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场又一场，积了很多，种地的老把式绝对不会选在冬天清理砟子，土地很硬，土和砟子冻在一起，使出吃奶的劲才能把砟子拽出来。
用来折磨人，却是个好办法。
哪怕她不好好干活，冻上半天都能将脚冻伤。
朱有志短粗油腻的手指夹着烟头欣赏了一会儿，自得意满的回屋里等待着今天的成果。
在他转头没多久，还在地里使苦大力刨地的女人松开手，架着棉大衣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懒洋洋的走到墙根地下跺掉脚上的雪，跺干净雪，从公社后面的墙垣绕了出去。
容娇站在黑土墙下，等了没多久，萨仁高娃将她那辆黑色凤凰牌自行车推了过来，她想骑了，可惜不会。
“朱有志脑子有坑么？大冬天让你清理砟子！”
说完看向了容娇，容娇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土气打扮，她或许不知道，什么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会变得十分好看。
她自以为对外和善的笑容，用心看，那双眼睛永远都是透彻的，仿佛什么都能看透一般。
容娇露出了甜滋滋的笑容：“谢谢你昂，那我就先回家了。”
萨仁高娃不是傻子，她和容娇一起来公社上班，听说了朱有志那点‘漂亮事’，自然为容娇抱打不平。
“你这么早走了，不怕他给你使坏吗？”
朱有志让她留下来铲平砟子，只是第一步，容娇觉得自己再留下去，晚上可能会面临的更多。
回家路上被人围堵欺负，夜路那么长，上次已经给她长足了记性。
容娇隔着棉手套握住车把：“我留在这才怕他给我使坏呢，你快回去吧，记得假装上厕所出来又回去，别让他发现是你帮我送的自行车，上下班路上小心一些，免得他迁怒你。”
朱有志逮不到想吃的，难免会恼羞成怒对其他人下手。
萨仁高娃看到容娇身陷困境，忍不住搓了下胳膊，天气冷，她鼻尖被冻得红彤彤的：“放心吧，从明天开始让我哥哥们轮流来接我，我家里哥哥多，离这边不算远，你多想想自己，不行让沈牧骁来接你？”
容娇为难了一下，半晌点了下头：“明天你帮我转接下矿场的电话，我和他说一下。”
这点小事萨仁高娃应的十分痛快：“好！”
说了两三句，容娇看天色还早，骑自行车走了，她挑小路离开，绕过了大半个公社外围，又寻了条平常回家的大路离开。
朱有志回去躺了半个小时，倒了杯温热的白酒，嘬了口，白酒露到嘴边，立马用带着皴泥的手按了回去。
他端着酒踹开门，走出去往下看。
做好了欣赏容娇无力趴在地上抹眼泪的样子，那小模样擦眼泪肯定贼好看，惹的哥哥心窝都软了。
等晚上找人把她按在路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他就让她尝尝得罪大队长的下场。
朱有志挂着油腻且十分志在必得笑容，居高临下往下看去，瞬间愣住了。
一眼望不到头的自留地，白茫茫的，那么大片雪地像块洁白无瑕的纸，蚊子飞在上面都能看到，别说一个大活人了。
还是那么个娇滴滴的人，扔到闹市人堆里朱有志两只小眼睛都能一眼看到。
可是此刻，他眨巴着眼睛看累了，都没看到容娇的身影。
这能说明什么？
容娇走了！
他妈的竟然敢走，还有组织有纪律吗？
忽然想起来组织跟纪律的大队长找到王缝材，让王缝材去找人，十分钟后王缝材站在红木桌边上，耷拉着头：“听门卫说半个小时前离开了，应该回家了。”
朱有志怒极，挥手将手里的白酒杯砸到了王缝材身上，酒杯在他头上发出咚的一声，掉下去没多久额头肿起来好大一块，这个年过半百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操劳半辈子的男人，身上的皮肉很稀松，也很薄，红痕很明显。
白酒顺着他的脸流下去，王缝材擦了下酒水，将转瞬即逝的恨意藏在了那一挥手之下。
朱有志骂了句娘：“你特码的老糊涂了是吗？连个人都看不住，是不是你故意把她放走的？”
王缝材眼神微闪，当即露出狗腿讨好的样子：“没有，我怎么敢向着她，今天失手了我们还可以从别的地方找回来，容娇有书记护着，她是光荣知青，是烈士家的媳妇儿，她胆子大你的确抓不住，但是她还有家人啊……听说他有个病愈没多久的公公，还有个念书的小姑子，强取不如智取，沈家人知难而退，沈牧骁和容娇也没办法，人不能只有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时间长了自然有矛盾。”
家里人不同意，沈牧骁也难护住容娇，夫妻感情差了，自然就破裂了。
“而且您外面不是有个寡妇姘头，那也不是好惹的，如果让她知道容娇勾搭您，指不定要来公社怎么闹……”
这些招数都是朱有志那个猪脑子想不出来的，他听完觉得妙哉，笑呵呵的跑过去，将王缝材额头上的酒水擦下去：“还得是你啊老狗，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真是得我心，你说有这么多好办法以前怎么不说呢，帮我把容娇弄到手了，我还能不赏你吗？还有你女儿，要钱做手术找我啊，我也算的上她的叔叔了，你说说，她年纪和容娇差不多大，容娇过得那么幸福，你女儿却忍受病痛的折磨，这多不公平啊！”
“对了，你既然能把容娇弄到手，可以想办法帮我把她婆婆也搞过来，她婆婆长得也挺不错，年纪大了，伺候的人多，比小年轻有滋味儿。”
炖的软烂的骨头入味儿，还好啃。
王缝材微微一笑，这时候不需要他如何讨好了，朱有志高兴就行。
“这个…我有办法肯定会告诉你的。”
朱有志笑的就跟自己得手了一样：“哈哈哈哈，你最靠谱了！”
……
容娇骑自行车回了生产大队，到了这个月份，生产队的修建做的差不多了，挨家挨户过上了闲适的日子。
家里只有沈白云，看到容娇这么早回来十分意外：“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