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弟子求求你!”水静怡跪在静水居士面前,深深的磕下头去,抬起头来时已经泪流满面,“弟子自小从未求过师父,这一次请师父务必成全!”
静水居士脸上又是痛又怜:“怡儿,你是为师最为疼爱的徒儿,为师自小待你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吗?凡是能够给你的,为师什么时候拒绝过?”
静水居士停了一下,望着四周数不尽的白莲,转过头来继续说道:“本派至宝静水瓶和双凤宝船,我已经交了给你!你还不满足,又来要莲花刀。你明知道莲花刀是掌门人的信物,你想当掌门也太着急了些吧?”
“不敢,弟子绝不敢打掌门的主意!”水静怡磕头出血,急急解释,“弟子绝不敢有非份之想。只是弟子的朋友有难,需要莲花刀去救人,用完之后立即归还。至于静水瓶和双凤宝船弟子现在就还给师父!”
说着,水静怡双手将静水瓶和双凤宝船捧上。
静水居士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我也知道,你有难处。你的性子我是了解的,你断不会为了掌门之位而要这莲花刀。况且这掌门之位我早已经决定传授于你,只待你走红尘一满,我就会举行仪式,正式传位于你,连同莲花刀一齐交于你手中。说吧,你要救的那位朋友是你什么人?你为了救他连师父的话也不听了?”
“恩……”水静怡脸色微红了一下,沉吟着说道,“他是广州知府……”
“广州知府?那年纪已经不小了吧?”静水居士眉头紧皱,立即问道,显然这静水居士虽然居于海外孤岛之上,对中原的官场也十分熟悉。
“不,他今年才十七岁,比弟子还小了两岁!”
“十七岁当知府?唉,如今的圣上越来越胡闹了,说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水静怡将水艳秋好奇之下偷安南神药,然后她们三姐妹被迫出手组成静水四象阵的事说了一遍。
听说静水四象阵居然没有擒住他们,静水居士好奇不已,问的十分详细,包括对方用的武功、兵器。
待水静怡描述了当时重九和侯灵杰所用青木刀、土刀的形状时,不由的惊讶的站了起来:“原来是前月刀的传人,怪不得,怪不得……”
“后来如何?”
后来重九使计擒住了水艳秋,亲了水静怡的脸,水静怡虽然久居世外,却也知这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不由的有些吱吱唔唔起来。
静水居士一下子恼子:“怡儿,有什么事不能对师父说的?你从小就没说过的谎话,难道你想骗过师父吗?刚出去才几天,就变了!”
这话已经说的极重了,水静怡赶紧又磕下头去:“弟子不敢!”
水静怡这么起起伏伏,挤着了正在她怀里安睡的小卡拉,“汪汪”叫了两声,睁开一对明亮的小眼睛,从她怀里钻了出来,一看到静水居士,立即兴奋的叫了起来,上去舔她的脸。
静水居士见到它,也很高兴,伸出一只纤纤玉手,让它落在手掌上,温和的问道:“小卡拉,你也出去跟怡儿长了不长见识吧!外面好玩吗?”
“汪汪汪汪,”卡拉仰着头,向天一阵嚎叫。
静水居士显然明白了它的话,冲着它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小卡拉,你知道那个广州知府的事吗?”
“汪汪汪汪,”小卡拉又是一阵乱叫,这一次叫的时间很长,静水居士不断插问,一人一卡拉像在对话一样。
最后,静水居士轻轻一托,卡拉欢快的飞了起来,飞出去玩了。
静水居士向着水静怡脸色立即变阴了:“哼,那个重九居然敢亲你的脸,你为什么不一剑把他杀了?我教你的剑法呢?你还跟他们一路同行,跟那个什么大师兄纠缠不清,你到底想怎样?”
“师父……”水静怡这才明白,师父为什么坚持要自己带着这只小卡拉了,原来这就是个小奸细。
“师父,你从小教弟子要与人为善,不得妄杀无辜,他只是亲了弟子一下,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为什么要杀他?”
“你……你还敢顶嘴,是吧?”静水居士气的站起来作势要打,却又放下了手,“亲你的脸还是大事,什么是大事?像这样的轻薄男子,你就应该见一个杀一个。我教你行善,却不是教你善良的过了头,任人欺负,那个重九还是都悦然的连个名字都分不清的知府算个什么东西,让他再升上三四级也没有资格亲你!你要自重、自爱、自尊,懂吧!真是气死我了!算了,不说了,既然你回来了,就先别出去了,到静水崖思过一个月再出去!”
“师父,救人如救火哪,师父!”水静怡还要再说,静水居士早理也不理的走远了。
只剩她孤零零的跪在那儿,如一朵将要凋零的白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静水居士早已经离开多时了,她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跪在四角凉亭之中。
许多同门的姐妹们都看不过去了,一个个进来劝,她只是不言亦不动,眼神望着远处的海平面,随着那起伏的波浪荡漾,心神仿佛也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月亮从远处的海面上一点一点的升起,很大很圆,夜里的风从海面上掠过,带来了深切的寒意,刺入她的身体之内,洁白的衣衫不断的吹动着,卡拉疲累的从远处飞来了,钻入了她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呼呼的睡着了。
天上无数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望着她,对她偷偷的眨着眼,四周早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岛上的女弟子严守作息时间,冬季睡眠的早。
若在平时她也早该睡着了。
此时她却孤零零的一个人直挺挺的跪在这里,仿佛要一直跪下去。
月亮从地平线升到了偏西的位置,一阵风吹过,她忽然间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很快的便飞出了凉亭,长长的水袖如同敦煌壁画上的飞天。
月亮将她的身影在地上拖的很长很长,她看准一个方向,飘到那边落在了地上,那是三房茅草屋,外表普普通通,只在四周墙根下排满了一圈各色鲜花,红、黄、蓝、绿此时开的正艳。
此时在大明北方早已是百花凋谢的季节,这里的花却开的犹如春天。
水静怡悄无声息的绕到了后方,透过窗户向里望去,月光照在床榻上,静水居士侧卧着,一手支头,呼吸微微可闻。
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花盆,花盆里开着一朵黑色的莲花。
那黑色的莲花形状与寻常的莲花有些不同,花瓣细长,如一柄柄长刀,在月光下闪着金属的光泽。
水静怡心中大跳了两下,她知道这就是静水派镇派之宝莲花刀了。
在走红尘之前,静水居士曾对她讲过莲花刀的使用心法,那是众姐妹皆对她道贺,这已经相当于宣布她是下一代静水居士继承人了。
但此时,为了救人,她却要来偷这把刀,如果让师父知道了……
她不敢想下去了,重重的咬了咬下嘴唇,想要翻窗进屋,却又停住了。
她悄悄转到前门,将门推开一条缝,身子一闪,已经到了那花盆之前。
她轻轻的将手伸向黑色莲花刀,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静水居士的眼,脚下作着时刻逃跑的姿势,心中“咚咚”跳的厉害。
“原来当贼是这种感觉……”
她的手刚碰到莲花刀,冰冷的感觉传入指尖,静水居士的眼皮忽然间跳了一下,她吓的立即闪了出去,在门外探着头,看到静水居士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又睡了过去,她又窜了回来。
这一次,她将莲花刀顺利的拿到了手中。
忽然一瞥之间,她看到了桌子上放的双凤宝船和静水瓶。
她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再去拿,而是轻轻咬破指尖,在桌上“刷刷”写了几行字,然后扭转身,准备离开。
忽然又看到床上盖在师父身上的米色毛毯滑下了半边,她轻轻靠近床前,慢慢伸出手去,替师父将毛毯拉了上去,盖住了两个肩膀,这才一转身窜了出去。
念动咒语,莲花刀忽然间长大、盛开,变成了一座莲花台,她站立之上,莲花台再次慢慢合拢,将她包裹在了里面,变成一朵含苞未放的黑莲花。
黑莲花忽然间掉过头来,旋转着,钻入了地里。
茅草屋前忽然腾起一阵白烟,原本睡在床上的静水居士出现在当地,静静的望着那没入泥土中的黑莲,手中拿着静水瓶和双凤宝船,既酸涩又甜美的一笑:“这孩子……跟我当年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