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居正捋着胡子,暗暗点头。
他对宁荣此时的处理方式十分满意!
身居低位,不管有没有本事,但却为了主家敢直言不讳,此乃忠勇!
说话条理清晰,句句直指要害,一身浩然正气,此为善谋!
有勇有谋!
此子,可堪大用啊!
宁荣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再次拔高了一番!
“你……”
张郎中面色难看,指着宁荣半晌说不出话。
但却也不让开。
魏凌霜看了宁荣一眼,心中想到此人之前的种种神奇之处,心中再次提起了希望。
此种情形,即便只有一丝希望,她也要放手一搏!
当即冷着脸,朝着张郎中大喝一声。
“张郎中,给他把路让开!”
“让他去!”
“……好!”
“好得很!”
眼看主家也出声驱赶,张郎中咬着牙恨恨地点了点头,却跟着快步冲进去的宁荣一起再次走了进去。
“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书童,也配懂医术?”
“还敢大言不惭,嘲讽我等?”
“老夫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误人性命……”
可他刚一进去,却只见宁荣也不诊脉,只是翻了翻老夫人的眼皮子,看了看她的状态。
之后,便立刻面色严肃地自信断言道,“肌肉萎缩,窒息、浑身无力,抽搐,头足相就,如牵机状。”
“这是中了牵机毒!”
宁荣长舒了一口气,牵机毒,乃是马钱子服用过量所致中毒。
中毒症状便是头足相就,如牵机状。
好在,这一段他从医书上读过!
而且老夫人症状典型,不难分辨!
“……”
张郎中一愣,声音戛然而止。
旋即不惊反喜,却是立刻放声冷笑了起来。
“牵机毒?”
“牵机毒是什么东西?”
“老夫行医数十年,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毒?”
“再者。”
张郎中指着宁荣,眯着的双眼中视线冷如刀刃,“医之一道,讲究望闻问切。”
“我观你刚才也只是看了几眼老夫人,充其量只做到了‘望’。”
“最重要的‘切’,号脉,你是半点没做!”
“你就敢断言老夫人中了什么毒?”
“我看你就是个江湖骗子,八成……”
张郎中阴测测道,“是知道老夫人已经药石难医,借机前来在主家面前表现一番,得点好处。”
“因为不管如何,你也算是没功劳也有苦劳?”
说着,张郎中转头看着魏凌霜,“大小姐,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贵府上一个伴读书童做出此等行径,怕是不合适吧?”
张郎中阴险无比,这句话就是在给宁荣上眼药。
敢公然顶撞自己。
他想要了宁荣这个卑贱下人的命,只不过是谈笑之间!
甚至张郎中又添了一把火,“我等本来还想再商讨一番,老夫人并不是完全没了救。”
“但看来,如今伯府上,有了宁荣这个更有本事的家丁。”张郎中特意将那两个字咬得极重。
“我等留下无用了!”
“告辞!”
见此情形,房中的其他下人立刻慌了神。
张郎中成名多年,说话自然更令人信服,更何况宁荣的确只是看了一眼,便做出了判断。
他们不会治病,还没被治过病吗?
他们看病,即便是遇到了最普通的郎中,也要号脉的!
宁荣,就是个骗子!
“张郎中留步,留步啊!”
“宁荣,你懂个屁的医书,你也敢大言不惭?”
“老夫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的贱命都不够赔的!”
“卑贱的东西!”
“还不快点给张郎中道歉!”
“大小姐,你快将张郎中留住,快点严惩宁荣啊,他要害老夫人啊!”
“闭嘴!”
魏凌雪一双精致的小脸上气的通红,像是老鹰护小鸡一样挡在宁荣面前。
胸前剧烈起伏,怒骂道,“他要能治好,他早治好了!”
“他这是故意让宁荣难堪!”
“若是因此,宁荣给我母亲治病出了岔子,你们的贱命值几个钱?”
听见三小姐发飙,一群下人们立刻没了动静!
魏凌霜沉着脸,但却没有阻拦这几个郎中。
而是抬头看向了宁荣,露出了询问的意思。
面对魏凌雪的信任,以及魏凌霜的尊重,宁荣朝着两女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主家如此信任,我自然竭尽所能,不负重托!”
宁荣瞥了一眼走到门口的张郎中,冷笑一声。
“不会像有些人一样,误人性命,平白耽误时间!”
说完,宁荣转过头,肃然道,“大小姐。”
“你若是信我的话,现在立刻取一钱鸡血藤,一钱田七,一钱青木香,一钱茜草,冰片和香附各半钱,煎水半个时辰。”
“给老夫人喂下。”
“一炷香之内,老夫人可转醒。”
“好!”
魏凌霜盯着宁荣,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一挥手,“来人,去将宁荣说的药找齐,立刻熬药!”
“你说谁误人性命,耽误时间?”
宁荣的话,却刺痛了张郎中的自尊心。
后者双目通红,止住了脚步,转身指着宁荣怒骂道。
“什么狗屁牵机毒,什么狗屁鸡血藤,田七。”
“这毒老夫闻所未闻,这药方,老夫更是从未听过!”
“老夫把话放在这里,半个时辰后,你若是能让老夫人转醒,老夫给你磕三个响头。”
宁荣冷笑一声,“受不起,我可不想折寿!”
“你……”
张郎中气的胸口疼,说不过宁荣,只好恨恨等在一旁,要看看宁荣的下场!
有了解决办法。
这一切步入了正轨。
宁荣才有功夫打量起眼前这个一直支撑着整个伯府的大小姐。
她明明只有十七岁,只比两个妹妹大了不到一岁,但在气质上却是迥乎不同。
虽然美艳,但却像是一座冰山,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但宁荣却看得分明,此时她的双手紧紧握拳,指节发青,眼底深处尽是惶恐和无助。
青色的衣衫上满是灰尘,发髻散乱,疲惫不堪。
表现得再坚强,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而已,如何真能扛得住?
宁荣看着她,叹了口气。
心中不是滋味。
……
“大小姐,药熬好了!”
终于。
半个时辰之后,丫鬟端着一碗药进了屋里。
魏凌霜郑重接过碗。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将药汤一口一口喂进了老夫人口中。
接着,一群人谁也没敢说话,就这么站在床边,紧张地等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