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劝皇帝，不必急在一时。
可是，楚青城却说，楚家的存亡，就是江山稳固。
“陛下，杨氏的案子，是铁板钉钉的事，若陛下还犹豫不决，只会酿出更大祸患。
陛下不能妇人之仁，该拿出魄力！”楚青城说。
皇帝沉思良久。
他问楚牧之：“楚卿以为如何？”
楚牧之想起楚青城的话——“大郎，你若是想要楚家，就要先忍下去。
你的命运，都是父母赐予，你要感恩戴德。可如果你不听话，就别怪我不念及亲情。”
亲情？他是个孤儿，没有半分亲情！
“陛下圣明，楚青城所言极是。”楚牧之道，“臣不愿意冤枉谁，却也不愿意放过凶手。”
皇帝颔首。
“朕准奏！”
朝廷对杨氏谋逆之罪，已经宣判了，没什么悬念。
楚青藤带着楚牧之，启程回山西。
马车刚刚驶入驿站，楚青藤就迫不及待道：“三郎，你要记住，今后凡事要谨慎，万不可莽撞。
你是男子汉，切莫学你母亲。你要是学了你母亲，迟早要丢了性命！”
楚牧之淡淡嗯了声。
他的表情，有点漫不经心，他似乎不在意这件事。
这让楚青藤很满意，他的侄儿总算聪明一点。
“……你舅舅那边，也不能完全排除嫌隙。
你们兄弟相亲相爱，他不能容你。
你们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若是不高兴了，随时都会踩你一脚。
这次我不能帮你。”楚青藤语重心长道，“我也不能让你舅舅察觉到什么。
他是大官你不能惹到他。我们要慢慢图谋。
等我把你扶持上位，你就能名正言顺对付你舅舅，让杨氏的谋逆案水落石出。”
他这番话，像谆谆教诲，充满了关怀。
可楚牧之知道，楚青藤巴不得楚青藤死掉呢，他不会管楚青城的。
“多谢叔公指点。”楚牧之道。
楚青藤微笑着，拍了拍楚牧之的肩膀，走远了。
他一走，楚牧之就变得冷漠。
他面容冷峻。
“楚青城真蠢！”楚牧之喃喃自语，“我要是能杀掉杨氏，岂非早就杀了她？还需要等到现在？
还有，楚青城居然以为我和母亲合谋谋反，简直愚昧无知！”
他是想杀了杨氏的。
杨氏对楚青城的兄妹俩，没有丝毫慈悲，她连自己的丈夫和女儿都可以杀。
这些年，楚牧之一直忍耐。
杨氏和楚青城，就像一座巨峰压着他，令他喘不过气来。
现在，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他的目光幽深，透出一股浓郁的戾气和恨。
“我要报仇！”楚牧之道，“杨氏欠我们一家人的血债，要她用鲜血偿还。
楚青城不识抬举，活该被他的好弟弟背叛。”
楚牧之想杀楚青城。
这是他心中永远解不开的结。
杨氏的儿子是他杀的。而楚青城又跟杨氏一条船上，是杨氏最忠诚的盟友。
他们是亲兄弟。
当初楚老爷子逼迫他的时候，楚青城没有吭声。
如今，楚青城为了他的政治前途，要置他于死地，楚牧之也要他死。
楚青城是不配为人子嗣的！
楚老爷子也是个狠辣之徒，他从小就灌输楚牧之，楚家只能靠他，他将来才能成为顶梁柱。
楚牧之一生受辱太多，他比谁都恨杨氏一家。
楚青城的兄长，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楚青城不知道这些，还要维护他们一家人。
楚青城死了，杨氏的谋逆案就没了证据。杨家也没有翻身的余地，这样楚家还能继续留在朝堂。
可惜，楚老爷子不懂得权衡利弊，楚青城的死，让楚家失去了机会。
楚牧之想到这里，唇角勾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楚青藤的话，楚牧之并没有听进去。
他在想自己的计划。
他想找一个机会，杀了楚青城。
他要让楚青城一家鸡犬不留。
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他要让这群恶毒卑鄙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一点一滴剥夺他们的权力。
翌日，楚老爷子上衙门告假，说自己身体不适，请了七天的假。
他的病是装的，楚家人皆知。
皇帝派人给他瞧了脉象，发现确实虚弱，不禁叮嘱了几句。
皇帝也不好再罚楚老爷子。
这个案子结束后，楚青藤被贬为庶民，流放岭南苦寒之地；楚家所有产业，都被皇帝收回。
楚青藤的爵位，降级为伯。
楚牧之的婚事，也因此耽误了两年。
楚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他快要熬不住了。
每次见了楚牧之，都会咳嗽两声。
楚牧之给他送药，他喝了之后，眼神就涣散了。
楚牧之心里难过。
他知道楚老爷子的寿命无多了。
但他不能露出伤痛。
他不能让外界认为，他是孝顺的。
“牧之，好好读书吧。”楚老爷子突然道，“等你考取功名，做官之后，你就是国之栋梁。”
他不仅仅是楚家的独苗，还是皇室的嫡长子。他将来，是要承袭大统的。
楚老爷子想到自己的宏伟蓝图，嘴角挂着笑容，睡了过去。
他临睡前，拉着楚牧之的手，絮絮叨叨：“我要看到楚青城一败涂地！我要看到杨家覆灭！”
楚牧之轻轻替他掖好被褥，坐在床头，低垂眉眼，看着楚老爷子苍老疲惫的脸。
他心里涌动着难以遏制的怒火。
他一辈子也忘不掉自己的父亲，是怎么死在杨氏母子手里的。
杨氏害死他父亲，还嫁祸到他母亲头上。
她这么歹毒，楚青城竟然不阻止，任由杨氏残害他娘。
“楚青城，你等着。你会尝尽人间百般滋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楚牧之暗暗想。
......
杨氏死后，楚牧之就去了京城的私塾读书。
他不喜欢读书。
不过他很努力，他希望有一天可以金榜题名。
他要做官，掌握朝政。
只要他做了官，楚老爷子就不敢欺负他。
这是他唯一的目标！
这种心情，楚家其他人是不懂的。
楚青城的事，在楚家掀起轩然大.波。
大房那边也知道了消息，纷纷来找他哭诉。
二房、四房的人都跑来了。
尤氏哭得肝肠寸断。
她不停抱怨杨氏丧心病狂。
楚青城的妻子王氏也哭得不行。
“我们都被蒙蔽了。”她哽咽着，“我还以为，是大嫂害了我哥哥。”
“我大嫂怎么会这么做啊！”王氏哭得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