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搞的你?你这笨蛋,蠢货,垃圾,饭桶,煮熟的鸭子都给弄飞了?”
侯老三陡然发了飙,用食指狠狠的戳着重九的额头,一叠声的训斥起来:“要不是为了找你,我怎么会离开玉凤?”
“要是我不离开玉凤,那个什么钦差怎么会有机会?”
“我本来以为你和她……那个……结果,竟然是这个……你真是太没用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现在就去把那个什么钦差给咔嚓了!”
侯老三手一招,提着水月刀就要踏波而去,重九赶紧拉住了他的衣袖:“不至于吧?一个女人而已,用得着这么激动?”
“一个女人?”重九无所谓的话语更令侯老三伤心,“是,她是一个女人,可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还记不记得为了她你做过什么?为了她我们在安庆跑了一整夜……算了,你什么都不记的了,你这个白痴!”
“呵呵呵”,重九咧着嘴白痴的笑笑,忽然道,“这煮熟的鸭子还没完全飞。别闹了,赶紧去救她的命要紧!”
胖子抱着重九飞奔上岸,看到这三人竟然能在水面上行走,不少人都好奇的围了过来,问长问短,大师兄冷着脸不理人,感受到他一身杀气,也没人敢靠近,侯老三听到雪玉凤结婚的消息大是不爽,恨不得大醉一场,两眼向天,不看人,只有胖子嘟嘟囔囔的什么也说不明白。
重九挤开人群,到了白钺面前,白钺经过了一番苦战,官服全湿透了,抱着双肩,神情萧瑟,这一场海战曲折甚至离奇,给人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想必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战斗中。
锦衣卫在他身前用柴火生起了一堆火,火苗随着海风摇晃不已,重九过去伸出了双手,重九的全身也是湿透的,一多半是水,另一半是血。
这火堆原本是钦差大人一个享用的,重九过来就只有他们两人,其余的普通士兵不敢过来,也不会过来,那个时候的礼节讲求官民不同席,丈夫妻子不同席。
看到重九过来,白钺眼皮只是抬了一下,并没有其他的表示,因为雪玉凤的事,两人的关系微妙的很,重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静了一大会儿,重九才首先开了口:“好险哪,幸好我们胜了!”
“是啊,幸好我们胜了!”白钺也是重重一叹,不知是说给重九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他的脸始终望着大海,并不看一边的重九。
大海上忽然间无数的战船开了过来,浩浩荡荡一望无际,这是广东水师的大部队终于开到了,再一次充当了打酱油的角色。
满身盔甲的熊英急急爬上岸来,跪在白钺面前连连磕头,请大人恕罪。
白钺无力的挥了挥手:“起来吧,这也不是你的错,广东水师已经连根都烂掉了,需要重新整治才行!”
熊英去向别的士兵了解了战况,听到钦差大人竟然被逼到以已船撞击敌船的份上,又回来跪了下去,久久不敢起来,这次南下兵部尚书白圭大人千叮咛万嘱咐,公子爷的命就交到了熊英手上,万一公子爷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白圭交代,如何对得起白大人十几年的栽培提拨之恩?
重九在一边笑笑:“起来吧,下次注意就行了,光跪着有什么用?白兄,这个这边的事就交给熊将军处理吧!雪捕头的伤……”
重九跟雪玉凤的正牌老公说话,这个称呼还真不好拿捏,叫玉凤吧,显得太过亲密,肯定会触怒白钺,叫嫂子吧,又似乎是在讽刺,还是叫雪捕头不着痕迹一些。
其实,作为情敌的关系,这种时候什么样的称呼都显得尴尬,两人还算好的,还能坐在一起说说话话,一方面是因为白钺家教好,自小教育要讲究礼节,另一方面是重九脸皮厚,换了别人早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一提到雪玉凤,白钺立即急了,顾不得一身疲累与潮湿立即站了起来,将这边的事情简单交待了一下子,马上召集锦衣卫和部分京军赶回广州。
重九着大师兄、侯老三和胖子一抱拳,笑道:“三位大哥,请!”
四人登上了一艘熊英带来的网梭快船,跟在白钺的后面,这船本来有水手,却被侯老三赶跑了:“我们自己划船!”
这时候天开始放亮了,无论是白钺还是侯老三都是心急如焚。船行极速。
藩司内,在白钺和重九走后,雪玉凤一直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望着窗外,窗外一片翠绿,在广州,即便是深秋也依然一片生机盎然,这与雪玉凤久居的北方并不相同。
两个丫鬟一直垂手立在她的床前,随时听候她的召唤,一个老御医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敢合眼,随时观察她的动静,白钺临走已经下了严令,若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所有人都得陪葬。
一向知书达礼的白钺竟说出这种话来,可见这事在他心里重要到了什么程度。
每个人都是提心吊胆,为了避免发烧,引起别的炎症,御医每隔半个时辰,便会用药液将毛巾浸透贴在伤口的附近,一方面是为了止血,另一方面也是为减缓疼痛,只是对腹内器官难以奏效,除非先将刀拨出来。
大家都盼望着雪山派的弟子赶快来,只听得更声,一声一声的打过,过了两三个时辰依然没有动静,眼见外面的天都开始亮了。
雪玉凤的眼睛直直的一动不动,呼吸微弱的都几乎听不到了,她放在腹部刀口上的手都很长时间没有动过了,御医心里有数,若是天亮了,还没有将刀拨出来,那么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呴呴呴……”耳听着外面公鸡都开始打鸣了,昏昏欲睡的御医猛的打了个哆嗦,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
“啪”,两扇紧闭的雕花木窗忽然间无风自开。
两个丫鬟一楞,一个白影从窗口跃了进来,身材修长,俊眉朗目,颇为高大英俊,只是额头上皱成了一个川字,略显愁苦。
他右手握了一柄雪白剑鞘的长剑,目光一扫,如一道冰风刮过,屋内温度骤然下降三四度,最后目光定定的落在雪玉凤脸上,忽然间惊叫了出来:“凤妹!”
一个箭步抢到了雪玉凤身前,俯下身去急叫:“凤妹,你怎么了?”
雪玉凤眼神中透出一丝喜色,开口叫道:“大师兄,是你?真的是你吗?”
她的声音微弱至极,站在眼前的丫鬟,都没有听到,那人却听清了,喜道:“是我,是我……凤妹,你受伤了?谁伤的你这么厉害,我马上杀了他替你报仇!”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间一阵大哗:“大人回来了,大人回来了,玉红、玉燕快来迎接!”
两个丫鬟答应一声,一个赶紧跑了出去,另一个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离开。
白钺的声音在外面焦急的响了起来:“夫人,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有没有救好?御医呢?”
原本作为女子的寝室,除了相公之外,其余男子是不能入内的,连父亲都不行。
白钺急急的冲了进来,下人们想拦,被侯老三双手一推,五六个人都被远远的推开了,兄弟四人直直的跟了进来。
五人一进来,便看到站在床前的白衣男子,侯老三、胖子皆同时惊叫一声:“是你?”
大师兄没有出声,目光中却透出一股杀气,握紧了双拳。
那白衣人目光一扫,在五人身上微微停留片刻,提起了长剑:“你们是谁?”
白钺怒道:“你又是谁?”
重九跟着加了一句:“这位是兵部尚书的儿子,钦差大臣白钺大人,皇上亲赐的雪捕头的丈夫。我是广州知府都悦然,是雪捕头最好的朋友,你是哪根葱啊?深更半夜私闯民宅,不对,是私闯官府,你不怕杀头吗?”
“你是玉凤的丈夫?凤妹结婚了?”那白衣人用剑柄指着白钺讶然问道。
侯老三在后面急了,赶紧插嘴:“呸,不要脸,凤妹也是你叫的?”
白衣人长剑一竖,傲然道:“在下雪剑锋,乃玉凤的大师兄,从玉凤七八岁上雪山时我就这么叫了,有何不可?你又是什么人,胆敢乱管闲事!”
“哼,我是什么人不用你管!我只告诉你以后不准这么叫!”侯老三霸道的说。
“哼,”雪剑锋冷冷一哼,手中灵气一吐,没有任何动作,那剑突然间自动跳出匣外半尺,“想管我的事,打赢我再说!”
“谁怕谁呀?以前又不是没打过,”侯老三挽起袖子要动手。
雪剑锋却一楞,疑惑的望着他:“我们交过手?”
侯老三顿时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岔开话题:“哼,你们雪山派的功夫不过了了,又不是没见过!”
他们在这里斗嘴,一旁的御医却急了,忽然插进来大声道:“都别吵了,一个是雪捕头的大师兄,一个是丈夫,还有最好的朋友,你们如果不想她死的话,就快想法拨刀吧,再不拨刀,就晚了!”
这个时候,侯老三才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雪玉凤,雪玉凤用力扭着头,两眼定定的望向这边,侯老三一喜,向雪玉凤摇了摇手,却见她眼珠动也不动,这才知道原来那目光是一直落在重九身上的。
御医一语点醒梦中人,雪剑锋抓住了雪玉凤的右手,白钺张了张嘴,心说:“这些人真粗鲁,随便抓人家夫人的手!”
他又想到说不定雪玉凤七八岁十一二岁十七八岁时已经被这大师兄这么抓了,这才打消了理论一番的念头,心中打定主意,只要玉凤的伤一好,就想法让玉凤远离这些人,一辈子不见面最好。
雪剑锋微弓着身子,一道道白色的灵气灌入雪玉凤体内,一盏茶的工夫忽然间“波”的一声响,那柄短刀自动的从雪玉凤小腹跳了出来,伤口处一片冰凌,并没有血滴流出。
雪剑锋抄刀在手,观察着短刀形状,眉头微皱:“江湖上没听说有什么用这种短刀的高手?”
“哼,你没听说就没有啦?江湖这么大,你又了解多少?”侯老三以前曾经输过给他,当时他与大师兄两人联手也不是人家对手,这时前月刀法已成,颇想再与他较量一番。
“那倒也是,”没成想人家雪剑锋处事冷静,并不暴躁,低下头去观察玉凤,御医早将准备好的药,喂服的喂服,涂抹的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