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的新茶点很快就端了过来,瞧着一家人聊得开心,她也跟着欢喜。
她知道自家的太太很看好这个孙媳妇。
很多年前,小少爷领回来一个程小姐,不光长得差强人意,人品也不好,太太实在瞧不上。
也不知道那个程小姐现在在做些什么。
老妇把茶点放在正堂的桌子上,微微有些起风,她上前,停在了江奶奶的面前,说:“太太,有些起风了,我帮您把外套披上些。”
堂屋的门是敞开的,多少会有冷风吹进来。
谢昭怔愣了下,赶紧说,“要不我去把门关上些。”
她怕奶奶冻着。
江奶奶挥挥手,说:“不用不用,我就喜欢吹这股小风,一点儿都不冷。”
老太太任性得很。
谢昭眼里还有些担心,江怀瑜凑到跟前,贴着谢昭的耳朵说,“不用担心,奶奶身体硬朗着。”
谢昭退开,和江怀瑜保持安全的距离,抿着唇,没回应他。
江怀瑜心伤了一瞬,江奶奶瞧见江怀瑜的行为,心里面隐隐觉得有些气,她这孙子,真是一点都不会哄人开心,只会讨人的嫌。
老妇也瞧出了些端倪,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她摸了摸奶奶身上的披风,自顾自地念了句:“这披风太薄了,我去给太太拿个毯子来。”
奶奶点头应允。
老妇走后,奶奶看向江怀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拉着昭昭的手指着旁边离她最近的位置,说:“昭昭,坐这来。”
江怀瑜也要坐在谢昭的身边,却被奶奶赶走了,“去去去,你坐那边去,烦你。”
江奶奶说出了谢昭的心声。
江怀瑜被迫远离谢昭。
江奶奶啧啧了声:“这还不情不愿的。”
江怀瑜垂下了头,别开视线,他不过是想离谢昭近些。
谢昭的眸光暼向江怀瑜,等他要看过来的时候,又快速地挪开,和他的视线刚好交错开。
江怀瑜的心里面空了一瞬。
做戏都不肯了?
她才是那个不情不愿的人?
江奶奶和谢昭聊得热烈,全然不顾江怀瑜心里的滋味。
谢昭的视线也不曾在落到他身上。
可是江怀瑜的视线一直停在谢昭的身上,不曾挪开半分。
看着谢昭跟江怀瑜之间游离的状态,奶奶心里清楚得很。
两人的感情现在更像是江怀瑜在一厢情愿。
可这样的强求来的东西,长久不了。
不时,江怀瑜的手机响了起来。
以前江怀瑜的手机一响,他就要出去接电话,给江奶奶烦得不行。
这回的江怀瑜只是简单地瞥了一眼手机,就挂断了。
江奶奶觉得好奇,“怎么不接?”
江怀瑜把手机随意地放进侧边的口袋里,弯着唇,“没什么重要的事。”
江奶奶问,“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吗?”
江怀瑜没否认,点了下头。
随后,江奶奶说,“工作上的事,就去处理,我这有昭昭在这里陪着呢,用不着你。”
江怀瑜犹疑了一下,看着奶奶的眼神,他看出了些别的意思,于是点头应道:“那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江怀瑜走后,正堂里就剩下谢昭跟江奶奶两个人。
江奶奶拍了拍谢昭的手,说:“昭昭啊,帮奶奶个忙。”
谢昭微笑着点头,“奶奶,你说。”
对于江怀瑜的奶奶,谢昭是很尊重的,她也很喜欢和老人聊天,并没有觉得老人聒噪之类的。
相反的,她觉得江奶奶是一个很优雅的人,她很喜欢听她曾经的那些经历。
江奶奶盯着那扇门,说:“昭昭帮奶奶关上门,奶奶有些冷了。”
谢昭忙起身,去关门。
关上门后的正堂,更冷清了,周遭显得有些空旷。
江奶奶叹出一口气,说:“我知道,你跟怀瑜这孩子之间的关系是假的,他是不是又拿了你什么把柄威胁你了?”
谢昭手抽了回来,背脊有些僵。
江奶奶心底很清楚,她也没必要去帮着江怀瑜遮掩。
谢昭回过身,笑了笑,又坐到了江奶奶的旁边,坐姿端正,一点点都没有被戳破的局促感。
与其让老人家失望,不如这样挑明。
江奶奶垂眸一笑,说:“我也不是非要让他结婚,只不过啊这孩子是从小在我跟前长大的,比他妹妹要久得多,当然我们江家并不是重男轻女,只是怀瑜这孩子,小时候太缺爱了,所以这才养成这么偏激,自私。”
谢昭顿了下,她只知道江怀瑜对程深的事有愧,并不知道江怀瑜缺爱。
他能缺什么爱呢,从小就是天之骄子,长大了继承家族的企业,这样的生活是多少人的梦了,怎么还会缺爱呢?
再说她不是没见过江怀瑜的父母,感情恩爱,待人热络,这样的家庭怎么都不像是会苛待孩子的人。
奶奶的这番话,她不是很认同。
“先生,怎么会缺爱呢?”
谢昭喃喃说了句。
江奶奶长叹出一口气,说:“你看到的只是近些年,他和父母之间有所缓和,可隔阂不会消失,不过,也总不能对那些过往耿耿于怀不是,总归还是一家人,总要有人牺牲些什么的。”
“他这孩子啊,不过是把利弊算得太清晰了,所以他对你……”
奶奶的话,欲言又止。
谢昭明白她要说什么。
江怀瑜对她做过很多恶劣的事,其实也能忍受,她毕竟从他身上得到了好多。
如果没有他,她说不定还是那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
现在外面还有人传她影后的头衔是江怀瑜砸出来的。
“没关系,奶奶,都过去了。”谢昭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怎样?
都过去了,这四个字包含了太多的含义。
她跟江怀瑜的那点事儿,也只能停留在过去了。
她也不会是曾经的那个谢昭了。
就像江奶奶说的那句话,也总不能对那些过往耿耿于怀不是,她不是早就放下了吗,不是吗?
谢昭在心里问自己。
却没有回应她的声音。
“是啊,都过去了。”谢昭的一句过去,倒是牵出一番江奶奶的一番惆怅来。
江奶奶继续说:“他啊,欠下的债也只有他自己才能还,你过去了,他没过去,你们之间就永远过不去。”
江奶奶了解自己的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才不信他能轻易地说过去呢。
谢昭会说,他可不会说呢。
她那一贯别扭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