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老爷子在京城有个亲戚,是都老爷子的堂兄弟,就是兄弟两个是同一个爷爷。
在都老爷子的指点下,找到他家,暂时安置下来。
这都老爷子的堂兄自然六十多岁了,他有个儿子在万阁老家当轿夫,是万阁老的贴身轿夫,因此家庭条件还不错,至少房子够多。
只不过,这都老爷子堂兄身体不太好,走几步路便大喘一阵,似已到了风烛残年。
这人一老就怀旧,看到旧时认识的人到来非常高兴,拉着都老爷子的手说个不停。
都老爷子此时也发烧,硬撑着和他说话,老奶奶和都老妇人皆被救治去了。
说着说着,自然说到了都老爷子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自然说起家里的变故。
说到家里的变故自然少不了有关重九的事,都老爷子言辞之中对自己这个儿子感到特别自豪,夸奖重九的话,连旁边的重九听着都觉的不好意思了。
听说重九一举除了家中大害,解了家里二十年惨祸之迷,都老爷子的堂兄也过来拉着重九的手,连连赞叹。
听都老爷子说起,这次来京,一是避难,另一个主要是陪重九参加春闱大试的,都老爷子的堂兄更是啧啧称奇。
“这么小的孩子都参加会试了,神童,神童!”
都老爷子乘机在旁边说:“有件事还得麻烦老哥帮忙,就是这孩子虽然文采出众,只是还没中过举人,麻烦老哥想办法办张举人证,只要进的了考场,这孩子必定能中。如果他中了进士,咱们老都家一家都有光,不是?”
“哦,这事有些难办!”都老爷子的堂兄转了几圈,眼睛一亮,“不过,也不是办不了。今年恰好是万阁老担任正主考官,让我儿子跟他说一说,或许有用。”
过了几天,消息传回来了,举人证是办不了的,但可以想办法帮重九混进考场。
只要能进考场,就行了,管他采用什么方式。
都老爷子的心又热乎了起来,抱病督导重九在家读书,连病了的老妈和老婆都不管不顾。
齐远山本想出去住店,却被重九拉住了,当了陪读。
以重九飞扬好动的性格,哪里坐的住,只是惧于都老爷子手中戒尺,这才装模作样,读的摇头晃脑,实则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幸好,二月初九已经不远了。
提前三天所有举子便即被聚集起来,安排考场,讲解纪律,这个时候的考生们也都被安排在了统一的招待馆内,外面持枪士兵严格把守。
这阵仗比重九当年参加的高考隆重了一万倍,那个时候没有电脑,信息交流匮乏,各地的举子好不容易有幸聚在一起,皆感到兴奋不已。
与重九同处一室的除了齐远山,还有扬州府的陈乔、杭州府李旻、济南府的王敕、顺天府的白钺、太原府的王琼、西安府的席勤学。
这八人中,数重九最小,脸庞明显稚嫩。
齐远山、陈乔、白钺、王琼、席勤学五人皆在二十六至三十岁之间,而王敕和李旻两人则一个三十八,一个三十九了。
这时就看出了重九和齐远山的不同性格,齐远山矜持的一个人在旁边整理衣铺,重九则到处乱走,见人就握手:“你好,你好,你家是哪的?现在是什么官了?”
这里的都是书呆子,哪能受的了握手这种亲密的礼节,大部分人都是赶紧弯腰回礼:“这位小兄台,你这么小就来参加会试,真乃神童也!”
只有三十八岁的王敕一手拿着酒壶喝的醉眼朦胧的一把握住了重九的手,仰天哈哈大笑:“谁说这位兄弟小了,我看也小不了我几天。”
接着又指着屋中众人大笑:“在座诸位皆进士之材,一时的风云人物,今日能聚在此处,实是有缘哪!”
说罢,摇头晃脑的挨个看来看去。
这王敕体貌魁梧,丰颐戟髯,尤其是一个大脑袋,象水桶一样粗大,此时左右摇摆起来极为滑稽。
重九听他疯疯癫癫的,想起以前看的电视《济公传》,济公也是这么疯疯癫癫,说话尽打哑谜。
这样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奇能异士,疯子显然不可能来参加会试。
“你的意思是这屋里的人都考的上进士啦?”重九好奇的问。
“考的上,都考的上!”王敕毫不犹豫的答,接着又往自己嘴里灌酒,“这头名状元也会出在这屋!”
这句话却是惊人,举人来自全国各地谁也不知谁的实力,哪个敢一口断定,状元是谁?
更何况状元也不是考出来的,而是皇帝老子定出来的,定谁为状元有时全看皇帝老子的心情。
比如清朝那位伟大的十全老人,当时已经79岁高龄。年龄问题成为他主要的心理负担。殿试后,阅卷大臣将前十名的卷子呈送他审定。当他看到第十名时,见其人名叫胡长龄,不免心中一动。“长龄”两字,不是意味着长命百岁吗?于是大笔一挥,钦点胡长龄为状元。
再比如明朝那位吊死煤山的皇帝,他年轻时很想有所作为。崇祯元年,即开科取士。殿试后,阅卷大臣精心挑选了前36名的卷子,呈给崇祯审定。但崇祯怀疑凭自己的眼力未必能选出贤才,于是焚香祷告上天,请求赐给真才。然后将这36名进士的名字抄下,做成阄儿,放入罐内,再用金筷子去夹。结果夹了三次,都是刘若宰,因此就定刘若宰为状元。
虽然每个人的表情都表示出对王敕话的怀疑,实际上每个人的心里也都在打鼓,兴奋之情不能自抑。
这如果那个状元是我,该多么好啊?
重九可爱的指着王敕:“这个状元不会是你吧?”
王敕只顾灌嘴,酒流的满衣襟都是,也不去擦,看也不看重九,淡然说道:“我没那个福分。”
重九又可爱的回过手指着自己:“那不会是我吧?”
王敕依然不看他,只扔出一句:“你是第一!”
“吽,”重九白眼一翻,倒向地去,幸好被一旁的齐远山给扶住了。
王敕看了齐远山一眼,忽然自言自语道:“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山上有水是为蹇,王臣蹇蹇,匪躬之故。君子当以反身修德。若,一命陨落一山前。”
二十八岁的席勤学闻言看了看其余的人,上前一揖:“先生看我如何?”
王敕回头望了一眼,眼神一黯:“否极泰来,泰极否来,一喜之后有一悲,回头看去尽皆空。”
“我呢?”白钺也好奇的走了过来。
“你乃兵部尚书白圭之子,有其父必有其子,父贵子强,何必多言?”
“请先生给小生也看看,”李旻也过来一礼。
他年仅三十九,却已是半头华发,身形瘦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一生功名一生富贵,何须多言?”
“我!”二十六岁的陈乔眼神凌厉,声音如洪钟。
王敕多看了他几眼,答道:“是是是,非是非,正是正,邪是邪,自身刚强以为正,实则祸害千万般。莫上九重尚有命,丁丑已未必升天。”
听着王敕这话似乎不好,陈乔冷哼一声,抚袖而去。
屋内除王琼之外尽皆算过了,而王琼则端坐在他的铺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书本,口中念念有词。
王敕望他一眼,面露喜色,“咕咚”灌了一大口酒,赞道:“此乃三孤三辅之一代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