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临近年关,南朝都会组织一场佛法传授大会,由南朝当朝天子组织。
先由皇帝带领朝臣及后妃进行祭天祈福,后由南安寺高僧传授佛法,以保来年国泰民安,国运昌顺。
祭台之上,南帝双手持香,缓缓闭上双眼,口中念着祷文。
南帝的声音低沉,在僧人们的诵经声中却是叫人能听得分明,不仅没有让诵经的声音压住,反而像是有一种魔力,穿透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南朝祭司,各国使者和南朝女眷都被请在外面等候,薛婉婷站在薛明善身后,视线不时地朝着对面安乐郡主的位置瞧着。
永平王妃瞧着自家女儿安乐郡主,见安乐郡主神情有些不对,关心道:“安乐可是乏了?”
听到母亲的呼唤,安乐郡主定了定心神,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转头便见到永平王妃正一脸担心地瞧着她。
安乐郡主心下一动,鼻子有些发酸,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给自己的父母带来天大的麻烦,可她却依旧没有办法劝住自己。
她想了那么些年,念了那么些年的人,她舍去了自己的尊严和矜持,可依旧换不到那人的一丁点注目。
“母亲。”
安乐郡主一开口,声音便带了些哽咽。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永平王妃见着自家女儿如此失态的模样,心头不由得一急,急忙拉着安乐郡主的手,担心问道。
安乐郡主看着自己母亲担心的模样,有一瞬间的迷茫,甚至生出了一丝退意。
“母亲,我……我……”安乐郡主的声音颤抖着,她努力想要说出口,却发现自己难以启齿。
永平王妃的眉头紧锁,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一贯温婉,很少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她一把握紧安乐郡的手,视线在周围的人身上一一扫过,发现已经有人看了过来。
永平王妃轻轻拍了拍安乐郡主的手背,收回目光,低头瞧着安乐郡主,柔声安慰道:“安乐镇定一些,不要着急,无论发生什么,母亲都在这里,待归家,一切事宜母亲都会为你做主。”
永平王妃的话就犹如一根定海神针,瞬间让安乐郡主找回心神。
安乐郡主深吸了一口气,永平王妃的话,让她想起无论发生任何事情,自己的母亲与父亲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的身后,先前的摇摆不定慢慢平息了下来,直至坚定。
安乐郡主双手回握住永平王妃的手,只是短短时间,她的情绪已经平定,她朝着四周看了看,微微扬起脖子,那些有意无意打量的目光在与他对视的时候,都怯怯地收回了目光。
安乐郡主满意地收回视线,低声对着永平王妃说道:“谢谢母亲,先前是女儿的不是,我会注意的。”
永平王妃对于自己教导出来的孩子很是满意,要论才情品性,她的安乐说第二,这南安便没有人敢说第一,加之她来自皇后母族,丈夫又有从龙之功,她与永平王此生只得一女,她的安乐就算说一句位同公主也是不为过的。
永平王妃欣慰点头:“方无大师传授佛法机会难得,你且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待时间差不多了,我便派人去唤你。”
安乐郡主低垂着眉眼,点了点头,眸光里有点点异样划动。
“母亲,那女儿就先下去了。”
永平王妃轻轻“嗯”了一声,随即看向了郡主身后的丫鬟,叮嘱道:“好生照顾郡主。”
小丫鬟连忙低头说是,掩去了眸中的精光。
薛婉婷见安乐郡主带着小丫鬟离开,眸光微动,随即走近了薛明善身旁,低声说道:“也不知还要多久,今日舟车劳顿,我觉得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片刻。”
薛明善扭头看向薛婉婷,想要从薛婉婷的神情上看出些什么,只见薛婉婷面上透出一丝疲态,其他倒是无丁点异样。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安乐郡主离开的方向,视线又在场内看了看。
现场只有安乐郡主离开,薛明善想不到安乐郡主和薛婉婷之间会有什么牵扯,只是心中始终有些担心,于是便点了点头:“那阿姐先下去休息,我让何二同你一道,若是有事,也好第一时间知会我一声,我也好放心。”
薛婉婷微愣,低头浅笑,眸中神色变动,淡淡开口:“还是你想得周到。”
薛婉婷看向何二郎:“走吧。”
何二郎哪里敢称不是,“唉”了一声,便跟在了薛婉婷的身后。
薛明善瞧着薛婉婷转身离开的背影,双眼微眯,眼尾拉长,眸色幽深。直到再也看不见薛婉婷的背影,这才收回了视线。
太阳高升,山上也没有那么冷了,薛婉婷带着何二郎不急不缓地走着,待到走到一扇拱门处,何二郎停了下来。
“姑娘,咱们这……”
剩下的话,何二郎没有说出来,这方向并不是通往薛婉婷所住禅房,他有心提醒,但仔细一想,他尚且知道走错了路,难道薛婉婷会不知?
薛婉婷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何二郎,笑着说道:“怎么不说了?”
何二郎急忙躬身,行礼道:“姑娘对在下的恩情犹如再生,姑娘行事自是有姑娘的道理,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在下,在下定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薛婉婷看着面前表忠心的何二郎,目光中带着审视,如今的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自古人心最是善变,恩情并不能捆绑任何任。
“何家二郎,我既是让你去了阿弟那里,你也凭本领成功留在了他的身边,那你便该忠心于阿弟。”
何二郎身子微僵,背脊处隐隐有了薄汗,默了默,脑子里的思绪飞快转动,随即说道:“还请姑娘明示。”
薛婉婷目含赞赏,她果然没有看错何二郎,随即直入主题:“你便当作什么事都不知便好,当然你也是真的什么都不知。”
何二郎暗暗喘了口气,略略站直了些身子,可是对薛婉婷的话却是不大明白。
什么叫当作不知,却又真的不知?
何二郎抬头想问,随即又作罢,反正不管明不明白,他听薛婉婷的吩咐便是了。
薛婉婷并没有让何二郎疑惑太久,已经转身继续前进:“你且先到我所住禅房,随后我自会去寻你。”
何二郎听着,便也明白了薛婉婷话中的意思,这是让自己不要参与其中,便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让他参与其中,是不想他牵扯更甚?
何二郎心中不由得一暖,薛姑娘人美心善,面冷心热,遇上这样的人实乃是他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