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四个男人都赶到了,立即将两人围在当中,大声叫喝起来:“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压死了人,赶紧纳命来!”
“好,不就是一条命吗!我赔你,一命抵一命,不要连累其他人!”蔡狼手腕一翻,手中出现了一柄明晃晃的一尺长的带齿短刀,照着自己心窝就要捅去,旁边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重九冷静的道:“慢些,这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就算是杀了人也需要经过审理才能判死刑,我们是法治社会。这位爷爷死了,我也是很难过,但是人死事在,查明事情该怎么判,怎么判,该杀就杀,绝不姑息。”
四个男人和那老妇人都认出了重九是当县的主薄,也是实际上的掌权人,那老妇人向天嚎啕大哭:“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我丈夫被恶官压死了,这件事要不清不白了。老天爷啊,你让我到哪去找个说理的地方啊?”
“哎,这位大妈,你年纪大归年纪大,话可不能乱说,谁说咱们东莞没有说理的地方?有本主薄在,绝对会给你说理的机会。”
那个年纪最大的腮边胡子很密的汉子抢过话头:“你是一县之长,所有案子都归你管,一切还不是听你的一面之词?”
“哎,这位大爷,我虽是管着断案,可牵扯到我自己的案子,我也懂的回避!”
“你回避了谁来审案,谁来判案?”
“你们忘了,我上头还有一位真正的县太爷呢!”重九心中感慨,幸好推辞了知府大人的任命,要是成了县太爷,这事还真不好办了。
“走,我们去县衙,过堂!”
“不行,我丈夫怎么办?”
“我给你银子,你先买口棺材盛着,等会儿说不定还要验尸!”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办了。
那个男人看到蔡狼手中的短刀锋利,眼神凌厉,也不敢上前动粗。
这去县衙的一路上,这四个男人加上老妇人是一路走一路哭,一路诉说,说是主薄疯狂纵马踩死了人。
一听说是有关主薄的事,这可是县里的头号新闻,立即两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这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十里八乡的村民们很快都传到了。
这消息传播的甚至比微博还要快,几乎是所有的村民们都扔下活计,拥进南头古城来观看这场东莞有史以来的奇案。
因为这案子牵扯到东莞每个人以后的生活。
这主薄上任前半年表现不怎么样,自半年后便开始发力,又是办产业,有是办渔场,又是修路,又是搞基础建设,最近又在建养济院、漏泽园、惠民药店,确确实实为百姓干了不少实事,而且现在百姓们的生活明显的比以前提高了。
临近县都十分羡慕,说他们碰上了一个好县官,听到这话,东莞县每个百姓都很自豪,现在听说这位好主薄出了事,哪个人不来看看?
没等走到县衙,消失早传了进去。
虎鲨、卜师爷、典史王进率领着一百多名三班衙役外加一百名义勇兵全拥了出来,跑在最前面的却是一个身穿翠绿连衣裙的女子,女子拼命的跑着,几丝零乱的发丝贴在皎好的脸上,漫过她小巧的嘴角,她的眼中满是愁容。
忽然她看到走过来重九、蔡狼两人,便猛扑了过去,“嘤嘤”哭了起来。
蔡狼拥住了她,重九则拉住了她的手,两人同时安慰她:“好了,小可,不要哭,没什么事!”
“大人,你没事吧?”卜师爷也窜了过来,没想到这老头窜起来比年轻人都快。
“能有什么事?”重九轻松的笑笑,“我俩驾着马车沿着官道回来,结果路边一个老头窜了出来,结果……出了场车祸。老人家年纪大太,去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呸,我当是什么大事,这么点小事,大人何必弄的满城风雨,给点钱打发了得了,十两银子够不够?”这个卜仁世说着要从自己包里掏银子。
重九苦笑:“你以为我想闹的满城风雨啊,可是有人想,我也没有办法啊……”
“哪个人这么大胆子?活的不耐烦?本师爷从业一辈子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刁民,待本师爷把他们都抓起来,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忽然卜师爷感到四周异样的眼神,见那些乡民都恶狠狠的望着他,不由的一缩野鸡脖子“呃”的一声住了口。
那四个男人更是开始大肆宣传:“乡亲们,你们听到了,这个狗师爷要十两银子打发了我们,还要我们把牢底坐穿,这样的狗官你们能容忍吗?”
煽动,这是典型的煽动,这四个人分明是不怀好意!
至此,重九更加确定这是一场阴谋。
“齐知县来了吗?”重九看看后面。
“没有,”王进走上来答道,“我和卜师爷轮番劝过他,他说一切俗事与他无关,所以……”
重九也早料到了这一出,也不着急,走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将虎鲨叫过来:“虎鲨,你带人从这城里和附近的村子里找九个最德高望重的老年人来,村长也行,大儒也行,族长也行……凡正是威望最高的人。”
“是,”虎鲨也不多问,答应一声赶紧去了。
“典史大人,你马上领人在广场上搭一座台子,台子皆按照县衙大堂布置。”
“好的!”
“卜师爷,你带些人马上出去宣传,就说县里要举行公审大会,审判县主薄,欢迎百姓前来免费参观。”
“审判主薄?那不就是审你嘛?”卜师爷眨着老鼠眼,一时不明所以。
“快去!”
“是!”
“小可,你姐姐呢?”
“在家等你!她说她是你的秘密武器,不能轻易抛头露面!”
“哈哈,哈哈,她倒是知道我的心思!”重九贴在小可耳朵边上,“你跟你姐姐说,这么着,这么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小可连连点头,飞也似的去了。
主薄大人自己要审自己了,快去看哪,大伙都去看哪,听说还有免费瓜子、茶水提供,大伙儿都去啊!
快,你先替我占个座!
占什么座?就在县衙门前新修的广场上,那广场能盛四五万人能没有你的位子?
还真没位子!
自己审自己这样稀奇的事还是头一会儿听说,再加上又是人人关注的主薄大人,几乎是全县出动了,所有人全往这广场上挤,一些较远的村落还有村民不断的赶来。
人多好办事,广场上一座两米高的台子已经搭了起来,四周是木板,虽然简陋,但布置的跟县衙大堂一般无二,县衙大堂上该有的一样不少。
有些不名真相的村民还在悄悄打听:“喂,我说这位老兄,这是要唱大戏吗?”
“对,是唱戏,主薄大人亲自主唱!”
“好,从来没听说县官还会唱戏的,这次可要好好听听!”
“乡亲们,父老兄弟们,大家下午好,我是本县主薄都悦然!”重九站在台子最先出场,望着黑压压的人群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大家可能已经听说了,刚才出了一场意外的车祸,车祸的当事一方就是本主薄,另一方是一位老人家,老人家不幸已经去世,在这里我深表同情和哀悼……”
说着,重九垂下头去默哀,表情凝重,场下也一片肃然。
大约三分钟后,重九抬起头,朗声说道:“这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亦然。所有事情都不是偶然,都有其一定的道理。老人家的家属说我是凶手,是我害死了她的丈夫,但我认为另有其人。”
下面人一听,有些犯糊涂,不禁窃窃私语起来,重九注意到前面有几个一脸痞相的年轻男子正在往后挤。
“今天,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就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分断分断,在这朗朗乾坤之下,让大家看个明白,是我的过错,一切后果皆由我承担,若是别人的过错,我相信大家也会绝不轻饶!我都悦然来此做官,不为别的,只为带给这片土地一片正义,一片公理,一片道义……”
“哗”,下面忽然掌声雷动,“说的太好了,说的太好了……”
“哼,可惜是个杀人犯!”有人在小声的叫。
“有请今天的主审法官,请……”随着重九在台上一招手。
从大堂后面的角门中陆续走出了一排老人,几乎个个都头发花白了,有的还拄着拐杖。
看到这些人,下面的人群再次沸腾起来:“快看,那不是海儿他太爷爷吗?我以为他早死好几年了,没想到还活着。”
“快看,那不是我们村长吗?我们村长坐在台上了……”
“那个,那个是我爹爹的老师,可有学问了,是咱们县第一个举人……”
“还有那个……那个不是当年的训导吗?就是他,就是他以前曾经救了我们一家的命……”
九个座位九个人,依次坐在桌子后面,重九向他们一指:“我相信,大家都认识他们,他们是我们县最有威望的人,也是最有品德的人,他们代表着我县的正义,我县的良知,今天就让他们担任这场案子的审判官,大家可有意见?”
“哇,太神奇了!”
就边幕后的卜师爷都一伸野鸡脖子:“这鬼东西主意真多,这一招我就没有想到。”
接着,台上虎鲨领着十几个衙役站了上去,个个手持崭新的水火棍,穿着崭新的制服,威风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