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半天，冯扬真是受够这群蠢材了。
他们是真的蠢吗？
为官这么多年，而且还是在京城这个复杂的地方，不用问，个个都是人精。
之所以如此糊涂，不过就是因为周立是兵部尚书的儿子，他们天然偏袒周立，才会对周立言听计从。
而对事实，一概罔顾！
今天也就是他能靠着更高一层的逻辑扳回一城，换成别的无辜百姓，早被这群勾结成群的官僚害死一万次了。
所以，什么国子监不国子监，什么祭酒不祭酒的，冯扬看着就来气，还尊重个六！
没指着他们鼻子骂都算是客气的了。
周立听到冯扬的话，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他是多番和冯扬打过交道的了，提前也有过调查，这小子从小没上过学堂，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他能写出来那般旷世奇文？
绝对不可能！
他百分之百是抄的，而且最近只买过这个秀才的文章，所以周立认定冯扬就是在虚张声势。
“好，既然他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你就背出来，给冯扬好好听听。”
秀才愤怒道：“冯扬，你抄我的文章，我本不想与你追究，但你竟然敢辱骂我的恩师，那我就不能姑息了，你一共买了我一首诗，一首词和一篇文章，今天，我就全部都给你背出来，让你死个心服口服！”
“师父，我开始了。”
魏智保满意点头，这个徒弟还算不错，知道维护他的尊严：“你背吧。”
“我所作之诗，名字叫做诵明月，诗文为，夜黑见明月，掌灯准备歇，明日问几何，仙台梦里缺。”
哪知道，他第一句诗念出口的时候，魏智保的脸色就黑了一层。
他咬牙瞪了一眼周立，又看向秀才：“文章呢？你把文章也背一遍！”
“是，师父。”
秀才浑然不觉出了问题，大声背诵出了自己写过的文章。
这些文章以前无人问津，这次竟然能够得到这么高的赞誉，他自然志得意满。
背完之后，他恭恭敬敬拱手：“师父，这都是徒弟亲自写的文章，并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冯老爷子，还请师父指点。”
指点，我指点你大爷！
魏智保气得快要吐血了。
“不要再叫我师父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诗词和文章和冯扬写的根本就不一样！”
啥？
此话一出，全场人都傻眼了。
不一样的意思，不就是说冯扬并没有抄袭这个秀才，那他就没有舞弊，答卷上的诗词和文章，也都是他自己写的了？
合着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乌龙！
怪不得冯扬从头到尾都这么自信，面对着赤果果的人证，他还敢笑，还敢对着魏智保破口大骂。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有了底气。
这……就未免太尴尬了吧，众人纷纷看向周立，眼神复杂。
周立也全然愣住了，他摇摇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魏智保：“魏大人，您、您说冯扬写的跟他背的不一样，这不可能啊，您是不是搞错了？”
魏智保咬牙道：“这几天我反复品读冯扬的答卷，早就已经倒背如流，如何会搞错？我告诉你，不但不一样，甚至，没有一个字相同！”
“不信，你问杨丰玮！”
他这么说，分明是知道杨丰玮和周立勾结，沆瀣一气的事情，只是没有拆穿罢了。
周立连忙看向杨丰玮，却只见杨丰玮苦着脸，轻轻点头。
怎么会这样？
这不可能啊！
冯扬他绝对写不出那样的好文章，而他查了一圈，只查到了这个秀才，难道说冯扬是从别人那买的文章，这个秀才只是个幌子？
“大人，冯扬是废物众人皆知，他绝对写不出那样的文章，就算不是从这个秀才处买的，也一定是从别人那买的，只需要慢慢调查，真相一定可以水落石出！”
周立不肯放弃，又对着魏智保拜了起来。
冯扬闻言嗤笑一声：“周立，你这是污蔑不成，开始胡搅蛮缠了？虽然就算我想追究你的污蔑之罪，魏大人也一定会偏袒你，视而不见。”
“但你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行要求魏大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付我吧？我想，魏大人就算再没脑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魏大人，你说呢？”
魏智保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身为国子监祭酒，平时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
今日，竟然被一个黄毛小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讽辱骂，毫无尊重可言！
他不由肃穆道：“冯扬，就算周公子检举你失败，你从秀才那里购买诗词和文章也是事实，国子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且你身为国子监的考生，对本官出言不逊，作为处罚，本官宣布你此次考试资格无效！”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都是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文人之间，大家互相买卖诗词文章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古代没有版权书籍，传播文字要么抄录，要么买卖收藏。
从来没人因此获罪。
祭酒大人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但他们即便觉得这样的结果对冯扬来说不太公平，也不敢说什么去得罪祭酒大人，以后他们还得仰祭酒大人鼻息呢。
冯扬却是无所谓的一笑：“周立接二连三无凭无据污蔑我，祭酒大人屁都不放一个，我老爹只是私底下买了几首诗，就要被取消考试资格和成绩，祭酒大人还真是公平正义，让人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就不要说了！冯扬，你被取消成绩，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懂尊师重道，跟别的无关！”
到了这个地步，魏智保干脆破罐子破摔，威胁了起来。
“现在还只是取消资格罢了，如果被我知道你在背后也胡说八道，不尊重本官和国子监，那我还会继续追究，最终取消你的科考资格，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这话，在场之人全都闭上了嘴巴，心头沉重。
他们都是天天读着各种圣人仁义的书生，即便会趋炎附势，会阿谀奉承，心底深处也是有底线在的。
这个底线便是义字。
看着冯扬明显是被国子监祭酒和兵部尚书公子联合打压，心里头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感伤，看着冯扬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