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安排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当天晚上,黎笙就调整了给沈休辞针灸的力度和手法。
原先她为了将他身体里的毒素压制住,用的是最保守且稳妥的方式,时间虽长,但疼痛感会轻一些。
可这么一段时间以来,黎笙发现,沈休辞的身体看似孱弱,就像是吹风就倒的病秧子。但实际上,他耐力惊人,稳若磐石,这针灸推动毒素所带来的疼痛,于他而言就跟蚊子叮似的。
黎笙认认真真施针,眼角瞥见沈休辞那平静淡然的脸色,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早要知道你这么能扛,我一开始就不该手软。”
她的声音很轻,像空中漂浮的羽毛,挠在人心上,痒痒的。
沈休辞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这话,他睁开眼睛,深邃如海的桃花眼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原来我家夫人这么温柔体贴。”
体贴吗?
黎笙没反驳,但手里的银针故意扎深了几分。
痛感传来,沈休辞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嘴角仍旧噙着丝丝笑意,他看向黎笙,眼里的温柔像是融融春日里的风,带着无边纵容与宠溺。
这样的眼神,黎笙曾在另一个人眼里看到过……
她几乎是下意识别过头去,不再和沈休辞对视。
气氛在一瞬间变了味道。
之前的融洽相处,在这一刻冷了下来。
黎笙全神贯注地施针,她表情未变,依旧无波无澜。但周身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清冷。
纵然是沈休辞也猜不透黎笙到底在想什么,但他有种直觉,黎笙突然翻脸,甚至极力克制着怒火和感伤的情绪,一定和某个男人有关。
她想起谁了?
祈遇?
瞬间,沈休辞那如墨一般漆黑深沉的眼里掠过一道冷冽的杀气,如果祈遇这会儿就在他面前,估计早就被戳出了几个窟窿。
“吱吱。”
沈休辞目光灼灼地看着黎笙,唇角依旧带着几分笑意,可这笑容怎么看,都透着那危险又霸道的讯息。
黎笙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做什么?”
沈休辞微微倾身。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沈休辞身上那清冽好闻的药香气将黎笙包围,黎笙甚至能感觉到,他欺身靠过来时,健硕又优美的身形下,那股足够叫人心动的力量感。
这身材本就很有诱惑力了,更别提他那张祸水一般又妖孽又夺目的脸。
不仅养眼,还撩人至极。
黎笙一晃神间,沈休辞的脸近在咫尺,一个很轻很轻的吻像是不经意般落在她眉间。
黎笙警铃大作,猛地往后退了退。
“你干嘛?”
然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沈休辞非但没有丝毫歉意,那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深邃又迷人,眼尾间绯色更深,像是醉人的酒,藏着绵绵情意,又诱人又霸道。
他薄唇轻启,一字一句。
“沈太太,在我面前,不准想其他男人。”
这一句沈太太,咬字极重。
黎笙满头雾水。
她什么时候想其他男人了?
好吧……确实是想了。
但这又关他什么事?
黎笙将银针一收,抬手擦拭着被他亲了一下的额头,咬牙切齿道:“好啊,我不在你面前想,我回自己房间慢慢想!”
说完,黎笙拿着针包就要走。
但越想越气不过,她不由地警告道:“沈休辞,下不为例!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约法三章的内容!”
上面第一条就是,在没有外人不必做戏的情况下,不产生任何亲密接触。
“不要入戏太深,这个要求还是你用来约束我的!”黎笙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们之间的婚约本就是一场合作,我不干涉你,你也别来干涉我。”
说完,黎笙大步往外走。
然而就在她的手触及到门把手时,沈休辞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吱吱,如果我说,我入戏了呢。”
如果我说,我入戏了呢。
入戏了。
黎笙不敢深究他话里的意思,她拧下门把手,逃得飞快。
纪开诚正端着两杯咖啡上楼,见黎笙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地走了,不由地愣了一下,转而看向卧室里的沈休辞,问道:“五爷,少夫人怎么了?”
沈休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看起来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但不知想到什么,他眼中笑意全无,漫不经心地问了句:“祈家那个废物点心最近在做什么?”
祈家的废物点心?谁啊?
纪开诚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琢磨出意味来,忙答道:“祈遇正式开始接手祈家名下的产业,最近一次动向是投资黎佑昌大型游乐设施的项目,目前项目已经建立,正在初步开工中。”
沈休辞挑了挑眉,“游乐项目是在山海居附近的那块地?”
“是的五爷。”纪开诚恭敬回道:“据说黎佑昌这次花了血本,说是要打造成国内外第一家最盛大的游乐场。前两天黎佑昌还投过拜帖想见您,我估摸着,他应该是想拉您投资。”
沈休辞似笑非笑,“那就帮帮他吧,给他揽几个能入股的,最好全都是祈家人。”
纪开诚一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祈家已经投资了百亿,再让他们投,估计全都要赔个精光!
纪开诚问:“五爷,可万一他们这个项目成了呢?”
“成不了。”
沈休辞淡着眉眼,姿态慵懒又恣意,“那块地的位置确实不错,但黎佑昌和祈遇都押错了宝。谁让两公里外就是海纳百川馆。”
“五爷,那才冒出头的海纳百川馆真有那么大能耐?”纪开诚有些不信。
沈休辞瞥他一眼,淡淡然道:“信吗,不出半年,那条街,那栋楼,他们全都能买下来。”
“信!”这话别人说了纪开诚肯定是嗤之以鼻的,但他家五爷都说了,那就一定会成真!
看样子,改天有时间他得进去转转,看看这海纳百川馆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
一墙之隔的卧室里,黎笙洗完澡躺在大床上。
她闭眼准备睡觉,可脑袋里纷纷杂杂,全都是摒弃不掉的画面。
耳畔边似乎还有回声,是她执行最后一次任务的前一晚,那个男人含笑的话语:“吱吱,我等你回来。”
可她终究没能回去。
黎笙翻了个身,拼命捂住耳朵。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纪开诚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少夫人睡了吗,五爷喊您到窗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