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九施开身法,悄无声息的绕上了附近一座能够看到那片悬崖的矮峰。
眼前的情形吓了重九一大跳,残月星光之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一双双带着杀气的眼睛,人数多的重九数也数不清。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这是哪里来的人马要对天刀门下手?
重九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回去向胡麻子报告,第二个念头才想起,自己是来对付天刀门的,他们斗得两败俱伤,自己岂不正是渔翁得利?
远处山门的方向忽然间爆起一团烟火,在半空中展开一个刀形,那是天刀门遇袭的警报,接着风中隐隐传来喊杀声。
这边的人弯腰弓背急速的向前推进了,重九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这帮人还分了两批,用的是前后夹攻之计,显然前门应当是佯攻,这里才是主力。
如果重九在这里放个烟火信号,这批人必定失败,而要是让这批人摸上去,天刀门便危险,没想到重九无意中成了一场大规模战局的左右者!
眼前那批人遇坎过坎,遇沟过沟,不带一丝风声,竟然无一庸手,重九的心更是提了起来。
他们穿着普通的青衣,青布蒙面,实是猜不出是何方神圣,但一下子能够调动如此多的高手,绝非等闲人能够办到!
天刀门怕是遇到死对头了!
一波两波三波,一直过了三波这才过净,重九悄悄跟在他们身后,不敢离得太近。
山势起伏挡住了重九的视线,不知第一波已经攻到了何处,忽然上面烟火璀璨,一颗颗的烟花在峰顶炸开,各式刀样显在半空,忽然之间喊杀之声大作,如暴风骤雨,显然双方已经开战了。
最后一波也加快了脚步向上急赶,忽然间旁边一处陡坡处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兔崽子们你们终于来了,胡爷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声音重九异常熟悉,赫然是胡麻子。
藏在一处树后,重九向前望去,前面已经是打杀一片,那些人亮出了兵器,七成用的是长枪,还有短刀、长刀、长斧、短斧,五花八门,甚为乱杂。
而胡麻子占据了最有利的高处,摆开了一座天罡大阵,四把大铡刀闪耀着光辉,挟着巨风,如雷霆电轰,挡者披靡。
为地势所阻,那些青衣人人数虽多,却展不开,一时间死伤惨重,鲜血成为一道道小溪流下来。
但那些青衣人也极为彪悍,他们依然悍无畏死的往前冲,另有一些从旁边绕道夹攻。
惨烈的激战在天柱山的各处爆发,有人伤,有人死,有人叫,有人笑……
整个天柱山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屠宰场,在激斗中,东方透出了第一缕光柱,天慢慢的变白了。
长这么大,活了两罪子,重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战争场面。
当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之时,战事已经接近了尾声,到处都是一具具勇士的尸体,一柄长枪穿过了两人的胸膛,两者的手交叉着抓在一起,身体却还未倒,敌人的刀捅入了自己的胸膛中,自己的刀也捅进了敌人小腹,两人都是眼睛大张,像吃人一般,死不瞑目,一个汉子直挺的站着,脚下四五个断臂少腿的人张嘴狠狠的咬中他的小腿、脚踝,那些人早死了,却犹自咬住不放,而这个汉子的脑袋居然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浓重的血腥之气随风飘荡,重九忽然“呃”的一声,趴下身体大吐特吐起来,连胆水都吐了个干净,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数十个稀稀两两的青衣汉子正在玩命的向山下狂奔逃跑,激烈的战斗早耗光了他们的灵气,他们的速度在重九眼里比蚂蚁快不了多少,而后面满身血污追赶的天刀门弟子也是慢得像牛。
只不过,天刀门弟子人数众多,四面包抄,眼见这些人很难逃得活路了。
一个青衣汉子跌跌撞撞的奔向重九藏身的这片小树林,重九弹出一粒石子,那汉子应声而倒。
重九将他提了进来,进入密林深处,飞身上了一棵高树,藏在高高的树杈之上。
这时,那汉子已经昏了过去,重九拉下他的面罩,露出一张方字脸来,相貌倒也英俊,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
重九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这么年轻就死了实在可怜,找了些水喂了他,他便悠悠醒来,很是警惕的盯着重九,也不说话。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打天刀门?”重九望着他,慢悠悠问道。
“哼,狗贼,休想套我口供,乘早杀我了,我是不会说的!”这人一开口,满嘴北方口音,重九听着颇为亲切,忽然那人哭了,“反正那么多弟兄都死了,也不差我一个。”
“哥们,死是很容易的,而活着更难!你想选择容易的,我会成全你。不过,你想想,你们这次惨败,谁会回去报信呢?谁又会承担起报仇的大任呢?难道你这么多的兄弟都白死了不成?你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重九也用上了北方的皇城官话。
“报仇!对,我要报仇,这个仇我一定要报!”那汉子握紧了拳头,忽然又松开了,“你一个天刀门弟子,是我的仇人,我为什么会相信你?”
重九这才意识到问题原来出在自己的衣服上:“嘿嘿,你怎么知道我进天刀门没有别的目的?混进天刀门的可不只我一个,我屋有个叫王朝也是混进来做为奸细的,只可惜他被那天刀捉住了!”
那汉子忽然激动了,一把抓住了重九的手:“你认识我们少帮主?”
重九一怔,脸上却不声色的笑道:“何止认识,我们还是好朋友呢!”
说着,说了一些王朝日常的表现以及样貌,那人再无怀疑,连连点头,喜极而泣:“不错,那就是我们少帮主。我们毒蛇堂一千零八十七名兄弟这一次全堂出动就是要来救我们少帮主的。”
“毒蛇堂?这名字不好听,怪不得你们会失败,毒蛇怎么能咬动天刀?你们还是直接叫拜火教的好!”
“拜火教?拜火教管我们什么事?我们是青龙帮的!”那汉子怒道,“我是青龙帮毒蛇堂的内管事,我叫司马青!”
“司马大哥,是吧?哈哈,得罪得罪,你知道你家少帮主来当那个奸细是不方便跟别人透露身份的,连我这个好朋友也没告诉,我是从他功夫里猜出来的,他使了一招‘南明离火盾’,这叫那个帅啊!他还说要教给我呢!”
“我家少帮主自幼跟随拜火老祖学艺,精通两家之长,是我们帮中除了帮主外的第一高手。哼,不用说是南明离火盾,只要他教你点皮毛,你这一辈子就受之不尽了。”
“那是,那是……”重九连连点头,两人越聊越近乎,竟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这时外面隐隐传来胡麻子的大嗓门:“兄弟们,给我各处搜,不准跑了一个敌人!”
“司马大哥,我送你离开这里吧,这里太危险!”重九随手解开他被封的灵脉,将一柄青色的长枪递在他手中。
司马青一抱拳:“大恩不言谢,若有用到我司马青的时候,万死不辞!”
“好说,好说!你稍等,我去给你借件衣服!”
重九出了树林,随手从倒毙的天刀门弟子身上扒了两件衣服,回来给司马青穿了一件,另一件准备给那钟无霜留着,引着司马青大摇大摆向下走去。
胡麻子为了防备重九从姹紫嫣红夜归回不了山门,给了他一面令牌,他持着令牌通行无阻,只要不碰上胡麻子本身就不会有事,一路将司马青送到了山脚。
司马青再次抱拳:“义士大恩,司马青永记在身,即使我青龙帮也必上下感激,不敢请教义士上下大名?”
“名字只是个符号,不说也罢,你只要记住我这张英俊的脸就行了!”重九潇洒的一甩头。
“是,义士打入天刀门,自是不便透露,是我司马青失礼了,司马青告辞了!”
“再见!”
重九挥挥手,两人作别。
重九心中有事,赶紧往回急赶,回到那个野洞,钟无霜早已不见了踪影,重九转了两圈,芳踪渺渺,不由有些怅然若失!
忽然,重九在钟无霜曾躺过的绿草上发现了一方手帕,白色手帕在一角绣了一对金色的小铃铛,小铃铛下面还有一个红色“霜”字。
重九赶紧拾起来,放在鼻端闻了闻,一股沁人肺腑的香气令人心情舒畅。
“耶!”重九伸出二指跃了起来,“老娘,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