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到了五六点天黑下来，生产队也会陷入黑暗和寂静，谁都舍不得点蜡烛。
除夕夜的夜晚十分亮堂，有钱没钱都图个吉利，半截蜡烛都得点上，有条件的少不了爆竹。
沈牧野在一片爆竹声中飞了出去，落地的声音不比爆竹逊色。
手腕在雪地上戳了下，疼得他抱着胳膊打滚。
沈牧骁立在门口，威风凛凛寒气肆意：“你再说一遍。”
容娇用漏勺把锅中的饺子搅开，往外面看了眼。
男人背影都散发着怒火，头和门差不多高，往那一杵谁看了都要抖三抖。
沈牧野瑟缩了下，想到他爹穿的破破烂烂的，硬着头皮小声质问：“容娇自己穿的光鲜亮丽，给大哥银花都买衣服了，为啥不给爹买？黑心烂肺不怕遭报应吗？”
沈白云从上屋跑出来，捂住沈牧野的嘴：“我和他说话，这孩子性子急没听全就跑了，你大嫂给我买了…怪我，瞧你大姑家大军和小民没衣服穿，和他们换了衣服。”
沈牧野挣扎的动作停止，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不是傻子，回来感觉到容娇和大哥对爹很冷淡，冲动地以为他们苛待了爹。
大哥不会对爹动手，那他……
沈牧野觉得自己今天一定完蛋了，别说过年，能不能过到明天都是问题。
饺子开锅了，热浪滚滚从锅里一层层翻涌上来，容娇的身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得啦，大过年的和他一般见识干什么，过来帮忙盛饺子。”
容娇一声令下，火气冲天的男人毫不迟疑跑进去抢过漏勺：“去外面等着，烫到手等下又要和我哭了。”
雾气散去，五六盘圆滚滚白生生的饺子放在锅台边上，饺子皮薄馅大，从外面能看到馅料浅浅的颜色，浅褐色和胡萝卜的颜色混合在一起，瞧着就有食欲。
容娇取抹布垫在锅盖上，掀开锅盖肉香味儿扑鼻。
沈牧骁放好饺子，搂着她的腰把她带到旁边，他的手宽大有力，隔着毛衣覆盖在她的腰上，炙热的温度几乎要烫到她。
“去旁边等着，那么点活掺和什么。”
过年很多东西都是由沈牧骁准备的，容娇伸手就会被他抱到旁白的等着，陈圆圆原本也在厨房干活，见她们黏黏糊糊的，拽着沈银花走了。
容娇无奈的站在他身后，没事干，发现沈牧野站在门外，对她挥手。
容娇走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外面风声萧索，隔壁院子笑声不断，特别热闹。
有些话难以启齿，沈牧野鼓起勇气正色面对容娇：“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容娇抱起肩膀绕着他打量一圈：“留你过年是正确的，长大一岁立马不一样了。”
“我道歉归道歉，别以为我接受你了。”
她那眼神跟看儿子一样，沈牧野受不了狗腿的跑厨房端菜。
等他离开，容娇从后面抱住沈牧骁的腰身，小手伸进他毛衣里面揩油，好舒服，肌肉硬硬的：“我老公身材真好！”
额头抵住他宽阔结实的后背蹭了蹭。
“帅哥一晚上多少钱？”
容娇闲的没事喜欢撩，撩完了灭不掉火就哭。
每次她这样沈牧骁太阳穴都会剧烈抖动两下，他弯腰将鲤鱼撑在大盆里，红烧鲤鱼放了一点辣椒，酱汁浓郁均匀的裹在鱼的身上，鱼被炖的很完整，一整根，连点皮都没破。
沈牧骁二话不说帮她出头，她高兴，沈牧骁鱼炖的好，她自豪。
容娇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这个人在她眼里怎么样都好。
沈牧野送完饺子风的速度跑回来，撞见容娇得逞的抱着大哥，大哥不情不愿的模样。
容娇慢吞吞松开手，等在旁边。
沈牧骁把鱼盆递给沈牧野：“端稳点。”
沈牧野接过鱼盆，发现大哥对他十分严厉，眼睛转向容娇立马就温柔，以前不懂为什么，现在明白了。
容娇动不动搂啊抱啊，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怪不得厨房就她们两个，活人谁能受得了这种洋罪。
沈银花不敢置信的看着桌上的饭菜，六盘牛肉馅的饺子，红烧鱼红烧排骨，煎鸡蛋，土豆炖茄子，这么多菜！
“圆圆姐去年我家就一个菜，没有饺子，没想到今年竟然有这么多菜，你也多吃点。”
这么多菜可以吃很久了。
因着刚才的事，沈白云吃饭的时候特别安静，男人们没喝酒，吃饱了就散桌，捡桌子刷碗的事被沈牧野承包。
容娇和陈圆圆打声招呼就回去睡了。
她把被子铺好，换上沈牧骁送的红色蒙袍，擦了点口红怪怪的，她用纸巾擦点，唔……还是自己的唇色红的好看。
……
老屋捡完桌子，沈牧骁大刀阔斧坐在凳子上，逼视沈白云：“你最近做的有些过分。”
沈白云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大军那孩子才二十岁，被那小姐俩给弄到监狱，一点情分都不顾。”
沈牧骁冷笑：“你应该庆幸当初我不在家，我若是在家，他能进监狱是最好的出路，是谁先不顾情分你想清楚，以后我不在家容娇掉根头发就分家，你想和沈萍过就搬过去和她过。”
沈白云气结：“容娇和你嚼舌根了？”
好端端的提什么分家。
沈牧骁知道老头子有时候糊涂，碰到沈萍的事脑子转不过来弯，人是劝不明白的，被现实打几个巴掌就不会想着接济别人。
“不是她拦着，现在已经分家了。”
沈白云不作声，老大从小主意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都犯怵。
沈牧骁看他有点消停过头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听说乌霜的男人感染了鼠疫快病死了，不知道过年会不会搬回咱生产队。”
听到乌霜俩字，沈白云差点从炕上翻下来：“她她她怎么要回来了，你能不能想办法让她别回来。”
“不能，你自己看着办。”
沈牧骁半分情面不走，留下沈白云一个人独坐屋中，像是被人抽尽了身体里的骨头。
容娇听到窗户下有脚步声响起，快速的侧身躺在炕上。
沈牧骁进来，入目便是少女横卧炕上，裙摆散开，两条细长白净的腿交叠在一起，裙下的风景无声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