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啊……”
冯老爷子一开口，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了，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世人都说他冯某人一辈子干什么都好，唯一的败笔就是生了个败家子。
此时此刻，他真想告诉全天下人，他儿子不是败家子！
他儿子是天底下最最孝顺，最最有胆量有谋划的好儿子！
不只他这么想，冯家的下人们看着冯扬，也全都被他震撼到了。
对方可是兵部尚书府上的公子。
从头到尾，他老子周之刃都没有插手两人之间的争斗，但，一旦他老子掺和进来，那，捏死冯家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这次冯扬打断周立的腿，周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冯家还有活路？
可即便意识到这一点，冯扬还是要兑现自己的诺言，还是要给自己的老子报仇，这是何等之胆量，这是何等之骨气！
刘问天缓缓摇头，要是大楚的才子们人人都是如此不惧权贵，大楚早就国泰民安了。
“冯扬，你是疯了不成？周公子虽然做过一些对不起你冯家的事，可你爹还有你现在不都好好的吗？咱们化干戈为玉帛，有什么不好，你非要把事情闹到无法收场才甘心？”
终于，宋焰看不下去开口了。
周立要是腿断了，很有可能会彻底失去竞争周家继承人的资格，到时候他就是个弃子，自己抱了这么久的大腿都成了白费功夫。
最要命的是，周立想卖点生硝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那他呢？
他宋家可是跟他们一刀两断，还总是拿他娘出来威逼利诱的，他想把手上的生硝卖给冯扬呢，到时候冯扬还不得叫他割喉啊？
周立眼神凶狠瞪着冯扬：“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真的想打断我的腿！”
这话问的凶狠劲儿，不像是冯扬要打断他的腿，倒像是他要杀了冯扬全家。
冯扬依然无惧，淡笑道：“再问一百次，我的条件也不会变，周立，你和于松、宋焰谋划纵火烧死我冯家的事才刚过去不久。”
“我冯家吉人天相，福大命大活了下来，那是我们的事，你的罪行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且，在你派人打伤我父亲腿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围观的钱庄老板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朝冯扬竖起了大拇指。
此子，确实有几分骨气。
“少爷说的对！周公子打伤了别人的腿，就该付出代价，凭什么因为他是兵部尚书之子，就可以得到原谅？”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周立也不是天子。”
“要我说，只是打断他的腿都算轻饶他了，当初他可是要冯家一家上下三十六口人全部葬身火海！”
冯家的下人们全都愤愤不平开了口，声援起冯扬来。
反正他们早就被周立记恨上了，否则周立上次纵火也不会把他们都算在里面，既然如此，他们倒不如彻底站到冯扬这边，一起对抗强权。
一时间，周立变成了公敌一般。
整个冯家的后院，每一个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嫌恶和仇恨。
这是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眼神，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场面，因为过去每一个人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卑躬屈膝。
“冯扬，我今日虎落平阳，你可以借机逞威风，威胁我，但是你想好了，一旦他日我东山再起，我定要你十倍百倍奉还！”
周立咔嚓咔嚓捏着拳头，语气要多凶狠，就有多凶狠。
冯扬勾了勾嘴角：“废话真多，要卖生硝你就打断自己的腿，不卖就滚蛋，就这么简单。”
哐啷！
一根大腿那么粗的棍子被扔到了周立面前，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冯扬也冷冷注视着他。
从他变成冯扬的那一刻起，从他感受到冯老爷子的父爱开始，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帮这个可怜可敬的父亲撑起一片天。
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他讨回被打伤的公道。
铺陈了这么久，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他怎么会放过周立？
看着地上的棍子，周立缓缓弯下腰去捡了起来。
不打断腿，就卖不出去生硝，今日他必然会被追债身败名裂，甚至会被父亲大哥看不起，逐出周家。
打断腿，痛归痛，但……至少可以保住声誉！
父亲也是武人出身，一定能理解他的苦衷。
想到此处，周立再次狠狠瞪了冯扬一眼，然后举起木棍，毫不犹豫，重重砸在了膝盖上。
“啊啊啊！”
痛苦的嚎叫声响彻整个院子，一时间，所有人都脸色惨白愣在了原地。
他竟然真砸……
赵月儿捂住脸，已经受不了的跑回了房间里，因为周立的腿弯曲的程度实在是太吓人了，她怀疑自己今晚就会做噩梦。
宋焰和小厮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浑身发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快了，他们甚至没来得及阻止周立！
良久，周立缓缓抬起惨白而又布满汗珠的脸，用猩红的目光看向冯扬，露出了一丝虚弱而又充满杀气的狞笑。
“你满意了？可以，拿银子出来了。”
说实话，冯扬也有些被震撼到了。
亲手打断自己的腿，不知道被逼到绝境的时候，自己能不能干出这事儿。
但易地而处，冯扬肯定不会做出跟周立一样的选择。
没了爹又如何？
白手起家就是。
为了声誉，为了周家继承人的身份，他竟然可以如此狠绝，对自己都下得去这么重的手……怪不得对别人那么毒辣。
“行，你有种，吴伦，带着人去收生硝，好好算账。”
“是！”
冯家人看着倒在地上，被小厮搀扶着起身背起来的周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此时此刻，他们心里既觉得解恨，又有些惧怕。
周立这人，真不是一般人啊。
跟这样的人为敌，光是想想都让人胆寒。
也因此，他们看向冯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连周立这样的人都不怕，该说他是有种呢，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只有冯老爷子，激动不已抓住了冯扬的双手：“好儿子，你让爹说什么好，你实在是太让爹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