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胆子可不大。”君双双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您猜，若是我今日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来日纵然福乐公主进了将军府，将军每与她朝夕相对，会不会想起来我这个惨死在她母妃宫殿里的女人？”
几乎是前脚君双双话音刚落，后脚茶杯盖子就砸到了君双双的额头上，落了个碗底大的伤口，汩汩往外流血。
“小姐！”
相思急了，顿时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尊卑，立刻扑过来扶着君双双。
“您没事吧？”
相思焦急地拿出怀里揣着的帕子，重重地捂上君双双的额头止血。
“我没事。”
君双双嘶了一声，才回答绿环，额头的血好半晌才止住。
静妃脸色阴晴不定，青一阵白一阵，又愤怒又懊悔。
她本是想和君双双好好谈谈，没想到这贱皮子牙尖嘴利，说话刻薄，生生往她心口上扎刀子。
没能坐上皇后的宝座，这事儿是她心里隐秘的一个遗憾。
她样貌像极了早逝的先皇后，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她心里是清楚的。
君双双的话误打误撞地戳破了她心头最难堪的一层膜，明明白白地将替身两个字戳在了她的头顶上。
君双双看着眼前仿佛陷入了自己回忆的静妃，取下额头上按压的帕子，“娘娘好大的火气。”
她嘲讽地开口，说话又毒辣，“我不过随口一说，您怎么仿佛被说中了一般？”
静妃脸上阴晴不定，反复变幻了几次神色。
这女人固然留不得了，只是正如她方才所说，她就算出事，也不能在她的甘泉宫出事。
不然以后福乐和林子桉，可就真没机会了。
话虽如此，不惩戒一番君双双，她嗓子里这口气是万万咽不下去的。
“钟闵，你看着她，不跪满三个时辰不准她起来。”
“是。”
老太监钟闵闻言应了一声，右手微微颤抖着，步伐缓慢地走到她们主仆面前。
相思紧张地站在前面，张开双手将君双双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君双双心里感动，轻轻地将她推开。
“大夫人，您请吧。奴才手没轻没重的，恐怕冒犯了您。”
君双双淡然地看了一眼攥紧了帕子的静妃，心知她怒火中烧，又不敢真的对她做什么手脚。
这个钟闵瞧着像个练家子，恐怕武功还不低。她对上是没有胜算的，看来今天这一跪无可避免。
从容地跪下，君双双挺着脊梁骨，背影纤细却固执。
福乐和林子桉是他们的事，但她生平最恨威胁，绝不可能为了免这一跪就向静妃低头，那有违她做人的准则。
相思焦急地看了一眼小姐，无法也跟着跪了下来。
时值隆冬，又刚刚下过雪，地上的积累的雪水还未化开，跪在冰渣子上格外难熬。
君双双膝盖地温度逐渐融化了雪，雪化后顺着棉进了皮肤，寒意凛然，顺着膝盖一路窜上了尾椎骨。
君双双刚受了一砸，才失了血，又跪在寒风里，不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目眩，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浑身像灌了铅使不上力，有些跪不住，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知今夕何夕。
“小姐！相思！”
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君双双一愣，神经已不太清醒，刹那间竟恍然以为在梦中。
绿环匆匆地上前抱住君双双，放任她瘫倒在她怀里，“小姐，你怎么样？”
君双双回头看去，林子桉身后跟着一批人，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眸子暗沉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大门口这才有人匆匆地赶过来，慌乱地跪下，“娘娘，林将军硬要带人进来，奴才没拦得住……”
“子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带人擅闯本宫的甘泉宫，真当本宫拿你没办法不成？”静妃蹙眉，阴沉着脸质问林子桉。
林子桉眼神仍然放在君双双身上，直到看着她在绿环两人地搀扶下站了起来，这才转过头。
“静妃娘娘，君双双是我府里的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被拂了面子，静妃的脸色已经绷不住想蹿火，却被钟闵微微拦住，“娘娘，不要因小失大。”
静妃强稳定了心神，压制着怒气，“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房里的人，我过问两句都不能了？”
“你别忘了，她可是硬逼着你娶了她，你应该厌恶的是她才对。”
林子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眼神如鹰鹫般锐利，冷冷地刺向了静妃。
“您的手伸的太长了，她是我夫人，再怎么样都轮不到您管教。这是第一次，若再有下一次，别怪子桉不顾及昔日情分。”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静妃捂着胸口，气得倒退两步。
林子桉说完这句话，看也没看静妃，径直走到了君双双面前，手扶住她的腰就想将她抱起来。
“不用。”君双双挣扎开林子桉的手，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大将军还是同静妃娘娘多说几句吧，我与大将军不熟，不劳烦将军帮忙了。”
话刚说完，君双双就挣脱出来，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开，任由身后的林子桉黑了脸。
“别去。”
林子桉沉着脸，拦住了一脸焦急欲追上的相思两人，声音冰冷，“你们先回马车，我来找她。”
君双双身子本就不爽利，在这太阳底下跪了许久又发起热来，一路撑着宫墙挪向宫门，眼前也越发的模糊。
“绿环相思她们。……怎么还不来？”
几乎撑不住跌下去时，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成年男人的呼吸喷在她的玉颈上，头顶上传来林子桉咬牙切齿的质问：“不熟？你也说得出这种话，你就这么想同我撇清关系？”
君双双被禁锢在怀里，男人的长臂搂着她的腰，她几乎快要喘不上气却也一动不敢动。
她甚至不敢抬头瞧瞧眼前的人。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一向能言善道？怎么如今就成了小哑巴？”
说话呼吸的热气喷在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君双双觉得浑身都发热起来。不知是因着发热还是什么。
“你放开我，别人会看到的。”
“看到就看到，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发妻，看到了谁又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