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钟离白怀揣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离开镇妖司,直奔城中药铺。
人参,当归,白芍,鹿茸,紫河车……
当他拎着大包小包回到镇妖司时,五十两银子已经花了个七七八八。
将药材熬煮之后,服下药汤,他陡然双目圆睁,只觉一股热流从胸腹间窜起,顶得十分难受。
镇妖司后院有一练功场,放着一口大缸,里面盛满细砂石,用来供力士们习练铁砂掌之流外门功夫。
钟离白霸占了这口大缸,按照《炽焰金刚手》内劲运行路线,催动体内那股热流往双掌汇去。
“喝!”
吐气开声,狠狠一掌拍在砂石中。
以肉掌击砂石,说不痛是骗人的。
但为了学会《炽焰金刚手》,让自己在以后面对妖魔鬼怪时多一分自保之力,钟离白只能强迫自己忽视那股痛意,继续练习。
半个时辰之后,缸中砂石已被他的鲜血染红。
如此一练,便是一天过去。
夜里,钟离白用纱布缠着手掌,盘坐在床上修习《青城吐纳术》。
转眼三天过去。
第四日,钟离白忽地从床上睁开双眼,面露喜色。
就在刚才,他终于感知到了灵气的存在,成功牵引第一缕灵气进入体内。
这缕灵气甫一入体,便如三月春风拂面,让他舒爽地差点叫出来。
运行一个周天后,灵气沉入丹田。
钟离白心神激荡,狠狠攥紧拳头。
如此一来,他也算半个修行人了,《熔金离火术》终于有用武之地,《炽焰金刚手》经过这三日的习练也已初窥门径。
砰砰砰!
有人扣门。
钟离白收起脸上激动之色,起身过去拉开门。
李贺负手站在门外,身上玄黑劲装破破烂烂,那袭血红大氅也不知所踪,满脸倦容,显然为了对付孟张氏并不轻松。
“走吧,跟我回白塘镇。”
钟离白急忙回房中取了白骨罂锤,跟上他的步伐,追问道:“大人,那女鬼已经拿下了?”
李贺面皮抽动,冷哼一声,“没有,不过她已被我和徐汇联手打成重伤,短时间内不会再兴风作浪,等骑校大人回来再彻底灭杀此獠。”
“啊?”
钟离白一下顿住脚步。
两位司徒合力,居然也没能斩杀孟张氏,这女鬼生命力究竟有多顽强?
他还记得青皮古书上关于孟张氏的记述,“若为负心人,逐之千里亦杀之”。
越强的厉鬼,执念越深,万一骑校大人还没回来,孟张氏就养好了伤,找他索命怎么办?
“大人,要不我还是在县城再待几天……”
李贺回头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衙里力士不知被那女鬼杀得还剩几个,人手本就紧缺,我如今又有伤在身,需立即闭关疗伤,你不回去,白塘镇出了诡事谁来解决?”
钟离白张张嘴,我一个小小力士,大人你说这话是不是有些太看得起我了?
“无需多言,乖乖随我回去,从今日起,你就是白塘镇通判。”
镇妖司内部等级划分,力士往上,便是通判,相当于刑房捕头的职位。
李贺随口一句,便让他官升一级。
钟离白却高兴不起来,又无可奈何,只能苦着脸跟在他身后。
……
……
白塘镇,位于赤乌县西南方,下辖十七个村落。
二人骑马抵达白塘镇时,已近黄昏。
一回到镇妖司府衙,立刻有一名样貌老实、留着寸头的汉子迎上来,哭天抢地道:“哎呦司徒大人,您可算回来了!黄四还以为再见不到您了,那口棺材……咦,小白,你也还活着?”
名为黄四的汉子眨眨眼睛,一把抓住钟离白的手,哽咽道:“九人啊!就回来两个,凶残,那女鬼太凶残了!”
李贺头疼地揉揉眉心,道:“既然黄四也还活着,以后你俩就都是通判。去,你俩现在首要任务就是给我招人,只要手脚健全、能拿动刀的,不管是谁,都给我招来!”
说完,他便径直去了后堂,留下钟离白两人面面相觑。
黄四掰指算了一下,咧嘴一笑:“升了通判,每个月又多一两银子,这可是好事!”
黄四家中有一卧病老母,每月光抓药就得耗费不少钱两,他也是个孝子,为了照顾母亲,至今都未婚娶,想来也是因此才能从孟张氏手下捡回一条性命。
钟离白摇摇头,转身向外走去。
“小白,你去哪儿?大人让我们去招人哩!”
钟离白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明日再说!”
眼下,他还有更当紧的事要办。
钟家在白塘镇上有一处大宅子,钟离白的父亲是个布商,一家人生活也算富足。
回到钟府,上前扣响大门。不多时,一个老妈子过来开门,惊喜地叫道:“少爷回来了!”
钟家人正在吃晚饭,听到儿子回来,钟母眼泪汪汪地迎出来,攥着他的手喜极而泣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黄四前几天回到镇上,说你们遭了女鬼,生死未卜,可把娘亲给吓得。”
钟父在屋内冷哼道:“我看他死在外面正好!当初非不听劝,硬要入那镇妖司,看他这条命能撑几回!”
“哎呦!老爷,你就少说两句吧。”
钟离白进到屋内,在桌前坐下,没有废话,直言道:“爹,娘,我想重续和周家的婚约。”
钟父本已端起碗筷,闻言重重往桌上一顿,喝道:“胡说什么!都已经过去多少年的事,你又发哪门子疯?”
钟母也诧异道:“白儿,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咱们和周家已经断绝来往,你若想成家,娘给你另寻个好姑娘。”
钟离白无奈叹了口气,将押送任务与女鬼孟张氏的事情与他们讲了一遍。
没错,虽然李贺说了孟张氏身受重伤,短期不会再出现,钟离白仍不能放心。
事关性命安危,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孟张氏不是专杀负心汉么?
那他把和周家的婚约再补上不就行了。
到时即便孟张氏找来,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它,我现在不愧对任何人了,你不能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