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上步出掌,弯臂……”
广州府衙一簇翠竹旁,重九穿着崭新的知府官袍,正列着架式给钟无霜示范那一招“插枝手!”
钟无霜一身翠竹色的劲装,笑盈盈的在一旁看着。
“来,你来,”重九讲了要点,收了架式,让钟无霜练。
钟无霜听话的拉开架式,重九做为陪练,笑嘻嘻的伸手向她前胸抓去,嘴里流声流气的叫着:“宝贝,我来了,看招,黑虎掏心!”
钟无霜身子一侧,双腿成弓形,利索伸出玉臂一格一搅,“砰”一拳砸在了重九鼻子上。
本来这后面一招有多种变化,可以是叉脖子、刺眼睛、打面门,这钟无霜偏偏选了砸鼻子。
“哇”的一声怪叫,重九双手捂着鼻子蹲下身子,惹了祸的钟无霜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着,并不知道歉。
重九鼻子疼了半晌,一抹手上沾上不少血迹,赶紧四处乱掏手帕想擦鼻血。
旁边一只葱葱玉手忽然间递过一块杏黄色的帕子来,重九以为是无霜,随手接过来用力擦了擦,抬起头来,忽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雪玉凤。
雪玉凤一脸柔情,眼睛如秋波般明亮,正定定的望着他。
“啊,原来是女神捕,”重九站起来,将手帕递过去,“您怎么有空来了?”
听到他仍旧称自己为“女神捕”,雪玉凤不由的鼻子一酸,再次差点掉下泪来,她发现自己好象越来越脆弱了。
“我……我……我是有事来跟你商量的,”雪玉凤讪讪的举着手说着,不擅于说谎的她羞的满脸通红。
忽然看到了一旁边的钟无霜,雪玉凤赶紧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这是无霜姐姐吧?我们两三年没见了呢?”
钟无霜瞪着一对漆黑的大眼莫名的望着她:“你谁啊?”
雪玉凤一怔:“你不认得我了?在安庆、洛阳我们都见过面的!”
事实上,两人的确是见过面,但没打过什么交道,甚至还不如火红莲与钟无霜打交道的多,两人倒是分别与火红莲更熟,原因是火红莲只要遇到两人便是抡鞭狠抽,自然打成一团。
打着打着便都相熟了。
“安庆?洛阳?那是什么?”钟无霜回过头去问重九。
重九摇摇头笑道:“我也不记的了,不过以前你倒是常跟说起。”
接着,重九又转向雪玉凤:“她被一个老头儿和尚砍了一刀失忆了!”
“和尚?失忆?”雪玉凤眉头一皱,忽然间想起了一件往事,那还是在安庆的时候,她神情恍惚之下,似乎被一个胖和尚看了一眼,便失去了知觉,然后被带到一处破庙的地下密室里,幸好自己机警的逃了出来。
然而当率大队衙役围住破庙的时候,却碰到重九和火红莲从里面出来,在此之前胖子更是领了一群衣不蔽体的年轻女子出来。
事后雪玉凤调查其那些年轻女子,发现她们或多或少都失了忆,有的是记不起自己的家乡在哪儿,有的甚至连地道以前的事都忘了,她们唯一记的是一定要听和尚的话,他们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能有一点违背。
雪玉凤根据这个线索也在安庆追查了好久,却再无什么发现,事情便搁了下来,此时对照钟无霜的情况,似乎与那些女子是同样症状。
雪玉凤甚至开始怀疑重九忘记了以前的事也与此有关!
和尚,又是和尚,这些和尚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们又是如何令人失忆的?
雪玉凤让重九说一下当时的情况,重九把地宫里最后的打斗说了一遍,雪玉凤听说是一把奇特的刀造成的,立即问道:“那把刀的形状是不是像剑的一侧一样?”
“是啊,你怎么知道?”重九吃惊的问。
雪玉凤一脸苦笑:“我当然知道!皇上的大日宝刀丢失案至今未破,大日宝刀就是那个形状,因为此案上百的同僚丢了性命。而且我还知道你也拥有一把同样形状的宝刀,叫作水月刀。另外,天刀门门主的天刀也是相同的形状。”
“我有一把水月刀?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不记的?”重九不经意的笑着,“噢,对了,你说的天刀我倒是有几把!”
说着,重九将雪玉凤领回屋去,拿出了藏在床板底下的十二柄天刀。
雪玉凤轻轻抚着其刀锋,神情悠悠半晌不言,她想起了以前在安庆的时光,在那里与重九绕着安庆城跑了一夜,想想那时真是又傻又温馨。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假设,假设当时自己就嫁了他,哪里会有后来的这些风波?
只可惜命运没有假设,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这天刀你见过?”重九在旁边问。
“不错,这就是天刀门门主的天刀,你是怎么得来的?”
重九想了一下,笑道:“我也不知道,父母告诉我,他们发现我的时候就在身上了。”
“发现你?”
“有个渔夫在一条河里发现我!”
“洛水?”
“不,临淄县的淄河!”
“山东的淄河?那么远?洛水与淄河并不相通啊”,雪玉凤本来已经想明白了的事,被重九这么一说,又有些生疑,不过她很快便释然了,“肯定是路上有人将你从一条河里捞了起来然后以为你死了,扔到了另一条河里,你这才会从洛水飘进淄河去!现在可以断定,你就是重九无疑!你父母不是亲生的吧?”
重九摸摸自己的脑袋:“难道我真的是你口中的那个重九而不是都悦然?”
被雪玉凤这么一说,连重九自己都有些迷糊了。
“不错,如果我猜的不错,古怪就在这些刀上,无霜姐失忆也是因为这样的一把刀,你失忆也是因为这样的一把刀,如果能够找到这些刀然后再找到精通使用这刀法术的人就会找回你们的记忆!”
“恩,你说的这个我相信!”重九差一点将自己曾经从天刀中得到身为右都御史的经历的秘密说出来。
“我立刻发出通辑令,全国通辑这些刀犯,只要一发现他们的踪迹立即抓捕!”
“嗯,不错,我也让手下留心一点!既然那个老头子和尚在南霸天地宫里出现,他的腿脚又不利索,一定跑不多远,说不定就藏在附近。”
“恩!”两人谈了许久,一时间找不到话说,忽然间都静了下来。
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雪玉凤忽然面带羞色的垂下头去。
藩司大堂上,灯火通明,白钺伸了个懒腰,推开面前厚厚的卷宗,这些都是那些贪官污吏的罪行记录和新任官吏的资历材料,是要交给吏部审核的,白钺不放心别人,因此皆亲自过目批阅,这关系到他的前程,也关系到是否有冤假错案和任错坏人,因此他审批的是格外认真。
当然,他如此卖力的工作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个原因就是关于他的夫人女神捕雪玉凤的,雪玉凤以前对他就是极为冷淡,但来到这里后对他更加爱理不理,而且能够明显的感觉出来,雪玉凤在故意疏远着他,这两天两人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
以前两人只是分床睡,至少还在一间屋里,现在也成了分屋睡,白钺连雪玉凤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这刚刚才是新婚一个月啊,这么快就出现了这么严重的问题,这婚姻如何能继续的下去?
白钺也想过一刀两断,但关键的问题是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外表美丽,内在刚强的女子。
如果可能,他宁愿不当什么钦差,不当什么大官,不要什么前程,甚至可以抛弃家业,只要她能与他好好过日子,可是现在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曾经也想与雪玉凤好好谈谈,而雪玉凤只说了一句:“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然后便不再说什么了,任他怎么哀求她都不再开口了,最后白钺甚至“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那一刻,她流泪了,看到她流泪他的心也很痛,他只盼她能回身转意,而她只说了一句:“不要逼我!”
说完,穿墙而出,不见了踪影。
白钺也想过,想个什么办法把她牵挂的人解决了,身为钦差大臣的他有的是办法,只要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把一个小小的知府投入大牢,永世不得翻身。
但他下不了手,他不是那种狠毒的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工作麻醉自己,再然后就是对名义上的妻子加倍的好,他希望有一天他的诚心可以感动她。
至于分手,他宁死也不会松口,只要他一天不松口,雪玉凤一天还是他白钺名义上的妻子。
当然,他也不是一点措施没有采取,他采取的措施就是加强了对这个新任广州知府的秘密监视,不为别的,只为了防止他与妻子偷情,只要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便要第一时间报与他知道,他马上带人前去分开他们两个。
只可惜,他一个文弱书生完全低估了他妻子的能力,身为全国总捕头,身经百战,天生就是跟踪别人的,这反跟踪自然也是好手,雪玉凤早潜入府衙多时了,白钺布置的那些眼线一个也没有发现。
忽然,埋伏在藩司高墙之外的一个暗桩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他一楞,很快意识过来,那是衣带破空之声,有夜行人。
他刚刚从一棵茂盛的槐树上跳下来,脚还没有落地,咽喉上便多了一条血线,“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双手捂着咽喉挣扎了几下,便没有了声音。
那是一道白色的人影,如幽灵一般轻飘,到了墙下停了下来,望了望三米多高的红墙,又有四五个黑衣人影奔了过来,其中一人脸上戴着一个俊秀的青铜面具。
最前面的白衣人向跟上来的五人点了点头,身影冉冉升起,如一朵轻云飘入了墙里,五个人跟着跃了进去。
那时候的树多,院内到处都是树木,借着树木的掩护,他们悄悄潜到了灯光明亮之处,一个年轻的官员正举步向外走来,口中不断打着哈欠,从身上的服饰看,是一个很大的官儿。
六人掩在暗处,戴青铜面具的人展开一张纸,上面画着两个人,一个女子赫然是手按宝剑,一身火红公服的雪玉凤,另一个则是这位系金银花腰带的高官。
戴青铜面具的人用食指点点纸面上的人,再指指那官员,几人一齐点了点头,将面巾蒙严了,忽然间一齐冲了出来,向那年轻官员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