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让奴婢搀着凤小主入了府内养伤吧。”
冰星冰貉两人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惊得心儿都要悬嗓门,颤抖身躯才问得出的。
“理应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男女授受不亲,是不应当让她入了任何男子怀里。免得坏她闺名。”
冷得人窒息的嗓音淡淡飘逸开,令人无法呼吸的深眸扫过,一声冷哼。他已经举步距他们一步之遥。
顾名思义的远离,实则,他只是用自己身躯,挡住撩起轿帘朝凤兮望来的那道目光——
冰星冰貉搀扶着面色苍白,抿唇不发一言的凤小主跟了王爷身侧,康威神色十分慌张紧随。
没有看一眼这浩浩荡荡的人。他们一路沉默走过。
赫连苍穆却忽然停下,脸上闪过诧异,无视眼前威仪阵壮,盼若无人走向凤兮。
被搀扶着的凤兮看见他靠近,推开冰星冰貉,无邪纯净双眼饱含委屈,双眸盈盈欲动的泪光让她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令人想要呵护入怀好好安抚疼惜一番……
眉峰皱紧,却很快消失,赫连苍穆没有笑,亦没有安抚凤兮。
但见她面色上的伤痕和嘴角点点干涸血液,颤抖的身子。他双手忽然狠狠一握,将她默默望着。
缓缓伸出单臂,如同往日,她娇身轻柔一跳,藕臂熟悉而温暖萦绕着他颈项,咯咯娇笑窝入那个只为她保留的肩窝——
这是,依赖,亦是信任——
如同想要寻求安全感,被丢失,抛弃的孩子找到归属感。
“苍穆……”
“你去了哪里?为何这般无礼,是不是这颗漂亮小脑袋不想要了?”
没有责怪,赫连苍穆只是平静淡然询问。
“因为今日府中空气闷得人发慌。”
她回答,他亦不语,抱着她,慢慢转身,欲入府。
“不走!苍穆,我要杀了他们!”
双眼嗜血,凤兮忽然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无比嘹亮。
“大胆!皇上驾到,七王爷赫连苍穆为何还不带着这些个贱婢迎接!”
禁卫军统领的赫连萧然沉声责斥。
即便是在怎么不知礼数,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放肆——
赫连苍穆充耳不闻,抱着怀里的凤兮径直踏入府中。
眼角微微一眯,一边的康威自然知晓主子之意,大手一挥,府门之外的奴仆们全都瞬间鱼贯而入。
赫连萧然皱眉,丞相一张面颊更是黑沉难看。
唯独没有任何举动的,是轿中的赫连华翼。
空气处处充沛着令人要窒息的紧张,弩张剑拔,却又是一片死水安静的诡异。
带奴仆们全都踏入府中,赫连苍穆才从容稳定踏进府门,走了不过两步,便听到他平波无奇的冷漠声音慢吞吞散开。
“关门!”
仅是这么一句,令所有人震惊无数——
“听不见?”微微冷下来的话,威慑十足。
“是!”
康威不敢怠慢,领命上前拉上们,将府外威仪皇亲,威风凛凛的列队拒于门外,不带一丝犹豫。
府门看来残破不堪,若想破门而入绝对是不堪一击。
但却没有人敢这么做。
最后的燥热天气今日特别令人觉得躁动难安,一波波的掀起令人胆战心惊残酷热浪。烫着每个人心跳如鼓。
熠熠生辉的整个队伍,没有人说话。帘子被封荡开半角,但见轿子中的人闭目沉思,眉宇之间阴郁不散……
死一般的诡异寂静。
上官百里眼底幸灾乐祸。眼角精明闪过计谋。
赫连萧然不敢上前请命,这如此明目张胆的藐视皇恩之罪可不是开玩笑。他们此举若不死因为早料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故意招惹皇上做了防备,那绝对是引火烧身,后果不堪设想。
若这些都不是。那一定是只因为了凤兮一人……
因为她受伤,七弟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宣战?亦或是……
正当场中有权威几人各自猜测之时,只听轿中传出淡淡威仪之声。
“破门!”
几人有瞬间惊愕,但很快震天的应答,似要掀了废府每一寸土地那般久久震响。
赫连萧然单臂一挥,面无表情之中眼角隐着说不出来的一抹别样情绪。
几十名他亲自挑选的精锐破门而入。只听尖叫和惊恐不绝于那破门之后。
前后不过是眨眼功夫,只见破门之中由内打开,赫连苍穆被禁军包围,一袭墨色长衫飘逸而出,墨色长发随风凌厉飞扬,每一根都像是利剑,刺着人心跳加速。
没有被俘虏的灰白绝望,但见赫连苍穆嘴角上挑,笑容温润如玉。
“大胆七王爷,见了皇上为何不下跪!”
赫连苍穆从容一笑,缓缓单膝下跪,恭敬悠远淡淡开口:“罪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边的丞相大喝之后显然也没有料到赫连苍穆此举,一时竟然口塞拉般不说话,只有一双眼瞪得要喷出火。
素来便有法令,贵为王爷面对皇上是不需如此下跪呈现一副屈卑。但此时没有皇上亲口说出,跪地的赫连苍穆便有如贱民罪臣那般,不得直视那顶闪闪发光的威仪轿子。
此等羞辱,便有如名门闺秀被人扒了衣物赤身果奔大街任人品头论足那般。除非一死,否则便难活于世。
这些,这几个轿子边的大臣如何不懂,只是每个人都各自打着心思,巴不了这废物于今日被皇上下令直接赐死,才令他们心中大石落地,否则终日都不能安枕无忧,惶惶不安。怕是有朝一日他振作起来平反,他们岂不是得要跟着当今皇上一同扑阴曹地府?
尤其是近日这废物王爷所作所为,当真让人越发难安了。
与这些高官比起来,强行羞辱跪地的赫连苍穆倒是未见丝毫慌乱,嗓音之中淡然冷漠。
“臣弟惶恐,不知轿中是皇上,纵有千百心思亦不敢大逆不道,拒恭迎圣上大驾亲临之事。”
这话,惹来众多人眼中不可置信的愤怒!
这一般情况,他怎敢如此出口狂言!
但皇上未开口,他们也只敢怒不敢言。
再说刚才这个七王爷出府之时,似乎当真未看那轿子半眼,只一心直奔那受伤的人。如此说,倒也让他们毫无反驳借口,生生被憋着股难受之气驱散不开。
轿中的赫连华翼面色阴沉,眼底寒意更是骇人。
抿着唇角,皱眉。指尖随意把玩一串佛珠,似是心烦意乱,滚动的珠子都急切惶惶而过。
久不见皇上开口说话,众人皆不会是以为皇上打盹,而是有意如此故意为之。
众人心中明白,但也未有人点破。
跪地的赫连苍穆嘴角若有似无抿了笑意。一边的丞相看得愤怒,苦于无法开口,脚步都点了地面的略显焦急。
如此关键时刻,这个昏君,竟然不下令直接斩掉赫连苍穆!真是个废物——
废府大门敞开。一众奴仆全都惊吓跪拜。人群之中自然有凤兮。不过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她高扬着下巴,目光直勾勾望入府外之人。无半点怯意。
“大胆!你这个贱婢为何抬头!”
“民女犯了何罪?杀人放火或是女干淫掳掠?或是偷赌嫖娼之罪?”不屑冷哼,面上巴掌嫣红醒目,昭彰着是他们的罪行之一。
“刁民还敢大放厥词!给我拖下去砍了!”丞相双眸暴怒。
“呵,谁敢!”
凤兮冷笑,双眸扫过赫连萧然,直勾勾的眸子就这么望着他,令他手心冒汗,竟是下不了手。
眼光流连过跪地的赫连苍穆,但见他背影笔直。缓缓站起身。
“这是本王豢养的小东西,若是非要惩罚,全都是本王之过,丞相若想杀头,先将本王的废物头摘去。就怕你手软砍不掉——”
“赫连苍穆你好大的胆子!”
“本王胆子一向都这般,不是你们脉脉相传的软弱无能?何来的胆大包天?”眼光转过丞相,望入轿子,赫连苍穆骤然回头,朝那双直勾勾眸子泛开漫漫柔情,只是一眯眼,便不再看她。
突地,一道娇媚方式笑声从跪地的奴仆群中震响。
“真是可笑,若轿子中的是当今圣上,民女这小命不要也罢。如此无能之辈,任由朝中大臣气压废府和一众府中毫无反抗能力的奴仆,很光荣很伟大?满足你们膨胀的虚荣心?觉得你们做了一件了不起,为国建功立业的豪举?不!我只会觉得活在这样一个眼睁睁放任属下利用权威欺压自己子民的天子脚下,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和唾弃恶心!你们跟那些入侵国土的倭寇强盗有什么两样!要杀要剐,我还不屑你们这样的脏手玷污!我会自己动手。”
嘹亮话语,令所有场中之人浑身振动,眼光齐刷刷朝那说话的女子望去。
但见她一头长发凌乱,小小面颊印着丞相刚才的巴掌,只剩一双眼眸,灼灼妖冶,似乎有一种无上魅力,将人心魂都吸走,折服她裙摆之下。
“好一张伶牙俐齿。这一番胆量和勇气,着实令所有女子瞬间失色。”不知是否有人传来话,轿子边赞话的人,正是周公公。
“不需要,民女自小就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更别说是皇上了。只听闻仙逝先帝是胸怀天下子民的明君,却不想今日此举,令人大失所望。不过一死,民女小命不值价值,犹如轻于鸿毛,爱杀不杀拉倒。”
“哈哈……”
森严紧张气氛之中,忽听有人狂妄大笑,笑了那袭墨色长衫也随身躯摆动张狂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