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湖水皱了。
她的心,也乱了。
黎笙移开视线,她当然没有真要走的意思,更别提她带来的东西还没派上用场呢。
黎笙挣开沈休辞的手,走到刚刚坐下的石头群边,从脚下拿起一个袋子,里面装了十几个手折的千纸鹤。
千纸鹤上面放了一只小蜡烛,底下放了纸折的圆盘,可以点上蜡烛放进水里的那种。
黎笙拿出打火机,自顾自点了几个放进水里,随后看向沈休辞,扬眉道:“喏,一起?”
沈休辞在她身边坐下,看着手里精巧的千纸鹤,他心念一动,问道:“这全都是你折的?”
“嗯。”黎笙看着水面上微弱的烛火,缓缓道:“在我小的时候,大概八岁或者九岁吧,那时候看见别人以这样的方式传递对亲人的思念,我就学来了。”
沈休辞道:“折的很好。”
“那兴许是因为没有间断的缘故,所以这手法一年比一年精进了不少。”黎笙说着,她口吻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黎笙垂下眼眸,这些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她原本是不想说的,但她还是说了,兴许是因为沈休辞眼里的柔光,兴许是因为这一刻他们同病相怜。
十几个千纸鹤在水面上缓缓流动,顺着风,它们被吹得越来越远。
直到消失不见。
黎笙有些困了,她靠在沈休辞肩头,在一声声鸟叫虫鸣中慢慢睡去。
沈休辞拂过黎笙的眼角,随之将她打横抱起。
夜幕之上,繁星点点。
苍穹之下,两道身影依偎着,亲密又默契。
…………
翌日,黎笙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窗帘上透出来的光,她坐起身,意识也在此刻回笼。
昨晚发生的一切逐渐在她脑海中变得清晰。
黎笙捂住脸,深深叹了一口气。
昨晚她强行打水漂的样子应该很蠢吧。
所以今天,她还能见人吗?
黎笙倒回床上,索性用被子蒙住脸。
可几分钟后,她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洗漱然后下了楼。
她今天还得去一趟老宅见沈老夫人呢,这事儿可不能忘了。
黎笙下楼的时候,沈休辞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
她起得玩,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等抵达沈家老宅后都大中午了,显然会迟到。
黎笙清了清嗓子,道:“走吧走吧,我好了。”
沈休辞不疾不徐,开口道:“先吃点东西垫垫,我让厨房给你准备好了。”
“不用,再吃就迟到了。”
黎笙摇头拒绝,可她话才刚刚说完就看见沈休辞似笑非笑的一眼,“需要我喂你?”
周围的佣人中,隐约传出了扑哧的笑声。
黎笙心都跳了一下,她怕沈休辞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认命的转过身一头扎进了餐厅。
餐桌上,一道道热气扑面的菜肴端了上来。
黎笙本就饿了,再加上每次去老宅其实她也不会吃多少,索性就现在一次性吃饱。
黎笙动了筷。
等吃饱后,她擦了擦嘴走出餐厅。
沈休辞这才站起身,牵住她的手,“出发吧。”
车已经备好了。
在准备上车之前,黎笙差点忘记什么,当即吹了一记口哨,小鹰仔立刻飞到了黎笙面前。
昨天答应说要带它出去玩,她可不能食言。
黎笙莞尔,小东西肯定是不喜欢坐车的,她道:“跟着我,别乱跑,知道吗?”
小鹰仔唧唧叫了两声,还在空中转了个优雅的圈圈,这模样可爱,就像是在说:放心吧,我懂!
就连开车的纪开诚都忍不住道:“好有灵性啊!”
小鹰仔傲娇抬头,给了纪开诚一记白眼。
黎笙忍俊不禁的翻译:“它说,你小看爷了!”
小鹰仔更开心的绕了两圈。
主人就是主人,交流起来毫无障碍,不像其他人,都是木头!
纪开诚摸了摸鼻子。
去往沈家老宅的车程大概三十分钟。
还是和之前一样,黎笙在和沈休辞踏进老宅的时候手牵着手。
黎笙几乎都已经习惯了。
路上,迎面碰见的佣人都会躬身颔首,恭恭敬敬喊着:“五爷,少夫人。”
黎笙和沈休辞一路往前走。
见到沈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立刻朝着黎笙看过去,然后抓着她的手满脸关切的问道:“哎哟傻孩子啊,身体怎么样,痊愈没有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奶奶,我好了。”
黎笙莞尔,轻轻笑着。
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她之前中了符文昏迷不醒,老夫人得知消息后来黎园看望过她好几次,只不过那时候她都昏睡着,全然不知。
后来沈休辞担心老夫人的身体吃不消,所以就没让老夫人过来。
据说那段时间里,老夫人天天祈祷,本就身体不太好更是因为担忧过度差点病倒。
黎笙刚醒的那段时间里也只是给老夫人打过一个电话,一直都没有腾出时间过来看一看老夫人。
直到今天。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算是吓死奶奶了。”沈老夫人舒出一口长气,忍不住又瞪了沈休辞一眼,没好气道:“肯定是你没把媳妇儿照顾好,赖你!”
沈休辞从善如流,“是,奶奶。”
黎笙摸了摸鼻子,也没好意思让沈休辞背黑锅,于是站出来说道:“奶奶,不关沈休……不关阿辞的事。”
她硬生生改口。
没想到却迎来老夫人越加暧昧的视线。
黎笙:“……”完了,越描越黑。
沈休辞低笑一声,别有深意道:“奶奶,我媳妇儿脸皮薄,您别逗她了。”
沈老夫人笑得越发开心,满脸疼爱道:“好好好,奶奶不说了。我们家吱吱饿了吧,走,咱们吃饭去。”
今天来的人不止是黎笙和沈休辞,还有沈家其他叔伯以及旁支亲戚,人很多,场面极其壮大。
但哪怕是这样的场面下,在黎笙没来时,沈老夫人依旧没让开宴。
这份疼爱绝对是独一份的。
黎笙踏进大厅的时候,就收到了无数道打量和嫌弃憎恶的眼神,很显然,不少人对她来迟的行为有所不满。
黎笙朝着沈休辞那边靠去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会来这么多人怎么不提醒我?早要是知道,就不该吃饱了来。”
沈休辞不遮不掩,云淡风轻地回了句——
“没事,不用太给他们脸。”
话音落,黎笙明显感觉到整个大厅的气氛似乎都停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