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各位老爷,那个大人,听真了!这位倭寇老爷说了,只要你们放了他们这些人,他就放了你们的……哦,不……我们的都主薄,他是个讲信用的人,说到做到!”卜师爷撕着嗓子向着钦差大臣这边喊。
接着又转头向倭人们用日语喊:“倭寇大人们,你们好!只要你们愿意接受北条早云大人的领导,北条大人将保证你们一根汗毛也不掉的走出去,否则统统死啦死啦的!”
听卜师爷这日语说的另类,北条用手肘狠狠的捣了他的胁骨一下,卜师爷登时痛的说不出话来。
听了卜师爷的话,两边一阵骚乱,这边藩台大人和知府都凑到了钦差大臣白钺面前小声道:“大人,小不忍乱大谋啊,咱们这么多人正是立功的大好机会!”
虽然他们自以为声音足够小了,但新娘子还是狠狠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目光如剑:“你们敢,哪个敢动手,我全国总捕头绝不饶他!”
这全国总捕头有调动全国各县捕快、衙役的权力,在抓人方面比大官儿还厉害,的罪了别的官还可以一走了之,得罪了总捕头,这往哪跑?
藩台大人和知府也只得悻悻的住了嘴,他们两个心中都在打鼓,眼见本是地方上的事,却越闹越大,边倭寇、朝廷、卫军全掺合了进来,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范围,万一他们平时干的那些不法事情泄漏出去?
南霸天的下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另一边那些倭寇也在商量,发生了不小的争吵,最后还是领头的百川大介一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制止了纷争。
领头的百川大介九十度鞠躬行了一礼,恭顺的说:“愿听从北条先生调令!”
说着将腰上短刀双手递交过来,这是表示投降的意思。
卜师爷接了,替北条别在腰带上,两方答复了之后,北条提出了具体要求:“要求给他们百匹快马,让他们撤退到海边!”
这边答应了,白钺一挥手,早京城将士将自己的马送上,倭寇们骑上马,在二千多人的注视下,急奔向海。
这南头城离海很近,片刻便到海边,海边已经停了两艘八幡船,船上的倭寇立即接应着上了船,北条将重九和卜师爷推到水里,扬帆而去。
新娘子女神捕雪玉凤竟然不顾自己身份,淌着水,走到了重九近前,满是深情的问道:“你没事吧?”
重九笑笑,心中又惊又喜,喜的是这么样的大美女这么关心自己,这在京城夸官的时候自己可是追着她看,依稀还动过娶这样一位美女的念头,惊的是她竟是这么不顾自己身份,甚至不顾及自己丈夫的感受,这小白脸白钺要是生起气来,人家是钦差大臣,随便打个理由就能让自己人头落地。
跟钦差大臣争女人,嫌我活的不够长是不?
重九于是淡淡的笑笑:“我能有什么事?”说着,绕过她要走,却被她固执的挡住了去路。
新娘子紧紧的望着他,忽然痴迷的问:“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雪玉凤啊!”
“雪玉凤?”重九笑着摇摇头,“没听过。”
忽然重九看到白钺也淌着水过来了,赶紧表情严肃一本正经的大声道:“嫂子,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叫都悦然,是与白兄同年的三甲进士,东莞县的主薄,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嫂子!”
一声声的嫂子是那么的刺耳,雪玉凤的心都要碎了,但她还是强忍泪水问道:“骗子,我不信,你明明是叫小九!”
小九?又一个女子叫我小九?
重九苦丧着脸,垂头丧气的坐在水里:“嫂子,我真不叫小九,我叫都悦然,为什么每个女孩子都叫我小九?”
“不错,他的确叫都悦然,不叫小九!”白钺已经走到了雪玉凤身边,肯定的说道,“这在朝廷都是有档案可查的,他是临淄有名的都大善人的儿子!”
白钺的话雪玉凤根本没有听到,或者没有听进去,重九的话却一字不落的听入了心里,她忽然间一喜:“真的吗?还有哪个女子叫你小九?”
重九用海水洗了把脸,站了起来,淡淡的道:“算了,我们不要谈这私人问题了,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我处理呢!”
“对啊,夫人,你也该休息了!”白钺也在旁边劝。
雪玉凤却不依不饶,一把抓住了重九的手,她的手这么一探,衣袖便掀了起来,露出了玉腕经脉一道血红的伤疤,那道伤疤是那么的触目惊心,仿佛要将整只手切下来。
雪玉凤急急的问:“那女子是姓钟还是姓火?”
“姓钟,咦,你怎么知道?”重九下意识的答道,“不过,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想起钟无霜,重九心底一痛,挣开雪玉凤的手腕急步离去。
“找到他了,我终于找到他了,天可怜见,我终于找到他了,”雪玉凤对着大海又哭又笑,泪水一串串的流进大海里。
在他身后的白钺看呆了,他自从认识雪玉凤以来,从来没有见到她笑过,也没有见到她哭过,总是那种死了一般的僵尸表情,他一直以为身为女捕头的她压力太大,性格有些孤僻,不喜欢哭笑,现在看来她并不是不会哭,不会笑,而是没有遇到那个让她哭,让她笑的人。
一瞬间,白钺仿佛明白了什么,明白了她为什么整天心事重重,明白了成亲将满一个月她为什么一直不肯与自己圆房,明白了一个前程似锦、芳龄正茂的女子为何要那样惨烈的自杀。
他不由的想起了三个月前他们相识的过程,那是一个在白钺看来十分美好的夜晚,他去朋友家喝了一点小酒,坐轿走到什刹海旁,忽然间尿急,找了一个偏僻的柳树后准备洒尿,忽然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我辛辛苦苦找了你这么多年,想必你早丧身洛水了吧?其实我早就该跟你去了,只是心里还抱着那万一的希望!其实我真傻,你怎么会是天刀的对手呢?在那种情况下又如何会生存呢?天刀也说你已经被他打死了,可笑的是我和你的三个兄弟都相信,你依然还活着,这其实是个自欺欺人的美丽谎言而已!小九,你别怕,我现在就来陪你了!我知道你喜欢万饼条,我会好好学的……”
四周一片寂静,这深夜之中女子声音听来异常清晰,白钺听老人说这夜晚最是鬼喜欢出来活动的时节,不由的心中害怕,一时间连尿都不急了。
隔了一会儿,忽然又听到那女子幽幽叫道:“小九,小九……我来陪你!”
然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白钺过了一会儿,才大着胆子从树后探头一看,只见水边草丛中斜躺着一个身穿红色公服的年轻女子。
那一次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最为大胆的一次,居然敢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那女子身前,忽然他鼻中闻到一股浓重的腥味,一开始他以为有野兽,低头一看,才发现在明亮的月光下,女子的手腕下流了好大一滩血,而且还在不停的流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横在玉腕上,旁边扔着一把锋利的宝剑。
白钺赶紧喊来下人们将这女子救回了家,大户之家办什么事都容易,请来大夫救回了这女子的性命,听爹爹说起,白钺才知道这个女子原来就是本朝大大有名的京城女神捕,皇上亲封的全国正四品带刀总捕头。
一个女子能在男人的世界里取得这样的成就,不由的令白钺深深的敬佩,这些天他一直闭门不出,细心的照料雪玉凤。
恰有一天,皇上亲自来到家中找白圭商量应对北方鞑靼骚扰边境的事,隔窗看到了在此养伤的雪玉凤及正端药倒水的白钺。
那一天,皇上的兴致很好,居然亲自兴致勃勃的关心起雪玉凤的伤情来,问了事情经过,雪玉凤低头不言,白钺平生第一次撒了谎,而且面对的还是皇上,只说雪玉凤是在抓贼过程中受的伤,自己恰好碰到了救下了她。
皇上听罢抚掌大笑:“这真是缘份啊!缘份二字可遇而不可求,你们两人郎才女貌,真乃天作之合。这样吧,由朕作主,你们就结为佳偶吧,月内完婚!”
皇上一出口就是圣旨,那时候皇上说的话叫金口玉言,是断断不能改的。
雪玉凤大急,一急没出话来,竟晕了过去。
皇上让人看看没事,便大笑着走了,自以为做了一件大好事。
事后,皇上还命人送来各种婚庆用品,还命礼部尚书周洪谟亲自主婚,很快兵部尚书之子前年榜眼白钺将娶女神捕之事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在皇上的干涉之下,两人不久便举行了成婚大礼,白钺能娶到这样一位厉害漂亮的娘子打心眼里高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从来没有见到她笑过。
在成婚数日后,父亲替自己争取到了一个钦差大臣的职务,作为历练,走向江南。
他本不愿出来,但父亲说机会难得,不可错过,并说可以带新娘子一同前往,白钺这才高高兴兴的来了。
没想到,在一个月后终于看到了新娘子的笑,却是为另外一个男人而笑,而且这男人还是一个极度猥琐的小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