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老道士捋着自己的胡子，微微摇了摇头，“那好吧，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我也不会多加干涉。”
苏凤眠嗯了一声，跟着老道士一起回了灵山。
跟在苏凤眠身后的所有手下全都被赶到了灵山寺外面等候，苏凤眠则跟着老道士一同踏进了灵山寺背后那属于老道士的小茅屋。
茅屋看着破，实际里面干净亮堂。
在动手之前，老道士掐算了一把，眉头微微皱紧。
看着老道士这样一副表情，苏凤眠心中咯噔了一声，怕有什么变数发生，有些不安的问了句，“怎么了？”
老道士眼眸深深，缓缓道，“逆天改命本来就是件棘手的事情，我既然答应帮你，那就说到做到，只不过……”
老道士顿了顿，叹道，“这个代价你想好了吗？”
苏凤眠连问都没问这个代价到底是什么，只回了一句，“我的决心从来没有变过。”
言外之意是，不管这个代价是什么，他都不会动摇。
痴人啊，痴人。
老道士也没瞒着苏凤眠，将自己刚刚掐算的结果全盘托出，“逆天改命，等你死后，你转世的每一世都会经受不小的苦难蹉跎，哪怕是这样，你也不悔吗？”
“不悔。”
两个字，掷地有声。
苏凤眠垂着眼眸，露出一丝很浅很浅的笑。他这一笑，凉薄清冷的气息散了几分，英俊逼人的脸庞平添了几分柔和。
苏凤眠开口道，“开始吧。”
老道士不再废话，将茅屋的木门关上，然后点亮了他桌前的一盏长明灯。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老道士动了，一巴掌拍在苏凤眠头顶，有微弱的光芒缓缓浮现。
命格剥离的那一刻，像是灵魂都在撕扯。
苏凤眠闷哼一声，疼得脸色煞白，可他的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好像完成了什么执念，就连嘴角也缓缓勾起。
在意识模糊，疼痛到达极致的那一刻，苏凤眠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是黎笙的一颦一笑。
脑海中的场景像是跑马灯一般，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有他第一次见到黎笙的场景，那个时候黎笙刚刚出生，被护士包在襁褓里，眼睛都没睁开，像是只幼小脆弱的小猫。
苏凤眠仍旧记得，他在凑上前看见黎笙的那一刻，看见襁褓中的小姑娘粉扑扑的脸，还有那长长的睫毛。
在他伸出手去逗她时，还没睁开眼睛的黎笙立刻就抓住了他的手。
再到后来，他亲手抱住了她，小小一团是那么可爱。
那个时候的苏凤眠就曾下定决心：未来，他一定会好好对自己的姑娘。
可是，谁知命运捉弄，黎家的变故来得那么快。
他这个曾经立下誓言说要保护好黎笙的人，却在最后害死了黎笙……
苏凤眠苦笑着，紧闭的眼眸有一滴清泪缓缓流下。
老道士之前问他，为什么不去看黎笙最后一眼？
他只是怕自己一旦见了她，就再也舍不得离开。
这样也好。
【我以九生九世苦难蹉跎，换你一生一世长命百岁。】
【吱吱，我爱你。】
——苏凤眠。
…………
木屋里，命格在彻底剥离的那一刻，苏凤眠的头发一瞬间银白。
老道士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好了。接下来你只有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你会陷入沉睡，在沉睡中死亡。”
苏凤眠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恰好看见了木屋里的一面镜子，镜子里倒映出他的脸，满头银白的发，就连脸上身上的皮肤，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苏凤眠哑着声音说了一句谢谢，随后问道，“最后这两天，我能待在山上吗？”
老道士点了点头，“可以。”
“多谢。”
苏凤眠缓缓起身，走出了木屋。
木屋外，他的手下仍旧在外面等着，看见苏凤眠从里面出来的那一刻，所有手下全都愣住。
要不是眼前这个人和他们家苏爷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他们差点都认不出来！
不是吧！这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是谁？怎么短短几分钟就苍老成了这样？
苏凤眠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个将行就木的老人。
手下们眼眶一红，喊道，“苏爷……”
苏凤眠直接赶人，“都走吧，以后我不在了，你们跟着慕尘，他不会亏待你们的。”
“苏爷，我们不走，我们要留下来跟着你！”手下们谁也不肯离开。
“走！”
苏凤眠低呵一声，兴许是因为用力过猛的缘故，他剧烈咳嗽了起来，直到咳出了血。
手下们见状，忙不迭上前扶住苏凤眠，一脸焦急急迫。
苏凤眠冷声道，“你们还不走是不是？既然不走，那就留下来给我收尸！”
“苏爷……”
“还要我说几遍？”苏凤眠做出的决定，从来没有谁能拦得住。
手下们跟了他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苏凤眠的脾气，于是一个个转身，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走了。
等他们离开后，苏凤眠又咳了几声，转过头问在一旁浇花的老道士，“换命成功了吗？这样就够了吗？”
“当然。”老道士回答的毫不犹豫，还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可知道帮你这个忙，损了我多少修为？”
别看老道士疯疯癫癫，看起来似乎很不靠谱，像个招摇撞骗的神棍。但就凭他这一手，足以证明老道士是有真本事的。
苏凤眠释然一笑，又牵动肺部咳嗽了好几声，这才道，“要是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还你。”
“得了吧，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我可提前跟你说过的，等你投胎转世以后啊，可得受不少苦难呢，这话我可一点都没有吹嘘的成分。”
老道士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啧啧道，“整整九世，有你受的。”
苏凤眠当然相信老道士说的是真的，但他丝毫不在意自己，只担心黎笙，“那……吱吱真的没事了吗？她现在是不是已经醒了？”
老道士双手环胸，揶揄道，“怎么，这就着急了？要不你自己亲自过去看一看？”
苏凤眠摇了摇头。
在改命之前他不去，是因为不舍。现在他成了这副鬼样子，当然更不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