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收到法院传票的时候，正忙着在监督家里，不，她弟弟的婚房装修。
电话很快打来。
「高杰，你居然要跟我离婚？」
我爸声音都有点发抖，在我的鼓励下才敢把排演了千八百遍的话说完整。
「是，你私自处理夫妻共同财产，我不能容忍这种行为，我要跟你离婚！」
我爸把狠话落下，飞速挂断电话。
我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这样，真的能行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不这么逼一把，我妈是不可能醒悟的。
不知道在她的心目中，老公和女儿加起来有没有宝贝弟弟重要。
我妈很快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
法庭上，我妈如约出现，一口咬定夫妻感情没有破裂，不肯答应离婚。
我爸按照我说的，提出了家里那套房的归属问题。
购房时的款项流水清晰，法院审理后认定为夫妻共同财产。不经我爸同意，单方面的过户行为无效，责令我妈限期把房子过户回来。
婚没离成，但好歹房子收回来了。
这也是我和我爸最想看到的结局。我心情大好，挽着我爸的胳膊，一路蹦蹦跳跳。
出了法院大门，我妈终于忍不住了，恨得牙痒痒，对我指指点点。
「不孝的丫头，敢这么算计你亲妈和亲舅舅。」
我爸把我挡在身后，难得硬气一回。
「老婆，你帮李安邦也得有个限度。俗话都说长贫难顾，好人只能做一次。」
「更何况你弟弟嗜赌，给多少钱都是个无底洞，我们不可能永远扶着他吧。」
我妈没想到，懦弱了一辈子的我爸也敢反抗她，眼睛一红，当即坐倒在地上撒泼打滚。
「苍天啊，我不活了。老公女儿都是白眼狼，欺负我娘家没人！」
我爸最见不得我妈哭，往常他都吃这一套。今天倒是绷着脸，一动不动。
静静看着她表演了一会儿，径直绕过她。
「走小蕊，爸爸带你去吃午饭。」
我爸头都不回，拉着我就往外走。
听说法院门口的闹剧持续了大约半个钟头，最后法警出来了好几个，说再不走就是故意寻衅滋事，才把我妈弄走。
小饭馆里，菜，我爸一口都没动。
他长叹了口气，盯着我看。
「小蕊，爸跟你商量件事呗？」
我咽下嘴里的饭，点点头。
「行，我都听你的。」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知父莫若女，我大概明白，说出了猜测。
「你想真的离了？」
「嗯。」
我爸神色有点痛苦。
原来这些年我妈的所作所为，他并非完全不知道。
我爸有记账的习惯，按照他打过来的钱算，家里现在应该有些积蓄。
「可我昨天偷偷看了下公用卡里的钱，账面上一分都没有。」
我爸表情痛苦，掩面叹息。
「流水一拉，显示得很清楚。每个月你妈都转至少一半的钱给你舅舅。」
我把筷子一搁，吃不下了。敢情这几年我爸越来越忙，越来越累，赚得明明变多了，家里却越穷，是因为这个。
不争气的舅舅跟条蚂蟥一样，趴在我们家身上吸血。他养得白白胖胖，我爸晒得黢黑，而我，连出国留学的学费都没了。
我爸慢慢冷静下来，一字一句。
「以前我想着毕竟是你妈的亲弟弟，该帮一把的地方要帮。可现在看，是我错了。」
「你舅不值得帮忙，你妈如果下定决心不会回头的话……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等分居半年后，我再申请诉讼离婚，法官会同意的。」
我刚想点头，外头突然冲进来一个人，冲着我们大叫。
「好啊，高杰、高问蕊，你们原来躲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