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默语看着瘫坐在凳子上的顾策,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他对顾策的身世也只是知道那么一点儿,也没有主动的去深入了解过,因为平日里顾策也很少同他谈起那些过往的事情,也因为朱默语知道这件事已经估计已经在顾策的心中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在同他提起这些过往,无疑是让他回忆这些悲伤,对他造成第二次伤害。但是,朱默语却没有想到这样的伤害,居然藏的那么深,这些伤害对于顾策来说,就像一个已经化脓的伤口,他表面上已经好地完全了,但是其实在它的内部还在一直的疼痛,向着更深的地方腐烂去。本来身为臣子,他不应该对自己的帝王有所鄙夷,但是,就是在这一时刻,朱默语突然觉得那个踩着别人的尸体,走上金銮殿的皇帝就是这么罪大恶极,可是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帝王将相,哪个不是踏着尸山血海走上自己的位置的呢?朱默语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住了内心的一些奇怪的想法,再次伸出用袖子替顾策擦了擦汗,极小声的嘀咕道:“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见了一趟皇上就发起烧来了……还病得如此之重……”
顾策能够回来,并且还带回来了三个小太监,显然他是成功的实现了自己成为国师的愿望,既然如此,现在他这般疲惫脆弱的状态,必然是不能够让那些外人所察觉的,否则轻则受人排挤,重则受人加害,直接就把他从这个位子上撸下去了,所以就算顾策病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万万不能够去叫御医过来为他诊断;再者,他都病成了这副模样,现在必定是大脑发昏,根本不知道自己嘴巴里会说什么东西,就像刚刚对着朱默语说的那些胡话,也幸好是朱默语听到了,若是请来了别人来看,他要是再说些胡话,那么他的身份就很有可能就此暴露,这样一来,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甚至可能直接招来杀身之祸!就像之前在利州发生的那些事情一样。
躺在椅子上的顾策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还哼哼唧唧地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并且还一把紧紧地抱住了朱默语为他擦汗的手,像是快要在河水中溺死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怎么办?
朱默语的内心十分的焦急,他知道过不了多久,那边的小太监便会过来催他们,而再看顾策这样的情况,在短时间内自愈绝对是没有那个可能的了,通过外力的作用让他清醒过来是更不可能的了,毕竟这个地方既没有可以用来退烧的草药,也没有可以用来针灸的银针,更不可能出这个一丈见方的小房子半步……
朱默语用手安慰似的轻轻抚着顾策的背部,闭上眼睛,似乎是在思考,过了一阵,突然皱起了眉头道,轻声道:“都到现在这个情况了,你还是现身吧。”
他这番话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便直接砸在了地上,没有一个人来接他的茬,房间里静悄悄地,除了顾策的呓语,没有其他的一丝一毫的动静。
“出来吧,”朱默语微微张口,眼睛依旧是闭着的,“他现在这个情况,就算你救了他,必定是不会知道你的存在的,再者,这里只有你能够救他了,如果你为了保密不出手救他的话,他很有可能就这么死了,你想想,因为破坏了保密协议而被责罚、因为对皇子见死不救而被责罚,你觉得上面会对哪一种的责罚更重一些呢?你放心,你救了他,我会帮你跟上面说清楚的。”
他话音刚落,头顶的房梁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沙沙”声,接着一个人突然从房梁上一个跟斗翻了下来,平静无声的落在了地上,背着静静地看着朱默语。那人全身皆是黑色,脸上带着一个金色的面具,虽然是镂空的,但是上面覆盖着精美繁杂又奇异的花纹,叫人根本无法看清他的真实容貌,除了这面面具,他似乎没有其他的奇特地方可以提出,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的特点。
朱默语察觉到了那黑衣人的现身,于是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与那金色面具后面的褐色瞳孔对视了一阵,微微抬起了头,眯起眼睛低声道:“你终于肯出来了。”
那黑衣人并无言语,只是低着头走到了顾策身边,他将手微微向外一挑,手中便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发着光的银针,接着他便将手中的银针向着顾策的后脖颈子上一扎,顾策便就这么被扎晕了过去,紧紧抓着朱默语的手便放松了开。朱默语和这黑衣人一道将顾策放在地上安顿好,然后黑衣人便伸手解开了顾策的衣带,随着身侧的结被解开,顾策那雪白的胸膛便就这么展现在了两人面前,但是此时顾策的胸膛已经不能称得上雪白了,因为在他的胸口处又一团黑色的东西正向着四周扩散着,乍一看,好似块琉璃被人狠狠地砸了一锤,从被砸的地方开始向外爆裂出了一圈细碎地呈现出蜘蛛网状的裂纹,并且那裂纹是呈墨黑色的,那黑色的纹路正从顾策的胸口处一直一点一点的向着周围扩散着,扎眼的功夫,就已经快要爬满他的颈部,要向着他的面部发展了。
朱默语被顾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低声道:“我就知道,他这烧发的这么突然,绝对不是正常的发烧……他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黑衣人依然一个声音都没有发出,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朱默语的声音一样。他似乎对于顾策身上这样的变化并无任何惊奇地神色,而是十分眼疾手快的将顾策神色的衣服一扒,然后随手一甩,将他的衣服扔到了边上的椅子上,接着将右手往空中一甩,翻过手来在他的食指和中指的指缝之间,便突然出现了三根银针,他迅速的将这三根银针呈三角形状插在了顾策的胸口处,然后双手抓住了顾策的肩膀,一发力,将他的上半身从地上拽了起来,反掌一掌拍在了顾策的背上,开始用自己体内的真气给顾策的体内进行调和,全程他的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一旁的朱默语皱着眉头,一脸的担忧。
朱默语见这黑衣人没有搭理他,也不恼,只是有些蹲在顾策身旁,一脸担心地看着因为昏迷,神色终于有些安详的顾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