺才笑着道:“快回去找你家郡主吧。”
贺白礼:“……”
贺白礼最后是黑着脸离开的,好好的太子非得长一张嘴。
他运起轻功飞身回了宅子,进了主院,抬脚正想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脑中却莫名闪过临走前太子的那句调侃。
脑中这样想的,脚步也就下意识的朝正房走去。
直到站在门前,贺白礼这才回了神,他原本下意识的抬起手微微蜷了蜷,门间缝隙透出一点点烛火的昏黄,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贺白礼本是个大胆的人,可偏偏在岑絮的身上每次都下意识的退缩,好像就成为了一种本能般。
他微微蹙了蹙眉,脚尖微转离开了岑絮的门前,回了自己的房间。
萧云邺在贺白礼离开后,就派了三个暗卫装扮成流民的模样混进了其中,暗中帮助二皇子一党派出的人,劝说流民大闹到太子面前。
任二皇子如何想都绝对想不到,太子竟会帮着他们劝说流民。
翌日,正如萧云邺和贺白礼预料的一样,流民很快就闹到了常州城门口了,知府得到消息的那一刻正和太子商讨赈灾一事。
萧云邺闻言,佯装大怒,“知府大人你可知罪,如今洪灾大难在前,你身为父母官,竟敢欺上瞒下,将流民驱逐出城,这是置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知府也傻了,原以为都过去两日了,那些流民也该受不了离开这个地方到别处谋生,怎么会聚集起来,闹到城门前。
但事到如今,知府也只能低头,“臣也不知。”
“好一个不知!”这回萧云邺是真的怒了,他从小的教育便是如何成为一个明君,为百姓谋福祉,但也知贪官避无可避,但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此事,孤定会禀明父皇,由他定夺。”
说罢,他就带着自己的护卫匆匆赶往城门口,知府见此也只能惊恐的跟上。
萧云邺赶到那时,萧云华就已经等在此处了。
他见萧云邺来了,那双眼睛都放出了亮光,但很快就被担心代替了,他匆匆迎了上来。
“皇兄这些流民……”
萧云华话话还未说完,就对上了太子那双带着凉意的双眼,他上一次看到这种眼神还是四年前贺家全族被灭,皇后自戕时。
萧云邺淡淡的扫了眼萧云华就将他给吓退了,他冷嗤一声,就这样的胆子还妄想九五之位。
萧云邺身着着明黄色长袍,在这大周使用明黄色的除了皇帝就是太子皇后,如此一来他就在人群中格外明显。
“太子殿下来了!太子殿下来了!”
人群发出一声声高呼,众人纷纷跪下叩拜这位大周的储君,未来的帝王。
萧云邺也淡然的接受众人的朝拜,原本浸透着凉意的双眸染上些许笑意,微微俯首温声道:“诸位不必多礼,快些起来。”
站在萧云邺身后的萧云华妒忌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但很快就又将不下心外露的情绪一点点收敛起来,反正不多时,这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萧云邺自然感受到背后不一样的目光,他眼底晃过一丝嘲弄。
流民们好不容易见到了太子,还没诉说自己的委屈,又怎么肯就这样起来呢。
他们高喊着:“还请太子为我们做主啊!”
由于人数过多声音不齐显得格外嘈杂,他们说着相同的话语,声声泣血,让人为之动容。
萧云邺心底泛起心疼,大声道:“诸位但说无妨,孤自会为大家做主的。”
大家闻言声讨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他们纷纷望向为首的人,是一名极为瘦弱的男子,颧骨突出,面色泛着营养不良的黄,眼底更是青黑一片,他跪着往前了几步,双眸含着泪,哑声道:“太子殿下,敢问朝廷的赈灾粮可曾拨下?”
大家赶忙低下了脑袋,谁也没想到眼前人竟敢质问太子,这不是找死吗,他们也只是想着找太子做主,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谁料萧云邺并不恼,认真回答,“早在十日前便运至常州。”
“好,那草民要状告这常州知府,贪墨赈灾银两,将灾民驱逐出城,还强收我们的良田归入己囊,往前,徭役赋税更是比其他州县多加三成,还望太子为我等做主!”
男子说罢,便朝着萧云邺重重的磕下了头,久久未能起身。
萧云邺眼中含着浓烈的怒意,然还没等他说些什么,谁料此人竟直直的撞了上来。
知府急匆匆的上前,指着地上跪着的男子急声道:“你可知民告官是何等罪过吗?竟敢如此污蔑本官!”
说完,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太子面前,双目含泪,声音颤抖道:“殿下,此人污蔑老臣,还请殿下为臣做主啊!臣这些年兢兢业业,一心为民,怎么会做此等伤害百姓的事。”
萧云邺闻言,冷笑一声,“知府大人做了什么孤心中自有数,来人,将人拿下!”
“殿下,怎可听信此等刁民所言!”知府惊愕的抬头。
萧云邺带来的是宫中的羽林卫,动作迅速就将知府捆了起来。
他眼中划过冷意,淡笑道:“清者自清,知府又何必惊慌。”
“带下去。”
羽林卫闻言,便要将人带下去,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句,“太子将人带下,怕不是要护着他吧!”
这一道声音就好像一颗炸弹,顿时将安静的人群炸的流言四起。
“又是官官相护,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朝廷就这样,你不是知道了吗,这个护着那个,都勾结在一起,要吃咱们百姓的血哦……”
“都这样了,咱们还犹豫什么,冲上去直接要了那狗官的命,左右都是死!”
“我爹,我娘都是被这狗官害死的,我跟你拼了!”
一阵议论声起,人潮开始涌动,许多人都站了起来,双眼通红的朝太子那个方向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