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弓，弓都是一样，穆凤姝也没多做挑选，随手拿起一把，掂了下重量：“你先还是我先？”
“我……”文安有些迟疑，明明是自己擅长的东西，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穆凤姝面前，却总是不自觉心虚。
不，也不能说是心虚，应该是……有阴谋！
对，有阴谋！
“你……”
“什么？”穆凤姝挑眉，“什么你呀我的，难不成还真的是怯了？”
“胡说！你以为谁人都像你似的……”
“哦，郡主殿下不怕就好。”穆凤姝垂眸，扬起唇角浅笑，压根就不给文安郡主开口的机会，“郡主殿下还真没说错，我还真就是怯了，难得郡主殿下大量，居然这么体贴地让我先出战，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穆凤姝直接抬弓搭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直接对准了文安郡主！
“穆凤姝你敢！”文安郡主立刻惶恐，穆凤姝压根就不会射箭，虽然她这一手起势看起来还似模有样，可文安却注意到，她的整个手臂都在不停地颤抖！
“穆凤姝，你若敢伤了本郡主，本郡主定会……”
“嘁。”穆凤姝撇嘴，有些嫌弃地瞥了文安郡主一眼，“怎么，难不成郡主还想以权压人，威逼我放你一马？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苹果放你们郡主头上，难不成真要我拿你们郡主的脑袋当靶子么！”
后一句，却是对着旁边的几个宫人说的。
宫人醒悟，立时照办。
穆凤姝眯了眯眼，郡主顶苹果啊，就算输了这场比试，能看到这个，也是值了吧？
毕竟，对这些所谓“天之娇女”而言，当众干出这种有失身份的事，简直比杀了她们还让她们觉得痛苦。
穆凤姝牵了牵嘴角，忽然有些喜欢上这个游戏了。
“哎……不会就是不会，装得再像也不能跟文安郡主比啊。”穆凤姝故作无奈地哀叹，垂手放下弓箭，活动了下有些酸乏的手臂。
见状，文安郡主不自觉地露出喜意，正想开口嘲讽她两句，顺便让她放弃认输，谁知她却又忽地将手中的弓箭抬了起来，并重新对准了文安郡主。
只是，她那挽着弓箭的手臂，明显抖得越发地厉害了。
“怎么办啊，这手怎么就是不停使唤啊。”穆凤姝左移右移，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世子大人，您赶快阻止小姐啊。”木香也快急得哭出来了，“小姐平常连针都没拿过，什么时候摸过弓箭啊。”
明烈不动声色，嘴角却是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没拿过针还那么会使针，想必这弓箭也是差不了哪儿去了。
也无怪明烈会这么想，毕竟，那穆凤姝看起来窘迫，可那箭尖却始终直直地指着文安郡主的脑袋，要么是眼，要么是眉心，总之都是能置人于死地地要害！
“穆凤姝！”文安郡主面色惨白，她快被穆凤姝折磨得疯掉了，“你绝对是故意的！”
“呀！”穆凤姝挑眉，眼睛瞪得溜圆，“这都被你看出来啦！”
冷笑一声，穆凤姝扣着箭矢的手指蓦地一松！
“咻！”
破空声响起，文安郡主立时僵住，面上更是霎时没了血色！
眼看着疾射而来的箭矢越来越近，越来清晰，文安郡主脑中一片空白！
终于，在箭矢既然射入眼眶之际，文安郡主流下了冷汗，跟着身形一闪，箭矢便擦着她的耳廓飞了过去！
说起来很长，可实际却只是一瞬。
文安郡主还未来得及兴师问罪，甚至还未来得及庆贺劫后重生，穆凤姝那满是嘲弄的冷声便已经响了起来：“文安郡主，你输了！”
“什么？”文安郡主愣了一下，而后立刻变脸：“穆凤姝，你耍诈！”
故意拖时间折磨她，影响她心神，而后又趁她不备突然偷袭！
若不是如此，她怎么可能会让！
“兵不厌诈。”穆凤姝神情淡淡，将弓递给身旁的宫人，转身就走，“还是郡主呢，连兵不厌诈都不知道，还不如我这个傻子呢。”
说着，穆凤姝浅浅一笑，扬头朝已经近了明烈眨了眨眼：“你说是吧？”
“是。”明烈牵了牵嘴角，看向穆凤姝的眼神也越发的宠溺。
原想着穆凤姝会为了文安而不顾一切，甚至不惜使用那种两败俱伤的笨办法，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直接带她走的准备，哪怕是因此而违背她的意愿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看来，似乎是他多虑了。
从头到尾，她压根就没打算给文安郡主出手的机会啊。
“不过你不是傻子，是她们自己蠢得无可救药，不如你也是理所当然。”明烈笑，语气更是理直气壮地让人牙根直痒。
比如文安郡主，现下就想直接撕了穆凤姝：“穆凤姝，你都还没比，就想认输走人么！”
“郡主这话有意思，我还没比？难道方才上场的是神仙？还是郡主自觉输了没脸见人，所以索性直接不要脸了来栽赃陷害？”
“你！”文安面色扭曲，听听这话，到底是谁不要脸！
“本郡主还未出手，你便退场放弃，不是认输是什么！”
“嘁。”穆凤姝撇嘴，真的是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我就这么站在这里，你敢放箭么？”
“我怎么……”文安语塞，在明烈的注视下，那不敢两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穆凤姝说的没错，她真的不敢！
至少，在明烈的面前，她不敢！
“唉，何必呢。”穆凤姝言长叹一声，有些怜悯地瞥了文安郡主一眼，摇了摇头，直接推着明烈离开了。
明明只是很小的事，甚至……她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多小的事了，根本就那个必要去计较，可这个文安郡主却非要挣个高低，现下好了吧，丢人了吧，下不来台了吧？
想来也是可笑，明明知道无聊还跟着起劲，跟着瞎参合这么久，想想自己也是够可以的。
“那个，还是稍微收敛一点的好。”明烈任由她推着，也没问她要去哪儿，自然，也没同任何人交待。
连永康帝都走了，现下这永阁里的，也没谁值得，或者担得起他的交待！
“什么？”穆凤姝有些晃神，一时间有些没明白过来明烈这话里的意思。
“怎么说文安也是皇家的人，你这般当众戏耍于她，虽然有理，不过也差不多够了，就没必要再幸灾乐祸得这么明显，好歹给人家留些脸面才是。”明烈好心解释，可这话里话外的嘲讽不屑，却不比穆凤姝的少。
“我有这么明显么？”穆凤姝不在意地笑笑，“脸面什么的，从来都是自己挣。”
人家给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尊重，而是……施舍！
“好。”明烈笑笑，“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穆凤姝没有出声，只是抬头望了望天色，然后顺从地点了点头。
一路无话，金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宫门。
第一次，明烈觉得这皇宫是这么的小。
为方便出入，马车都是停在朝露台，两人就这么走了出来，看着空无一物的宫门，不由都愣了一下。
“那个，属下这就派人去朝露台。”宫门的侍卫也是吓了一跳，这镇王世子向来冷得吓人，绝不为了不相干的人事多耽搁自己一瞬，可现下却与这个穆四小姐这般漫无目的地闲庭信步，甚至错过了马车，直接走到了这宫门口！
虽然他是坐着轮椅，并不是真的用脚在走，可……这也是要花时间的啊！
“那个……”穆凤姝蹙眉，总觉得侍卫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再联想到明烈的怪异之处，心下这种不对劲的感觉顿时变得越发地浓重了。
可正当她想要开口询问之时，不远处却忽地闪过一抹红影。
身段妖娆，眼神如媚。
即使隔得有那么远，穆凤姝也还是一眼便认出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盛昌侯世子——文白生。
“晦应该很快就到，你先在这里等他一下。”瞥见那抹红影，明烈的眼神沉了下，伸手握了握穆凤姝的手。
“晦？”穆凤姝侧头，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知道了，去吧。”
即使明烈什么也没说，她也一样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那个文白生，是冲着他来的。
“等等。”明烈正想离开，穆凤姝却又忽地将他叫住。
明烈不明所以，也不做声，只是抬头望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天冷，自己多注意一点。”穆凤姝俯身，伸手替明烈将搭在腿上的狐裘往上提了提，并趁机往里塞了个瓷瓶，“我知道你不怕冷，也不怕疼，不过，有些事，能避免的，还是尽力避免，免得到头来自己遭罪，你说是么？”
说着，穆凤姝按了按狐裘的边缘，将它们悉数掖好。
明烈有些发怔，因为她的话，更为她的举动。
他就知道，就算他骗得过世人，也一定骗不过她。
“放心。”明烈抬头，迎着她的目光扬唇浅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就算，是为了你。
“嗯。”穆凤姝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相信，即使她什么也不说，明烈也一定能够明白她的用意，何况，她已经提示得那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