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游走在大街上的姬羽谦，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款的毛线衣，一点也不挡风，双手插在了裤兜里，冬天的风吹的额外的刺骨，把姬羽谦的鼻子都冻得红红的。
在人工公园的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里，他坐在那里的长椅上，看着远处街上不算太多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的下班回家或者出门的人。
姬羽谦想要控制住即将要掉落的眼泪，却还是落了下来，滴落在了深蓝色的牛仔裤上面，晕染了一个大圆点，他伸手把眼里还存留的泪水用力的擦干净，却又被存满了，姬羽谦吸了吸鼻子。
他看着远方白白的雪，在这傍晚时分夕阳余光的照射下，本该温和的光线，姬羽谦第一次感觉到了是如此的刺眼，让他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就算是姬羽谦想要静静的待一会儿都不行，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更是让姬羽谦感觉到了身心疲惫，这次他任性的没有去接，还有种想要直接挂掉的冲动。
手机的铃声在停了十秒之后，又响了起来，他如果有选择的话，他真的不想接，但是他不能这么的做。
“喂，妈，有事情吗？”姬羽谦说话的语气尽量往自己听得轻快一些，可是闷闷的鼻音，还是很重，不过很可惜，手机另一头的人，根本就没有心思关心这些事情。
“怎么这么就才接电话，不知道我很忙的吗？”刘兰的声音很不耐烦，给他打个电话，还有打两次才接，是在考验她的耐心吗？
她这才打了两次就不耐烦了，姬羽谦有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想和家里人说说话，和奶奶说两句话，都要打上十几个电话，才能打通一次而已。
“妈，对不起，我刚刚没有听到，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姬羽谦对家里人说话，永远都是这么的卑微，这么的有礼貌，却得不到尊重。
“明知故问，能给你打电话，还能有什么事情，我还能闲的想跟你打电话？”刘兰依旧是咄咄逼人的语气，不像是妈妈对儿子说的话，嗓门大的就像吵架似的，
姬羽谦握着手机的的手指冻得都有些僵硬了，他还是耐心的听着电话那头的不耐烦的声音，他想着能听到这种抱怨的声音，也是好的，最起码比无父无母的孤儿要好很多，他还有爸妈，还有最疼他的奶奶。
“我的秀秀和晓梅，明年要高考了，最近老师给报了一个重点补习班，明天上午你汇点钱过来！”刘兰说道两个女儿名字的时候，语气的那种宠爱，姬羽谦是听的出来的，他这个儿子就没有这种待遇。
“……”
姬羽谦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有些发颤，本来已经控制住了眼泪，又有些想要掉下来，他睁大眼睛看向远方，试图想要把眼泪逼回去。
“怎么不说话了，听见了没有？”刘兰在听到了姬羽谦的沉默，白了一眼楼下扫雪的老太婆。
“听见了，我明天可能没空，后天可以吗？”姬羽谦现在手里根本就没有钱，他一时间去哪里借钱。
“不就是汇个钱打个款吗？能有几分钟的时间，我还要去镇上取钱，都得半小时呢！”刘兰踹了一脚在床上抠脚指头的姬冬海，后者赶紧的去给自己的老婆打洗脚水了。
“明天……”姬羽谦还没说完，就被刘兰给打算了，不耐烦的说道：“后天就后天吧，别给我忘记了，家里还等着用钱呢！”
“好！”姬羽谦在刘兰还没有挂电话的时候，赶紧的接着问了一句，道：“ 奶奶还好吧，最近天冷，麻烦您给她买件过冬的厚棉衣！”
“知道了，她过的好好的，能有什么操心的！”
“那我能和奶奶说两句话吗？”姬羽谦小心的开口道，以前他这么说的时候，刘兰的手机都是直接挂掉了，今天可能是心情好，他在这头听见了刘兰的声音。
在奶奶上楼的时间，刘兰想起了是自己给他打的电话，长途话费算她的，她对着手机说道：“我先挂了，你再打过来吧！”
说完不等姬羽谦反应过来，就挂断了电话。
姬羽谦也没有探究是什么事情，就算问了也是戳心窝子的话，还不如不问，他按着回拨键打了过去。
等到手机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手机的另一头才接通了，里面传来的是一声苍老气喘吁吁的声音。
“谦儿吗？”
“嗯，是我，奶奶！”姬羽谦嘴角有些轻颤，刚刚憋回去的眼泪，这下真的憋不住了，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怎么听着声音不太对，是感冒了吗？”奶奶小心的拿着手机，干裂的手指，由于经常清扫院子的时候，被风吹的有裂口了。
“没事！”姬羽谦把手机拿的距离耳朵远了一点，吸了吸鼻子，擦了一下眼泪，说话声音尽量变得自然一些。
“我没事，奶奶，就是我是在外面给你打的电话，被风给吹到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奶奶也很想听到姬羽谦的声音，从小就他和她最亲了，外出打工后，回来的时间也少了很多，会想念是肯定了。
“奶奶，最近您的身体还好吧？”姬羽谦想要和奶奶说一些家常话。
“我能有什么事情，还能爬楼呢！”奶奶说话的时候，是靠着墙的，她的腿有风湿和骨刺，爬楼的时候，膝盖会痛的上不去，可是听见了是谦儿的电话，就算是再疼，也是值得的。
“嗯！”姬羽谦在这头点点头，眼前是离家时候奶奶的身影，他道：“冬天了，您的腿不好，就多休息一下，把屋子烧的暖和一点，我过年的时候，回去看您！”
“好，好，到时候我在村口接着你！”奶奶自然是希望看到自己的孙子了，他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了。
“嗯，那到时候，我要吃您做的饭！”说话的口气里，有了些许的撒娇的语气，这是姬羽谦稍有的情绪，除了在奶奶的面前，很少在别人的面前有过。 “好，你最爱吃的，我都做给你！”奶奶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想着自己的谦儿最爱吃的是什么，她要全都做一遍。
“嗯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想吃到呢！”姬羽谦也笑了，跟奶奶说话，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对话，真的很开心。
“傻孩子，还是工作重要，等你回来了，我顿顿做给你吃，你在外面也不容易，好好照顾自己！”
“嗯！”
“不用老惦记我！”
“嗯！”
“我很好，就是每天盼着你回来呢！”
“嗯！”
“谦儿，你要好好的，别累到你了！”
“嗯”
“……”奶奶不是没话说了，是不敢再说了，因为她的儿媳妇已经不耐烦的看了自己好几眼了。
“奶奶？”
“也没有什么事情了，那就先挂了吧！”
“好，奶奶，我想你！”
“好谦儿，奶奶也想你！”
“那就先这样吧，我先挂了哦，您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你也是，多心疼一下自己！”
“嗯嗯，我会的，奶奶，您把手机给妈妈吧！”
刘兰在接过手机的时候，手上还有被握住时候的余温，她没有一点的动容，对着老太太吼道：“打个电话，哪来的这么多的废话！”
姬羽谦不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他也只能假装没有听到，因为这句话，听到的次数太多了。
“妈，奶奶的腿不好，您就少让她干些活，等……”
“她哪不好了？一点事情都没有，你瞎操什么心呢，你就记得给家里常打钱就可以了，别的事情少过问！”刘兰瞪了一眼正在下楼的老太太，废事这么多！
“好，妈，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想过我，除了……”
姬羽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好了不说了，记得打钱，我们待会还要出门打麻将呢！”
等姬羽谦想再说话的时候，手机里面已经传来了忙音，他愣愣的看着手机，然后自嘲的笑了笑，明明早就知道了回事这样，为什么还要抱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呢。
他是个人，更是他们的儿子，不求和人家喜欢儿子的一样，最起码能给一点点的关爱，也是他奢求的吗？
这边递了手机之后，听到了儿媳妇的话后，奶奶没有说话，拖着疼痛的腿，扶着墙，慢慢的下楼，楼上又传来了一道声音：“去把暖气添点煤炭，都要灭了，不知道吗？”
他们的二层小楼烧的是暖暖和和的，老太太的房间了只有一个蜂窝煤炉，还舍不得开着，在凛冽的冬风下，屋子里冷的就像个冰窖。
姬羽谦把手机放到了裤兜里，站起身后，搓了搓快要冻僵了的手，漫步往回走着，想着自己该怎么办，去哪里借钱？
第二天姬羽谦就把自己的小车给卖掉了，还好那个买主出手大方，多给了他一些钱，加上新发的工资，替潘泽昊还了钱，也把剩余的钱都打给了家里，他愣愣的看着ATM机上显示的余额，里面的余额只有14。6元，就连提现都提不了了，直到ATM机自动的把卡给退了出来，他才回神，拿了卡走到了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忽然有种迷失了自己的感觉。
刚刚潘泽昊拿着钱走的时候，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就连平时的温柔细语也没有了，他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为什么今年冬天的太阳还是这么的刺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