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隆兴又派人去打探消息。
“......大哥和四叔都在府中，并未外出。”
“他们没动静吗？”
“没有。大哥一直忙碌，每日去衙门，四叔闭门谢客。
老夫人的病情越发严重，她的药已经用光了。
老爷，您看，是不是要给她吃药续命，或者请大夫来瞧瞧？”
燕隆兴沉默片刻，摇摇头：“不能请大夫，不然就露馅了。
楚氏的人，都盯着咱们呢。
我们若是给老太婆请大夫，必定引起怀疑。老太婆不是说，我害死了楚牧之吗？
我不能露怯。你先下去吧。”
管家领命，下去了。
燕隆兴则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楚家的人，都是猪脑子吗？
楚家的人都是猪吗？
楚牧之是楚家人，他死了，楚家的人难道不愤怒，不报仇？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简直愚蠢至极！
“来人，把小五叫过来。”燕隆兴喊道。
他已经有两年没看到燕五了。
两年前，燕五随父母回乡祭祖，就被父亲送去了乡下，说他们父子情深。
燕五性格孤僻冷漠，除了楚氏的几个表姐妹，其余人都不喜欢和她玩。
燕五很少回楚家。
燕隆兴想找她，需得通过楚氏的丫鬟们。
丫鬟回禀：“小姐今日去了寺庙烧香祈福，估摸着要傍晚才能回来。”
楚老夫人病重，丫鬟们不敢瞒着楚四夫人，也不敢隐瞒燕五。
燕隆兴就更烦躁了。
“让她明早回来。”燕隆兴吩咐。
“老爷，小姐一贯守规矩，怕是不肯回来。”丫鬟迟疑着劝燕隆兴。
燕隆兴冷冰冰盯着她：“你敢违抗主人的命令？”
丫鬟不敢多言。
燕隆兴摆摆手：“算了，我亲自去接她！”
丫鬟大惊失色，急急忙忙阻拦：“老爷，万万不行啊！”
燕隆兴不耐烦甩开她，疾步往门外走去。
丫鬟吓坏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燕隆兴终于到了燕五住的破庙。
燕五刚刚念完佛经。
破庙不远处有条河。
月亮挂在树梢上，照映河面波光粼粼，河水幽暗宁静，宛如镜湖般清澈透亮。
燕五坐在院内，双腿盘膝，闭目养神，仿佛睡着了一样。
燕隆兴推门而入，她也没睁开眼睛。
直到听到了脚步声，燕五才慢吞吞睁开眼，问：“爹爹，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事吗？”
“你还没回家？”燕隆兴语气森寒。
燕五不答反问：“爹爹这么晚，不在楚家，跑来我这个破庙做什么？莫非您也信佛？”
“少废话！”燕隆兴冷冷道，“你大哥的尸首，是不是你偷的？
你偷走大哥的遗骨作甚！你赶紧把他还回去，否则，休怪我无情。”
燕五轻笑，道：“我不知道爹爹的话从哪里来？我没拿大哥的尸首。
他死在牢房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牢狱里设了机关，害死了你大哥，是不是？”燕隆兴问她，眸光犀利逼迫。
燕五却仍是淡淡。
她的表情，平静又无畏，似乎什么事情也打动不了她。
“爹爹这么说话就没劲了。”燕五冷道，“我是个弱女子，哪里懂得刑狱？
我不曾去过牢房，也不曾见过我大哥的遗骸。”
她站起身，走向了门口。
燕隆兴脸色铁青。
这件事，不管谁对谁错，燕隆兴都要保全自己。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包括燕家的人。
燕隆兴的确在楚牧之的案卷里找到了线索。
有一份楚氏宗族的族谱。
楚氏的宗族，只有八支。其中六支姓楚，三支是外戚。
燕隆兴看到了楚牧之。
他在族谱里的排名，是最末端的，排行第九。
“楚家宗祠，一向由楚家长辈守护。楚牧之的父母不在了，楚家就是你的家。
可惜，他父母都死了，楚家只留下一堆白骨，还指望着你撑腰。
你要是有半分孝心，就该把遗骨归还楚家！”燕隆兴厉喝。
燕五冷哼一声：“楚牧之的遗骨，我会带走。等他投胎转世了，他再认祖归宗。
他既是我的弟弟，将来我就替他守护他的宗族。”
“胡闹！”燕隆兴呵斥道，“我燕家的祖坟，岂容你乱闯？你马上给我离开。”
“爹爹，我是您亲生的儿子，我怎么就成了你的儿媳妇？
你别忘了，我的婚约是皇帝赐的，不是您说退就退，说换就换的！”
燕五厉声道，“我倒要问问，楚家的人为什么不认回楚牧之！
我是他大嫂！他现在尸骨不存，我凭什么替他收敛？我不服气！”
燕隆兴额头青筋突跳。
他恨不能一巴掌呼过去，掴晕了燕五。
可他不能动粗，否则，燕家和楚家撕破脸皮，对他毫无益处。
楚氏的人不傻。
楚家不是那种没有脑子、好欺负的宗族。
他们不仅仅会帮楚牧之，还会联合燕隆兴一起对付他。
所以燕隆兴只能忍气吞声，强压着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对燕五道：
“这是你应该操心的。你把遗骨交还楚家即可。
你若不听，就等同谋逆。我杀了你，是天经地义的。我不仅要你交出遗骨，还要把你送官查办。”
燕五冷笑：“我若真谋逆，爹爹就是弑君之罪。我看，您还是先考虑自己。”
燕隆兴的心，一点点往下坠。
他的手微抖。
燕五继续道：“爹爹，你的手抖什么？我是您的嫡妻，是嫡出公主。我若有错，您也脱不了干系。
我若被抓，我死不足惜；您若进了大理寺，就要受酷刑折磨。”
燕隆兴咬牙切齿看着燕五，眼底迸发出浓郁杀意。
他要杀了她，毁掉证据。
“你不用威胁我！”燕隆兴低声道。
燕五道：“您是我爹爹，我不会威胁您。我只是提醒您，千万不要自误。”
燕隆兴冷冷盯着她。
燕五迎视着他。
二人僵持着。
过了半晌，燕隆兴才道：“你要什么，你说吧，我尽力满足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燕五问：“什么条件？”
“你必须搬回楚家住。”燕隆兴道。
燕五笑：“爹爹，这恐怕不妥当。我在京城有府邸，我不习惯住在楚家。”
“府宅是你自己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