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我扮演得天衣无缝,只一个照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难不成你读了我的内心?”那伙计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裴乾。
“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裴乾有些无语,这店小二难道是什么降智反派吗?他有些搞不懂此人的逻辑。但到底和两个徒弟解开了误会,从魔界到了人间境,离回云霄仙门又近了一步,裴乾心情也尚佳,倒是愿意给他解释两句。
“你确实像一个地地道道的店小二。”这点裴乾给予他肯定,“你不论是神情举止,都跟普通的店小二很一致,包括招待客人的言语用词,应该也是经过了细细考究的。”
那伙计面带疑惑,似乎在问,那为什么你能看出我有目的?
裴乾叹了一口气,指着周围这些桌椅板凳:“你这里脏成这样,难道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有目的吗?”
这种说法,倒是引起了楚楚和离殇的侧目,他们二人自然是能看出这人不对劲,但多数是来自于一种直觉。可店内的陈设在他们看来,并无什么问题。
楚楚不由发问道:“裴小师父,这店内很久没有来客人了,脏一点有什么不对的吗?”
裴乾莞尔一笑,楚楚即便是长大了,却还有些像个孩子一样。他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大闺女,解释道:“既然这店里很久没有来客人了,那为什么还要花钱雇佣一个小伙计呢?”
两个徒弟和那被困住的店小二都一愣。裴乾叹了口气:“生意人,自然是要挣钱的。你们进来的时候都看到了,许多店铺大门都紧紧闭着,只有别人有需要上门才开一道缝隙做些交易。这便说明了两点:一是这城中的生意不景气,二是这城中有什么另百姓忌惮的东西,不敢大肆开张。”
“而在这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扉的情况下,广源客栈还开着大门,如此格格不入,不是摆明了说自己有问题吗?当然了,全城就这一家客栈,生意人不可能把买卖往外推,所以客栈开着门倒也说得过去。可你看这陈设,哪里像是做生意的呢?”
整个客栈的内部全部都是灰扑扑的,正应和着不景气的骆城一样。他们刚刚走进来的地方,踩在灰上仿佛是落在了泥土里,留下了好几个脚印。当然,三人自带清洁的术法,身上自是不沾灰尘的,只是该留的印子还留在了地上。
“开客栈的,大多都是将自家的产业改做了客栈。骆城如今少有外来人口,本地人自然也无需住客栈,那这客栈的生意肯定是不好的。如此,掌柜必然将所有伙计都辞去,自己上阵才对。即便是留,也只会留自家的子侄做伙计。”
“既然是自家人,那么自己家的地方都不打扫,这合理吗?”裴乾随意望了望四周,道,“这里的污渍,没个一二年都堆积不起来吧。”
“确实如此!”楚楚嫌弃地看着这客栈。从刚才进来,她便一直缩着脚趾,即便修仙者纤尘不染,她的双脚其实也并未沾地,但总觉得哪里不干净了。
裴乾看向那伙计:“这些只是常识罢了,你们要骗人,怎么能只装个样子,不把环境一起搞好?不过搞好了也没有用。毕竟你们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对象,选错了方式。”
“你说自己招待我们,是为了保护骆城的百姓?”裴乾嗤之以鼻,“若真是这样,从一开始便不该出现,而是老老实实地关着门,缩在房子里不出声。”
他们三人一路走来,楚楚衣不蔽体,殇离又浑身都是骇人的气势,一看便不是正道修士,即便是裴乾穿着得体,但他全身上下都被法宝武装,凡人认不得法宝,总能看出他身上那些宝石贵不可言,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若真是生活在底层的百姓,自然知道哪些人惹得,哪些人惹不得。可这店小二在看见三人来到附近却不躲起来,反而大大方方盯着他们瞧,甚至还迎出去,只这一点就够令人奇怪的了。
“之前那些被你们抓住的蠢蛋,大约就是这样吧。正常凡人看到修真者,不论正邪,他们都会害怕,可你却如此积极地迎上前,叫人心生疑虑。此时你再假借被抓住威胁,‘迫不得已’说出‘宝物’的下落。这些人便会相信,你这样的举动是想先叫他们放松,然后用什么手段把人给放倒,以此来守住‘骆城的宝物’吧。”
“如此,他们便会对‘骆城的十里亭东边的乱坟堆有异宝’这件事深信不疑。即便比蠢蛋更蠢蛋的蠢蛋看不出来第一环,你也可以在与他们的闲聊中‘无意’透露出这一点,对吧?”
如此说着,裴乾解开了店小二身上的符咒,任凭他瘫坐在地上,对着两个徒弟道:“走吧。”
“裴小师父,就这样放过他?”楚楚有些疑惑,“况且他若是碰到不讲道理的邪修,不就是个死字吗?为什么要来做这种事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被逼无奈,也许人各有志,总归与咱们无关。”裴乾淡淡道。
见三人就要走出客栈,那店小二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个滑跪扑到了裴乾的脚下,若不是裴乾制止了楚楚,他大约已经烧成一撮灰烬了。
店小二哆嗦着把头偏离了些楚楚吓他用的火苗,跪在地上道:“仙师仁慈,求您救救我们吧,骆城做这些事都是被逼的,求求您救救我们,也救救那些被抓走的仙师们!”
他以头抢地,眼泪鼻涕都沾上了灰尘,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一个劲地像裴乾求助、机械地磕着头,额头都出了血都不知道。
忽然,他听见裴乾的一声轻笑:“看来,这便是你的第三环了吧。”
店小二震惊地看着裴乾,万万没想到他不是答应也不是拒绝,而是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他略有些焦急地解释:“仙师明鉴,我不是……”
“不用解释了,我可以答应你。说起来我也有些好奇,你把事情细细道来,要如实禀报。”裴乾饶有兴味地转过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