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美好的待遇也就享受到了高考前，高考回家之后不仅蝎子蟾蜍大餐没了，连口热乎饭都没了，我亲爱的母亲一会儿让我把家里从头拖到尾，一会儿又指示我到快递点扛了一手推车的快递。
「宝贝！帮妈妈拆一下快递哦！」
我偷偷骂了一句脏话，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喊了一声。
「那个最大的不要拆哦！」
「为什么，你买的是什么？」
「也没什么啦，一条活的蛇。」
「？」
救命！
我好容易坐回到沙发上，捧着手机在百度百科上搜岑绍远的名字，结果除了一堆同名的玛丽苏小说之外，愣是什么都没找到。一侧头，却看见岑绍远本人正坐在我的肩膀上，津津有味又十分心安理得地偷看我的手机。
「你在做什么？」
「我在，额，我在瞻仰你的丰功伟绩！」
「哦？让我来看看，岑绍远一把把婉娩推到沙发上，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他越读越小声，耳尖也是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这！这！辱没清白！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
我妈看的电视剧里的角色适时地跟了一句台词，岑绍远不可置信地看过去，看看电视又看看我。
「此物哪里斯文。」
我憋笑憋的肚子痛。
「你不要说人家的是非，那是宰相根苗，跟你不一样的。」
「哦。」
不过岑绍远竟然还没有离开，我愣了愣，正赶上刚发完货的老爹从楼下仓库回家，我狗腿地奉上拖鞋。
「爹爹～」
「没钱。」
「你一个玄门中人怎么这样粗俗！张口闭口都是钱呢！」
「你管我，有屁放。」
「如果有一个灵魂一直不离开是为什么呢？」
我不着调的老爹脸上终于有了一些正经的神色，他正眼看了看我的印堂，又让我把舌头吐出来。
「有东西缠着你？」
「没有，问问您老人家。」
「要么是因为心愿未了，要么是因为魂体冲突，转世将通。若是第一种，解决他的心愿便会离开，如果是第二种，过一阵就好了。」
「哦。」
我把拖鞋往地下一丢转身就走。
「你个小王八蛋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老妈那个装蛇的快递你记得拆了哦。」
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岑绍远正盘腿坐在我的ipad前面看知否知否，一边看一边还擦擦眼泪。
「你个唐朝人，看宋朝的电视剧怎么也那么来劲。」
「明兰甚惨呜呜呜……」
「她后面可牛了，诶，问您老一下呗。」
「何事。」
「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并无。」
岑绍远的小俊脸仰着头看着我，十分认真地看着我。我忍不住捏了一把脸蛋。
「你这个岁数，在那时候想必已经成婚了吧？这般好的模样，多的是小娘子喜欢你吧？」
岑绍远像是被戳到什么心事一样，脸红红地扭到一边：「我，我尚未娶妻。」
「这倒是稀奇，为什么，你不喜欢女的？」
「非也！」
他凶巴巴地回头瞪了我一眼，漂亮的眼睛里头愠怒非常。
「我，我只是经年都在边疆沙场，无心家事罢了！」
「抱歉抱歉。」
我十分不好意思地把ipad往他面前一推。
「您老慢慢看。」
他一连刷了五集，累得五迷三道地才回头看我。我躺在床上刷着手机，他主动闪现到我的肩膀边上。
「在做什么？」
「看知网。」
「这个什么网，可以做什么？」
「可以知道你是谁。」
「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我第一次叫来你这种我不知道的灵魂，这是缘分。」我扭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我那个不靠谱的老爹说过，缘分才是天底下最玄乎的东西。」
「哦。」
他看着我的眼睛，像是刚想起来一样喊了我一声。
「洛，洛阳阳？」
「怎么了？」
「无事，你成婚了吗？」
「我我我？我一个刚刚高考完的学生怎么可能结婚啊！我都没到法定婚龄呢！」
「在我们那里，你这个岁数的女子，都有两个孩子了。」
我坐起来盘着腿十分认真地看着岑绍远。
「这是对女性的压迫！」
「女性，压迫？」
于是在那个无眠的夜晚，我从女性意识讲到女性觉醒，从生理架构讲到平权运动，最后岑绍远坐在我的枕头上困得摇摇欲坠依然高举着一只手。
「支持三八妇女节！」
7
刷完知否知否最后一集的时候，岑绍远握着我的一根手指十分激动地上下晃了晃。
「女子可真不容易啊！」
我嗯嗯嗯了几声，刚想起身去拿一瓶冰可乐，却见我妈最近的新宠黄金蟒正盘在冰箱上瞪着墨黑的豆豆眼看着我。
「我妈要回来了？」
「斯哈，」
它吐了一下舌头表示同意，我会意地转身坐回到沙发上，举起三根手指，第三根手指放下的时候，我家的大门好像被一头犀牛撞开了，开门的正是我的老母亲。
「洛阳阳！」
「怎么了。怎么叫大名！」
我在一瞬间脑内闪过无数干过的坏事，比如把我爸的符换成我画的cpdd，把她的情蛊下给了我们班的两个男生，再比如用我姑姑的桃木剑通厕所。
哪一件好像都够她今天这么发火，我吓得缩了缩脖子。
「刚刚清华招生办给我打电话！」
「哦？」
我挑了挑眉头，我妈一甩高跟鞋，激动地握住我的手。
「她们说她们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咱家了，说要带你去参加他们的新生夏令营！」
我淡定地拍拍她的手。
「别急，一会儿听听北大怎么说。」
「要死了！咱们这种家庭还能出清华北大呢，天呐，老天师知道了都得说家门不幸呢！」
我看我妈都有些神智不清了，我一边看她给全世界打电话，一边跟岑绍远聊天。
「清华北大是什么？」
「咱们的最高学府。类似于你们的殿试。照这个动静看，咱们应该起码是个省前十。」
「哦，殿试，那一会儿来的是谁，皇上吗？」
「放肆，我们可是人民民主专政的伟大国度，别搞你们封建的那一套。」
一个小时后清华北大招生办老师同时到达我家门口，中间还夹着被我妈叫回来的老父亲。
「我们是清华！」
「我们是北大！」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我爸：「你哪所学校的！」
本质i人的我的老父亲颤颤巍巍地指着我：「我是她爹……」
「您请您请。」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妈瞪了我一眼把两位老师迎进了门，还十分客气地把黄金蟒关进了主卧。
「这么兴师动众，不知道小女的分数是？」
「奇迹啊！奇迹啊！」清华老师眉飞色舞地拍着我爸的肩膀，我羸弱的父亲倒下之前获得了我的考试成绩。
语文150
数学150
理综300
英语125
总分725，今年的省状元。
「看来孩子可能是有点偏科，就是英语差了一点，其他连作文都是满分作文啊！语文阅卷组那边给到的评语是树人风骨，周树人的树人啊！」北大老师看着我妈热泪盈眶，我妈看着一边正在吃葡萄的我。
「英语是偏科，偏科哈。」
我毫不畏惧，仰起脸冲着我妈乐了一下。
当然偏科啦，只有英语是我自己写的诶！
「我们清华这边可以给到的是全额奖学金之外再加100w的奖学金奖励，全家国内的五日游，孩子如果有意向留校的话，我们可以直接签讲师合同！」
「别听他们的，他们的条件上我们北大给150w，国内十日游。」
「200w！」
「250w！」
「你们有那么多钱吗！」
「你管呢！」
我妈一介女明星坐在他们中间掰手指算钱，我爸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本子正在涂涂抹抹，我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
「爸你改啥呢。」
「族谱。」
「？」
我差点把葡萄噎在嘴里，我爸的眼神却坚定地好像要就义。
「我明天要回一趟观里。」
「做什么？」
「我要让他们雕一座你的半身像放在观里，上书文曲星！」
「咱们都不是一个系统……」
岑绍远有些疑惑地看着满屋子人：「他们为何都如此高兴？」
「因为你考试考得好啊，满分呢。」
「哦，我听到了，他们说你中状元了。」
「是吧，厉不厉害。」
「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吧！状元诶！我们这一个省份才一个，你们那三年才一个。」
岑绍远突然在我手臂上站直了，我家开着窗，高层的风穿过他的衣袍和袖子，他看着窗外。
「我也是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