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录制节目正片前,导演让大家拿出简历,按照资历分配工作岗位。
五人立刻交上排版精美的纸质简历,只有我和上一世一样,根本没收到任何要准备简历的通知。
蒋言嘉故作吃惊,“梅宇是不是忘了带简历了呀?导演通融通融,让他口头介绍一下吧。”
上一世,在剧本要求下,我心虚的说出自己毕业于京市戏剧学院,结果转头被扒出只有初中学历,被追着骂了一个月。
这次我要直面真实的自己,我站到镜头前,开始自报家门,“我叫梅宇,26岁,初中文凭。”
弹幕激动起来。
“初中毕业?!这种学历还敢来娱乐圈里捞钱?”
“九漏鱼!真不敢相信内娱文化水平这么低!”
当晚,#梅宇 初中学历#的词条就挂上了热搜,还有自称是我同学的人爆料,在学校期间,我是个小混混,打架闹事,差点被学校开除。
还有人附上“梅宇”的中考成绩单,上面的成绩差到连中专都考不上。
弹幕看我干什么都不顺眼,喝杯水都要骂我一句搔首弄姿。
要不是为了赚钱,我真想冲进屏幕里和他们对骂。
10
过了几天需要出外景,两两一组,导演要我们到闹市去发调查问卷。
蒋言嘉指了指我,“我和小宇一组吧,他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我来照顾他。”
弹幕又是一片“言哥人也太好了。”
“言言还是离这个文盲远点吧,别让他拖累你。”
我翻了个白眼,知道蒋言嘉又要拉我当陪衬,索性遂了他的愿。
镜头对着我们时,蒋言嘉耐心指导路人填写问卷,热情地送水送小风扇。
时不时点一下旁边搬道具的我,拧着眉头说我怎么不来帮忙。
大哥?你没事吧,我不是一直在忙活吗?
弹幕就跟瞎了一样,附和着蒋言嘉,骂我偷懒。
我不再理会她们,眼睛直直地盯着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女孩。
她的手被旁边的中年女人紧紧牵着,女人神色紧张,紧盯着过往的车辆。
两个人穿着打扮很是不和谐,小女孩的衣服崭新干净,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而女人的衣服粗糙破旧,皮肤黑黄,倒像是个常年户外劳作的乡下人。
我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中年女人会不会是个人贩子?
我放下问卷,拿起一只玩具熊道具,走到马路对面。
“小妹妹,我们在做活动,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把这只玩具熊送你好不好?”
小女孩眼神涣散,迷迷糊糊地盯着我,像是生病了。
紧紧拉着她的中年女人推开我,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不耐烦地催促:“起开,我们不要,别挡路!”
说罢便拉着小女孩往人少的地方走。
我连连道歉,离开前,我看到女孩的手腕处有一片紫青。
我不敢惊动众人,悄悄绕到镜头后面,拨打了报警电话。
然后躲在树后,观察着中年女人的一举一动。
蒋言嘉对着弹幕假装替我解围,“是今天太阳太毒了,小宇受不了才躲在树后的,大家别怪他。”
我没空搭理他。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她们面前,等面包车再次发动,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我急忙拦下一辆出租车,任凭导演和蒋言嘉在后面大声叫喊。
我紧紧尾随着面包车,随时给警方发送车牌号和定位。
直到警笛声传来,数辆警车将面包车团团围住,我才放下心来,让司机调转车头回到拍摄处。
弹幕已经把我骂惨了,纷纷责怪我偷懒,说我糊人还要耍大牌,导致了拍摄事故。
真相未知,我也没办法澄清,只能躺平挨骂。
警察一直没有回电话,我心神不宁了一夜。
第二天的录制都迷迷糊糊的,看着弹幕飘过,我连翻白眼的心情都没了,只想知道那个女孩是不是被拐卖的。
休息时周明的电话打来,“宇哥,你快看热搜!”
我点开他发送的视频链接,词条是警方发布的,“寻找提供线索拯救被拐女童的好心人。”
配着昨天我和小女孩说话,然后打车追车的监控视频。
有眼尖的网友认出是我,导演组看到热搜,立马调集当天所有镜头。
结果真有一处镜头记录下来我的行动,和监控视角完全吻合。
节目组为了正面宣传,立刻把我救人的视频当作花絮发了出去。
一时间,风评逆转。
“原来宇哥昨天突然跑出去是去救人了,我昨天居然还骂他耍大牌,我真该死啊!”
“宇哥还真是胆大心细,居然能发现那是人贩子,真的拯救了一个家庭啊,真是功德无量!”
“我姐就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如果他能遇见宇哥这样的人该多好......”
“宇哥!我承认我以前是对你大声了一点,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哥!”
我舒了一口气,还好我及时出手了,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11
录制进入尾声,导演安排了围炉夜谈的环节,让大家谈谈这几天打工后的感受。
上一世,蒋言嘉提前准备好了稿子,像说脱口秀一样,怼了几句资本家,狠狠博得了打工人的共鸣,说的几句话还成为打工人的热梗,着实火了一把。
蒋言嘉讲完,果然同上一世一样,把话题抛给了我。
“我们努力地工作和学习,都是为了获得更好的生活。梅宇,你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如果能够再次回到中学,会不会努力学习,然后考高中考大学呢?”
他三言两语就坐实了我辍学是因为不学无术的谣言。
上一世的我,被合同处处束手束脚,只能咬牙认下。
镜头对准了我,我轻轻摇头,“不会。”
所有人一愣,朱耀率先发问:“小宇,再来一次,你还是不愿意上学吗?”
我摇摇头:“不是不想,是因为不管多少次回到过去,我都没有机会去读高中。”
“我知道,网友们给我取的外号是九漏鱼,意思是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而我托国家政策的福,有幸完成了义务教育。”
“爸妈生了二胎后,就把我扔给只会打麻将的奶奶。其实我当年考上了高中的,助学金却被奶奶拿走当了赌资,输得一干二净。被逼无奈之下,我只能出来打工,阴差阳错成为了演员。”
“高等教育对我来说是奢侈品,世界上像我一样的孩子还有很多。我想告诉他们,贫穷不是罪过,我们不能迷失于不幸,而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场上陷入沉默,弹幕顿了片刻,随即如潮水般涌出。
“贫穷不是罪过!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享受教育的。”
“宇哥虽然学历低,但是演技真是无可指摘!”
“生了不养的人都去死!宇哥身世好可怜,怪不得演戏那么有代入感!”
蒋言嘉的脸开始扭曲,努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几次想让我作陪衬,反而最后都叫我除了风头,蒋言嘉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12
节目最后一期是慈善晚会。
我们在节目里的种种任务,都是为了最后这场慈善晚会而做的前期准备。
在这一期,我们不再是会场的工作人员,而是恢复艺人身份,作为晚会嘉宾进行义演和募捐。
王路告诉我,蒋言嘉准备了一首歌,问我要不要表演舞蹈。
上一世,我就很喜欢舞蹈,但是只敢穿着xxxl号的练功服,半夜偷偷练习。有一次被其他加班练舞的艺人发现了,嘲笑了我很久,说我像大鹅。
我努力练习了好几天,大汗淋漓地坐在地上喘气。
周明让我歇歇,他笑得开朗,“小宇哥,其实你唱歌也很好听的。”
我摇头否认,我说我只是浴室歌手,他不听,非要我唱首歌才肯放我去练舞。
我无奈,问他要听什么。他说想听《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慈善晚会开始了,众星云集,还邀请了不少观众。
我化完妆,换好演出服,等待上台。
周明惊呼一声,原来他不小心扯到了我演出服的线。
我看了一眼觉得问题不大,但周明顺着那根线轻轻一扯,整条裤子裆部裂开了。
当时我人也差点裂开了。
如果穿这条裤子上台,动作幅度稍微大点,一定会中途裂开,那可真就丢人丢到家了。
我有些着急,心想该怎么办。
周明突然眼睛一亮,看上去有点激动:“小宇哥,你就唱《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吧!”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我换上一身朴素的志愿者服装,白衣黑裤,就这样上了台,和其他明星的锦衣华服形成鲜明对比。
这首歌我经常唱给自己听,今天当众唱起,仿佛是把自己的内心剖开给所有人看。
唱完歌,我睁开眼睛,台下很多人都湿了眼眶。
离场后,周明朝我伸出大拇指,小声说:“宇哥你唱的真好,还有哦,刚才蒋言嘉是假唱。”
我有点不可思议。
假唱?还那么难听?
没过一会,蒋言嘉假唱的词条就爬上热搜,也难怪,嘴型都对错了好几处。
蒋言嘉估计是气急了,一口气捐出200万元善款,假唱的词条迅速撤下,娱乐圈好人的词条在热搜一上足足呆了一夜。
上一世,我咬牙捐出了50万,掏空了家底不说,还被网友骂抠门,最后还背上诈捐的骂名。
这一次,我不捐了。
谁爱骂任谁骂去,我可不当这个冤大头。
只不过,黑粉水军刚把我骂上热搜,便有人为我发声了。
春山村小学的杨校长,带着全校30名学生,录制了一段感谢视频,特地为我正名。
看着视频里活泼开朗的孩子们,我湿了眼眶。
我刚出道没多久,看到杨校长在网上求助的帖子。图片上春山村校舍倒塌,孩子们穿着破烂的衣服,眼里满是酸楚与渴望。
我没机会完成的学业,就让他们来替我完成吧。
我定期给杨校长汇款,资助这些山村贫困孩子。希望相同出身的我们,能够有不一样的命运。
杨校长展示着这么多年来的银行流水,合计有300多万,还有没记账的各类物资。
网上的评论立马倒戈,“这才是真的慈善啊,宇哥的钱都是直接交到杨校长手中的。”
“通过机构捐赠还能避税,宇哥这种直接捐赠才是不作秀,真实在。”
我的粉丝也挺起腰板,“都是被狗公司安排的人设,我见过宇哥,真人可好了,一点架子都没有。”
王路和周明也松了口气,不用再每天发愁怎么帮我洗白。
我心里还没放松,这一世的诈捐逃过去了,那逃税又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