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灼热，他偏头，躲闪了过去。
看吧，你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一时间两人沉默良久，茶水都彻底冷了下来。
直到日落，梁远才站起身来。
「冉冉，是我对不起你。你知道的，我不能失败。」
大学相识的我们，对他的家庭也早有耳闻。
他出生在一个偏远山区，考上大学时整个村子凑钱给他出学费。父母都已年迈，身体不好。只盼着他能出人头地。
少年明亮的双眼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冉冉，我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经纪人，来报答乡亲们。让爸妈过上好日子。」
是啊，我理解你。可你万不该，丢下了我。
见我没说话，他说出了今天来的真实目的。
「公司最近看你热度不错，想让你和陈婧多合作，你配合一下。」
不可思议地转头望向他，他的脸色又恢复成淡漠的模样。
「不可能。你明明知道那件事是谁做的。」
他反倒笑了，笑我天真。
「只是镜头前装一装，没什么难的。听话。」
又来了。
努力平复心情后，我露出见到他后的第一个真心笑容。
「我说，我不愿意。梁远，别逼我恨你。」
8
停工了几天，剧组又开工了。只是组里气氛都有些怪怪的。工作人员瞧着我的目光带着讨好，连带着对助理也殷勤了几分。
陈婧依旧还是那样给我使小绊子。没什么正面冲突我也作罢。在洗手间故意将水甩到我脸上后，我终于忍不住了。
连拖带拽把她拉到单间里，看着她无能狂怒在那发怒。
「宋冉，你有病吧！不就是不小心甩你一脸水——」
「你喜欢梁远？」
她脸色瞬间变得微红，支支吾吾没吭声。愣了一会反倒冲我大喊。
「关你什么事！」
这是承认了？
「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和我没关系。所以别老是想着法子对付我。懂吗？」
「不然，总会叫你后悔的。」
说完，不顾她愤怒的嘴脸，转身离去。
只是陈婧好像真的很擅长招仇恨。今天她又因为情绪不够沉浸被导演说了几句，紧握的拳头看得出心情不太好。下了场发现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围着她窃窃私语。
原来是又上热搜了
「爆！陈婧在剧组职场霸凌。」
陈婧的人设一直是温柔小公主，这次倒是彻底翻车了。
视频里她站着看剧本，助理给她跪着系鞋带。可能弄疼了她，毫不犹豫朝助理一脚踢过去，摔了个大马趴，她还笑得张狂。
这下网友彻底疯狂了。
「打工人的命就不是命吗？当个明星还真以为高人一等么。」
「助理妹妹好可怜啊，挣着几个臭钱还得遭这种折磨。」
「亏我还觉得陈婧是娱乐圈出淤泥而不染的公主呢，现在看倒是我错了。」
一时间，打工人热度空前绝后。
只是这个爆料，怎么会这么突然。
细细想了想，明白了是谁的手笔。
不紧不慢拨了个电话，等待着那头的回应。
「小冉冉啊，你终于知道给你哥打电话了啊。哥为你做了这么多，你都不知道报答报答我。」
电话那头吊儿郎当笑地放肆的正是我哥，宋逸。
不同于在国外的我，从小他就被当作接班人培养，品学兼优。是个标准意义的好哥哥。
「哥，你这也太狠了吧。」
嘴角抑制不住上扬，我轻笑出声。
「哼，这就狠了吗？欺负我妹妹，没那么容易脱身呢。」
哥哥不依不饶，我怕惹出更多麻烦还是劝诫他。
「行了。差不多就可以了。要是什么事都靠你，你这个明星妹妹也太没用了吧。」
说完不等那头他哇哇乱叫，挂掉了电话。
确实，我这个明星。当得真是也没什么用。进军娱乐圈的念头，也是梁远给我许下的承诺。
「冉冉，你去当明星吧。到时候我当你的经纪人，一定会让你大红大紫的。」
只是，说好的承诺也没了。
那如今，这明星的意义在哪里呢？
还没等我细想，旁边的小助理惊叫出声。
「冉冉快看，梁远为陈婧发声了。」
在那条陈婧职场霸凌的微博下，梁远转发并评论了。
「陈婧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相信她是个好姑娘。这次的事是她错了，但也请大家给她次机会。她已经向助理道歉了，恳请大家不要她再有偏见。明星也是打工人，也会有犯错的时候。」
9
紧接着是助理的回复，言辞间都表明陈婧已经道歉。希望大家再给一次机会。
这公关反应倒是快得很。
陈婧一出道成为公众的话题。只因为她是梁远亲自挑选的人物。
梁远成为金牌经纪人不过是这两三年的事。据说没有他捧不红的人。新晋影帝和歌后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可想而知，陈婧是承受了他多大的偏爱。
不管这几天剧组从上而下的讨论如何，陈婧终究是过了这一关。
片场里，她笑得张狂至极。笃定了梁远会为了她做任何事。
刚午睡醒来，脑子里还想着刚刚哥哥给我发的消息。
「你给我离梁远一点。这两年他偷税漏税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上面查得严，搞不好就得出事。」
偷税漏税？怎么会。
以我之前对他的了解，这种跌破底线的事是不会做的。
也说了是以前，人总是会变的。
所以当梁远再次找上门时，我一点也不意外。
「你哥哥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宋大少爷这么忙，还能注意我这么一个小小的经纪人。实在是没有必要。」
他面色不虞，带着隐隐的怒火。
我站在台阶上，看着曾经深爱的男人。
「你没有做的话，也不怕别人查啊。」
「梁远，你居然也会做这种事。」
这么些日子，他强装的镇定终于有了裂痕。嘴唇发白。
「求你了宋冉，你去帮我求求你哥哥。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我不能就这样毁了。啊—」
他拉着我的手，指尖掐得用力。我吃痛收回手。
「哥哥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见到他松了一口气，我又加了把火。
「但是别人说不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说完，转身不想再搭理他。
背后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呼喊，「宋冉，你够了！帮我这一次会怎么样呢。」
是呢，帮了他又会怎么样。
我宋冉，是真心喜欢你的。
现在依旧。
可，你已经不配承受我对你的爱。
10
一转眼几个月过去，女二的戏份也快收尾。
当天，剧组的工作人员和刘导还给我准备了杀青仪式。送上了花束。
漫天的庆祝声中，我好像明白了当明星的意义。
也许就是在此刻，自己的努力被认定，被承认。而不是因为谁扮演某种角色。
这一刻，我决定，要成为一个更好的演员。
电视剧上映后，比起女一的讨论热度，我的反而更高一点。
「这宋冉，以前没觉得她长得有多好看啊。是角色加成吧。」
「这种美艳女二的角色给谁都会火好吧。我们婧婧才是女一，撑起了整部剧的热度多厉害。」
「你家陈婧在片场耍大牌就算了，这演技看着也没多好啊。亏得梁远给她这么多资源，也不知道报个表演班学习学习。」
「你懂什么！我们婧婧只要负责美就好了！」
路人和陈婧的粉丝吵得不可开交，反倒我的微博粉丝涨了不少。
还有很多贴心的宝子给我私信让我加油。
心底是从未有过的熨帖，原来被人看好是这样一种感觉。
三天后，公司开会。又是公布了爆炸性消息。
陈婧将不再由梁远亲自带，而是交给下层b级经纪人。
「凭什么！远哥凭什么不能带我了！」还没等大老板说完，陈婧急不可耐拍桌子叫板，盯着梁远。
可梁远默不作声，没有一点反抗。
「你看你到现在，好好的星途被你自己作成这样。梁远能带出什么效果。好了，华哥带你也是可以的，换个人说不定效果更好。」
「至于梁远嘛。」大老板拍拍梁远的肩膀。
「公司要有新人了，你去带一下。」
依旧是沉默，良久他才点了点头。没顾得瞧上一眼陈婧。
「好。」
11
散会后很久，小助理还在和我窃窃私语。梁远是失了领导的心了吗。
我低头不语，轻笑出声。
怕是私底下进行了什么资源互换吧。
不过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了。
上次的演技让观众和导演都看到了我的实力，这两天送过来的剧本比这一年的都多。
不过这种事急不来，趁着假期。我正好仔细挑选一番。
相比之下，梁远要忙得多了。
听说他带的新人是京圈某家的私生子，脾气大得很。因为不服从梁远的安排，两人经常在办公室吵架，声音大得整个公司侧目。
又是个有钱人，梁远好像最痛恨有钱人。大学里，他看到那些出手阔绰，打扮时髦的富二代时，总会掀出一点真实面目。
「这些富二代就知道糟蹋钱，无所事事。要是我有他这家境，一定会比他好上千百倍。」
那时我被爱意蒙蔽了双眼，不知怎么反驳他。
现在想想，品出了几分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