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平日里生活中谁也不会问他这些，即便是孟紫苏，也一样对他参军时候的事是不闻不问。
现在被人问起来，倒有些恍惚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回忆起曾经经历的几场大的战役，那些战役哪一场都是惊心动魄，有势均力敌的对抗，有以少胜多的险局，有出奇制胜的神迹…
只是想来想去，他最终的回忆，却是停留在了刚刚参军的那段时光。
胜利固然可贵。
但最苦难的时间，却更能让人铭记。
也正是这段时光，让他从一个公子哥变成了一个铁血军人，在那沙场上驰骋，把脑袋别在枪管子上，天天经受枪林弹雨的炮火洗礼。
“老实说，我刚参军那会儿，天天被那些黄毛畜生追着打，跟兔子似的，几乎每天都是上蹿下跳的，东躲西藏…”
林月明开始细数起那段日子的每时每刻，说起了数个惊心动魄的逃亡事件。
听他被撵着、追着跑，舒念在一旁听着笑。
“你们怎么这么惨？真不敢相信，最终打败敌人的会是你们这样一群人…”
林月明淡淡摇头。
随后他说起了悲伤的事。
敌人打，他们逃，可就算再精明的兔子，恐怕也有被猎人抓住的一天，再说当时的战场状况，四面八方都是敌军，己方的信息网建立根本不全面，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只会更快的送掉自己的性命。
而第一次遭遇对方强手部队的时候，
“我最要好的朋友。”
“我的老长官。”
“我的引路人。”
“走了。”
林月明的语气低沉下来。
“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
“我永远忘不了，我们在那座山头被敌人围堵之后，他骗我让我藏在悬崖一块石头后时对我说的话…”
“他说，他有办法引开敌人，结果他的办法就是用他自己的命。”
“我得知他死讯还是后来回到大部队之后，那一瞬间我感觉心空了一块。”
“我很想哭，可睁大眼睛，除了失落，就再没别的了。”
“从那以后，我发誓我不要做那个被保护的人，我要和战友一起面对那些敌人，即便命没了也没关系，至少那样我也不会欠谁的，不会在那些背靠背的手足丧命的时候，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这些，除了少数几个本就知道的天明堂军人外，他是从未对外人讲起过的。
他欠那位老队长一条命，尽管对方的年纪当时也不过二十来岁，但他给林月明带来的却是再无人能比的安全感以及…
愧疚。
无论是欠谁的，他都能还上。
唯独父母给的这条命，老队长给的第二次生命。
他还不起，也再也还不上了。
“你没欠他，天明堂还了华夏一个安定的天和地，他长眠于天地之间，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了，你们是为了同一目标奋斗的和平战士，你完成的不只是你自己的目标，还有他的那一份，你已经还了他了。”
舒念开口宽慰。
林月明愣了愣。
从未有人这么安慰过他，高处不胜寒，作为将军，人们似乎都默认了他心中不会有这样的情感。
而现在舒念将他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兵，反倒是能敞开心扉，说与宽慰便成了水到渠成。
这样真情实感的宽慰，也让他心中好受不少。
“多谢。”
道了声谢，林月明端起茶杯润了润干涩的嗓子，眼中浅浅的泪水痕迹也迅速的消失不见。
舒念一直盯着他，这会儿也想更进一步了解林月明的军旅生涯。
就在此刻，门外却是传来秘书的声音。
“老板，那个人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