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发丧之日,皇上为表仁孝,让太后在死后接受百官朝拜,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在皇城门外恭候太后的棺冢,先由皇上祭拜,再是后妃、王爷等一众家眷,然后是朝中官员,一一拜祭后,方才送入皇陵。
沈黛宁跟随萧凌沧一同祭拜行礼之后退至一旁,皇宫门口满满都是要等着排队祭拜的人,太后的丧礼着实隆重,只祭拜这一项就不知要等上多久,沈黛宁站在人群中默默无聊。
总之太后发丧事情众多,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她便偷偷拉了拉萧凌沧的衣袖,用手指了指旁边,意思便是问她,她能不能到别处转转。
萧凌沧也清楚以她的性子是按捺不住这无聊繁琐的礼仪的,便点点头低声叮嘱道:“别走远了。”
沈黛宁脸上露出笑意,连连点头,随即又觉得在如此场合实在不妥,便又立刻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向玉凝递去个眼色,低着头默默离开。
皇宫外不远便是一处池塘,不知是何人所造,里头养了些红色锦鲤,听到有人也不畏惧,还浮了浮头,好似在等着来人投食一般,甚是有趣。
玉凝也跟着小伸了个懒腰松了口气,她站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也是累坏了。她笑望着水中的鲤鱼问道:“小姐,王爷平日都跟你形影不离的,怎么不跟你一起来散散心,在那边真是无聊的要命。”
沈黛宁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笨玉凝,我不过是一介女流,就算是不在也没人过多注意,王爷可是太后的孙儿,怎么能随意离开祖母的丧礼呢。”
“哦——”玉凝揉着脑袋,“玉凝本就没有小姐聪明嘛。”
沈黛宁四处了望了一圈,这周围的景色很是不错,像是一处没有建好便废弃的大园子:“我们再去那便看看,然后便回去,也不好跑出来太久。”
“是。”能得闲半刻已经是“逾矩”了。
然而她刚踏步向前,偶然向池塘中瞥去,却看到在她身后倒映出另一人影,衣着官服,身量高挑。
她回头看去,是尹旭。
沈黛宁笑道:“你怎的这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后,亏得我不会武功,不然非跟你打斗起来不可了。”
尹旭听见她说话,心里便是止不住的喜悦:“见你离开,就知道以你的性子这种场合是呆不住的,祭拜完太后便跟过来看看,并非有意不说话,只是还没等想好如何开口,便让你发现了。”
“原来如此。”沈黛宁大方邀约道,“那便一同走走吧。”
尹旭与沈黛宁并肩走着,两旁杨柳已绿,草色青青,别有一番风景。他本有许多话想要同她讲,而现下与她并肩走在这雅致美景之中,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半晌,他才开口问道:“你……最近可还好?”
“甚好。”沈黛宁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来,她刚与萧凌沧交心,肆无忌惮地享受着萧凌沧对她的爱护和宠溺,又怎会不好。
她回答的这样快,这样肯定,他的心里居然像是被什么钝器扎了一下似的,难受的很。沈黛宁觉察出尹旭的不对,抿了抿嘴转移话题道:“听说为了帮我证明清白,你也跟着王爷奔波忙碌了许久,真是我的好哥们儿,够义气!”
“你平日里真心待我,我自然也真心对你,”尹旭的语气却不似她这般轻快,“只是,我并不是因为拿你当哥们儿。”
“姐们儿也一样,一样。”沈黛宁装傻地哈哈笑着,假装看不出尹旭的心意,她如今已经接受了萧凌沧,也明白自己喜欢的一直都是萧凌沧,是再不可能接受他的心意了。
尹旭低头一笑:“你又不是不懂,为何要在我面前装傻。其实我早就看出,你在乎的人一直是王爷,他是人中龙凤,不论文武皆在我之上,又对你处处维护,小心细致,你为他倾心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你之前一直拒绝承认罢了,如今经此一事,倒是让你打开心扉,促成了你们的好事,我……应当为你开心的。”
“你可一点都不像开心的样子。”沈黛宁见他的眉毛和眼睛都要拧巴到一起去了,谁开心是这副模样?
忽的她又有些愧疚起来:“我……我之前没有认清自己的感情,曾经对你说过一些冲动的话,做过一些冲动的事,如果让你伤心难过了,希望你原谅我。”
“你如此说便见外了。”尹旭扯出个笑容,面色平和的看着她,“我从不敢对你有任何消想。”
他与萧凌沧不同,他就像是这暖阳一般,暖入人心,她想,如果她不是七王妃,没有遇到过萧凌沧,必定会被眼前这个男子所感动。
可她从不愿多想没发生过的事,萧凌沧在她命中是不可避免的。
尹旭长叹一口气,好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一般:“有七王妃这样的结拜妹妹,我也算是沾了光了。”
沈黛宁微微一笑,跟着玩笑道:“是啊,你也算是半个皇亲国戚了呢。”
他看着她认真道:“以后你有任何困难和危险,我定会倾力相助。”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脸皮可厚的很,向来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沈黛宁笑嘻嘻地看着尹旭,她终于明白了尹旭来找她的用意,他是希望她不要因为之前的几缕无望的情丝而与他疏远,也是为了与过去做个了断。
沈黛宁含笑看着尹旭,这一幕却恰好落入了萧凌沧眼中,他有些担心沈黛宁,便抽了个空闲寻过来瞧一眼,却看到她跟尹旭相谈甚欢。
萧凌沧默默扭头离开。沈黛宁回到皇宫外,继续跟随众人参加太后的丧礼,却发现萧凌沧有些不对劲,脸色不甚很好,她跟他说话,他也只是“嗯嗯啊啊”,原本她以为是他累了,又是在丧礼这种严肃的场合,不好多与她开口讲话,可回到王府之后,萧凌沧依旧是寡言少语,平日里总会粘着跟她吃饭,这几日却很少跟她一起吃饭,甚至她主动与他说话,他都爱答不理的。
沈黛宁纳闷地坐在桌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这是谁招惹了大七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