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成举，我们先分开吧。”
他骤然变了神色，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你和我妈到底说了什么？是彩礼不够吗？六万六还不够吗？你知不知道六万六我要赚多久？”
我一时哑然。
彩礼一开始我定了十八万，他说太多了，只能给十二万。
后来又说，他买了新车，只能给六万六。
那时我认了，因为我真的想嫁给他。
现在可不一样了。
他的真话分明是：【这死女人哪里值六万六，六万老子天天睡鸡窝都行了。】
我血液瞬间凝固。
“不闹了，不如我们先去医院做个婚前体检。”
要是我直接说去检查身体，他肯定不愿意。
我一服软，他就好似有靠山。
大手一挥，指挥我给他做饭。
我当然不再忍他，拿起手机开始点外卖。
他本来还想说两句。
但是想到刚刚吵架的事情，声音又放软。
“巧巧，别点外卖了，老公就想吃你做的饭，那外面的东西多不健康啊。”
实际上他想说的却是：【死娘们天天点外卖得花多少钱，家里明明有免费的厨师。】
我没理他，点好自己的外卖之后，开始在网上搜索注意事项。
万一他真的有病，我可不想被传染了。
虽说网上说普通接触没有传染力，但我还是嫌脏。
外卖来了，我自顾自地吃着。
他见只有一份，筷子伸过来想夹，被我端着躲过去了。
“何巧巧，你只点了你自己的？”
“你要吃自己点啊，你也没让我点。”
他青筋暴起，噌地一下站起身来，狠踹茶几一脚。
一瞬间，我的外卖打翻在地上。
“给你脸了吧，好好说话你不听？”
【臭娘们，今天我不打她，我不姓李。】
我知道在他面前，我没有任何的体力优势。
所以我一溜烟地跑进了卧室，将房门锁上。
他在外面使劲敲门，听脚步声，去了一趟厨房。
可能拿了把刀。
我浑身战栗，还是忍着害怕高喊了一句：
“李成举，我们可还没结婚啊，你冷静点，打人犯法的。”
他听见这句话，停止了动作。
“嘣！”
一声巨大的砸门声后，突然安静了。
手机不断地传来他的消息：
【巧巧，是不是吓到你了？我错了，你先出来呗。】
【你这样，我睡哪里啊？】
【媳妇儿，真的错了，以后什么都听你的行不行？】
我没回消息。
给闺蜜发了条求助，如果我突然联系不上，让她报警。
我也不奢求他能和我一起去做检查了。
我自己去。
我没病，就一定要分开。
要是有病，也要让他赔我！
6
浑浑噩噩一整夜，我一点没睡好。
整个心提起来，害怕他突然开门。
趴在门边听见他上班关门的声音，过了半小时才敢出去。
外面一片狼藉。
倒在地上的外卖没收拾，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原本雪白的地毯，全都沾上了油渍。
他的脏衣服和臭袜子，随意地乱丢在地上。
满是烟味。
但我还是注意到了，桌子上的刀。
昨天他真的拿刀了。
我冲过去，把家里所有锋利的东西全都藏在柜子里。
简单地梳洗之后，才去医院。
没想到刚出门，就被蹲在门旁边的李成举抓个正着。
他拉着我的腕子，使了狠劲。
“你想去哪？”
眼眸里全是怒火。
可怕。
他在这里一直蹲守，就等我出来。
我讪讪赔笑：
“你怎么没去上班？”
他漫不经心地笑，眼神里却没有笑意：
“老子请假就是为了蹲你，他妈的，让老子好等。”
“说！要去哪里？”
他语气狠厉，我不敢违抗。
“你忘了我说要去做婚前体检吗？现在去医院啊。”
我试图从他手里抽出手腕，但是越挣扎他握得越紧。
骨头都被他捏响，他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行，一起去，老子倒要看看你这个娘们作什么妖。”
一路上，他似乎是怕我跑了，没有松开我的手。
直到真的进了医院，他才松开手。
我趁着他不注意，给闺蜜发了几条消息。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才放下心来。
他瞥了我一眼，很是不满。
“何巧巧，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别作行吗？以前你不是很听话吗？”
我顺从地学着从前的样子：
“成举，我刚刚想了一下，是我错了。”
“我昨天可能不太舒服，是有点作了，你原谅我好吗？”
他神色终于缓和下来，语气不容置喙：
“你这样才对，要想嫁给我，就得听话，懂吗？”
“你这样的女人追我的一大把，我只选了你，你得知道感恩。”
“还有我妈，那也是你妈，好好伺候着，说啥就让她说呗，你是小辈不能忍忍吗？”
“你的梦想不就是娇妻？”
他说完，不屑地啧了一声。
我也唾弃，但还是低头忍耐。
他的真话，我也听见了。
【就她这身材相貌，找个鸡都比她好。】
【要不是家里缺个保姆，他妈的，恶心死了。】
我强忍着怒火，压低声音：
“我知道的，我会忍。”
在医院里，他见我态度真诚，似乎是真的认错了。
上下打量了我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放我先离开。
而他，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去找【消遣】了。
因为我刚无意中瞥到他正在约人。
我安静地回了家。
深吸一口气输入密码。
太好了。
我把所有所有关于李成举的东西全都打包丢了出去。
然后关上门，狠狠地吐了口恶气。
7
我本来是想去闺蜜家的。
但又害怕害了她。
娇妻已经害了自己了，决不能成为伥鬼朋友。
李成举回来时，还带着一脸意气风发。
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但是面对门外堆积成山的衣服，他所有的生活用品时，他傻眼了。
他如同往常一样按指纹，输密码。
却没有一样成功。
瞬间他就懂了，是谁干的这一切。
他拿出手机来，很可惜，对面只剩下冰冷的机器声。
李成举被气笑了。
在走廊里踱步，叉腰顶腮，大声叫喊：
“何巧巧，开门！”
“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他妈数到三，你再不给我开门，要你好看！”
他自顾自地数到十，我还是没开门。
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响，快要盖过他的谩骂声。
他嘴角勾起不正常的微笑，声音突然低下来，让人不寒而栗。
“你他妈不出来，我就去找你闺蜜那个死人。”
我瞬间慌了，在屋内搞出了一点声响。
他听到之后，笑声越来越大。
“老子就知道你在，还他妈不出来，老子在这里蹲死你。”
我也没再陪他废话。
一个电话给物业打过去，说是有人在门口闹事。
物业就带着保安来了。
不管李成举再怎么解释他和我的关系。
我都只说，不认识，不清楚，陌生人。
保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为了不把事情闹大，还是把李成举请走了。
李成举当然不愿意，握着拳头，就要和保安扭打起来。
“你他妈谁啊，管老子的家事，轮得到你？”
“我们这是依法办事！”
保安狠狠挨了一拳后，操着加大电力的电击棒，电了上去。
世界终于得到一点安宁，但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只能缓和一时。
但我没想到，李成举来得这么快。
8
第二天，我是被业主群里的消息震醒的。
本来模糊的视线，在看见图片的那一刻瞬间清醒。
有人在我房门外，用刀钉了一个玩偶。
保安亭也有一个。
这幅场景配着走廊里忽明忽暗的灯光，阴森可怖。
不少业主声讨我，让我赶紧把这恶作剧的东西取下来。
说是吓着他孩子了。
也有人担心小区不安全了，要物业保安严加管控。
可惜的是，物业去查监控，那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只有我知道，是李成举。
闺蜜给我发消息：
【巧巧，要不然咱们先去别的地方躲躲吧。】
【李成举估计是疯了，找到我家来了。】
【他妈也跟着来了，说是不把你交出去，就杀了我。】
【疯了，真的疯了。】
我看出闺蜜被吓得不轻。
指甲陷进肉里。
我不过是一时走眼，看错了人。
为什么连带着我的闺蜜，也要受到这种恐吓。
李成举是天之骄子，从小样样优秀，还有一个极度宠爱他的妈。
是第一次在女人身上得到挫败感。
他这么激动，有一部分都怪在他妈身上。
我咬咬牙，决定先躲一阵子这对疯子母子。
从床底掏出行李箱，疯狂地往里塞东西。
几乎只拿上了贵重的和刚需的。
一秒都不敢在这里多待。
手机的提示声传来，我忙在各个房间奔走，根本没听见。
把我从这场荒诞的慌乱中拔出来的，是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何巧巧你个贱人，在外面瞎搞什么？”
“都是你这个脏女人，把我儿子害死了！”
“我要你偿命！”
9
我一时懵了。
怎么我还没嫌弃李成举脏，方玉仙嫌弃我来了？
稍微思索，我连忙放下手里的衣物。
慌里慌张地打开手机。
内心祈祷。
老天爷，也别让我也得了脏病！
看到【阴】字样的那一刻，我吐出了一口浊气。
还好还好，脏气没传到我身上来。
叫喊声从敲门声的间隙里，断断续续地传来。
“死贱人，到处在外边勾搭男人，还害得我儿子惹得一身骚，你不要脸！”
正巧有邻居上楼，歪着个头探究。
方玉仙也发现了，眼泪纵横交错，声音凄惨。
活像个哭坟的。
“哎呦，妹子你来看看，我儿子找了个媳妇儿，天天在外面勾搭别的男人，把我儿子惹出病来了！”
“你可得跟我一起好好骂骂这不要脸的贱人，让她出来跟我对峙！”
那邻居是个讲理的，三言两语差不多懂了。
“大姐，你说说看你儿子啥病啊？”
“就是长烂疮还有艾滋哟，你说说这可叫我怎么活嘛，我就这一个儿子。”
她这话一出来，藏在暗处的李成举冲了上来。
抬起手就是给他妈一巴掌。
邻居吓了一跳，赶紧跑进了屋里。
方玉仙愣在原地，懵了。
“成举，我是你妈，你干嘛打我？！”
李成举青筋暴起，手里的动作还没停。
又是一巴掌。
“我生了什么病，你都要出去说？丢的是我的脸！”
方玉仙被他一巴掌扇在地上，迟迟没起身。
只有哭泣的声音持续回荡。
“我的儿哟，你这么打我，要遭报应的哟！”
李成举还没解气，提起脚就是一顿乱踹。
“报应报应，报应个屁！”
“还他妈不是你上门来给何巧巧说了啥，他妈的，到手的鸭子都飞了！”
“你知不知道他妈的，我要找个本地户口，还有房的，有多难？”
“管不住你自己的嘴，就给我割了！”
他越说越生气，越说越理直气壮。
似乎这些话，真的能够判他妈的死罪。
方玉仙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
嘴里不断求饶。
眼泪和尿液混杂在地上，一片浑浊。
李成举疯魔了，眼睛里全是恨意。
动作没有丝毫收敛，下了狠劲。
直到方玉仙的求救声越来越小，只剩下喉间传来的呜咽声时，李成举停止了。
他立马收敛了凶狠的神色，仿佛刚刚打人的并不是他。
抬手整理衣服，梳了下头发。
规规矩矩地敲三声门。
“咚咚咚。”
三声，像是我的招魂铃。
我吓得跌倒在地。
“巧巧，我们和好吧，我想清楚了，从前都是我妈的错，现在我已经和她断绝关系了，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叮的一声，真话传来：
【都是你和死老太婆的错，等你开门我他妈干死你！】
10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李成举当然不信我不在家。
他又敲起门来。
还是三声。
“巧巧，你再不开门，永远没有开门的机会了哦。”
他笑着说的。
却惹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浑身战栗，摸出手机报警。
话说得磕磕绊绊，就这细微的声音，也被他捕捉到了。
“你听见我说话了，对不对？”
我没回答，压低自己的身体。
害怕他从猫眼里看出端倪。
“不说话，那就永远别说话了。”
他的脚步声远去，没过一会，又折返回来。
随之而来的是，液体流淌和洒出的声音。
一下一下，拍打着我的房门。
我手里死死攥着手机，眼睛时刻盯着门。
害怕那个魔鬼真的涌入。
李成举似乎很兴奋，开始大声喊叫：
“哈哈哈哈。”
“巧巧，既然你不出来，就永远待在里面吧！”
“反正我他妈也活不长了，一起死！”
“他妈的，你这个烂人，把病传给老子，万人骑的贱人！”
做完这些，他似乎觉得还不解气。
眼睛滴溜溜地转起来。
嘿嘿一笑。
“好像这个病可以通过血液传染诶。”
他拿出小刀来，在自己身上划了个口子。
不停地用血在我门上蹭。
直到脸色苍白，才停下。
“太好了，不止我一个人得病了哦～”
他心情大好，又踢了一脚蜷缩在地的老太太。
“没什么意思，一把火烧了算了。”
李成举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刚点燃的一瞬间。
烈焰轰的一声，烧起来。
我的整个房门，包括方玉仙整个人，被火焰紧紧包裹住。
“救命！”
方玉仙只来得及喊这一句，就只剩下了哀嚎。
而李成举，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就跑了。
我直接逃到了卫生间。
不停地往物业群里发消息。
让他们赶紧来救火。
但我不能将别人的安全置之不理。
所以当我发出：【这里有个传染病病人发疯，大家做好防护。】
这一条消息后，群里瞬间沉默了。
11
只是一瞬间，下一瞬间更多的人开始吆喝。
说自己家里有口罩，有防护服。
纷纷穿上之后，赶出来救火。
连上消防管道的一瞬间，屋内的温度下降了些许。
浓烟滚滚，不断地从卫生间门缝里涌入。
我捂着口鼻，不敢呼吸。
有些热得发晕了。
还好在晕过去的前一秒，火熄了。
再次醒来时，是在医院。
闺蜜红着眼，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好久才说话。
“想不想喝水？”
我艰难地点头。
警察也坐在我旁边。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纵火的凶手跑了。”
我咯噔一声。
本来应该感到害怕或是惋惜的。
却听见了真话。
【逗她玩玩。】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知道您在骗我。”
警察愣住了：“本来想缓和气氛的，女人的直觉。”
他摸了摸鼻子，简单交流了情况。
李成举在一间小旅馆被抓。
当时他正拿着烧红的烙铁，往自己的生殖器上按。
不知道是看了什么民间偏方，觉得能抑制病菌的生长速度。
所以警察去的时候，他已经屁滚尿流了。
不是吓的，是疼的。
方玉仙本就被打个半死。
等到获救时，已经吸入太多浓烟死了。
凶手还是她儿子。
警察也一阵惋惜。
“只是现在火场被烧个七七八八，物业也没有监控，可能还需要点时间，才能把李成举送进去。”
我连忙开口：
“我有监控，闺蜜替我安的。”
“视频我一份她一份，我们都有的。”
警察露出微笑，如获至宝。
“这样最好了，意外之喜。”
我把视频打包给他，让他带回警局。
临走前，我叫住他。
特意询问了一下，现场来帮我们的人，有没有阻隔药。
他点头，我这才放心。
接着我又在群里感谢来救火的各位邻居。
给他们转了阻隔药钱，居然没有人收。
心下一暖。
恰好这时，闺蜜从外面进来。
还带了个男人。
高大帅气，成熟冷静。
闺蜜在他面前，有些娇羞。
“巧巧，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这个是我男朋友顾清风。”
男人温和一笑：
“你好，我叫顾清风，是她男朋友，现在在A大教书。”
我礼貌点头。
【叮。】
【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我微笑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