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听到这个话,我几乎要发疯。
我害怕得想,不会的不会的,阿宝聪明又机警,是不可能会往河里跑的。
眼见着我要站不住,这时黄萍芳也追上了我,她听见村民地喊叫也是一愣。
我痛苦地哀嚎了一声。
脚步踉跄着往河边走去。
心里难受到极点,嘴里念念有词,“不是阿宝,不会是阿宝的!”
到了河边,已经有村民把孩子抱了上来。
那个孩子湿漉漉的,小手苍白的垂着。
而她,穿着一条红裙子,我一眼就看出这是我前天得空的时候,在生产线上用剩余的边角料给阿宝做的裙子。
“啊……”我哭着跪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用头撞着地。
然后,一把扑过去,从村民手中抱起了我的阿宝。
我的女孩,她微微的睁着眼,脸上头发上都是湿漉漉的。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我不断的亲着她冰冷的脸颊,轻轻地唤着她, “我的阿宝,妈妈在这里,你醒一醒,我们不是永远都在一起吗?妈妈好爱你,你醒一醒好不好……”
可是,我的阿宝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回应了。
14、
我疯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那些天。
那种感觉,就仿佛我一直处在混沌之中。
等我完全清醒的时候,我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莫名其妙地被解救了。
关于从阿宝出事,到我被解救,我是一点记忆都没有的。
警察还告诉我黄萍芳和陈刚已经被抓捕归案,但是两个人都莫名其妙的在监狱里暴毙了?
死了?
我茫然得看着警察。
“那阿宝怎么落水的……”我的声音仿佛老旧的二胡,嘶哑得难听。
警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没过多久,我的记忆又出现了空白,我时常忘记自己以前的一切。
然后,一晃时间,来到现在。
我换过好几个城市生活。
在那次心理咨询中,我想起了所有的一切,但是我并没有告诉女医生我自杀的原因。
我是一个不合格的妈妈,我只是想悄悄地去陪伴我的阿宝。
眼泪不知不觉落下。
我看着镜子中年轻的自己。
也在疑问,这些年,真的不是梦吗。
在梦里,除了刚开始那几年灰暗无比,等我被解救出来时,我的人生就像开挂了一样,哪个人遇见我都要说,这是一位有福气的老人家。
这个梦还会醒来的吧,等我醒来,我还待在那个关我的小平房,我的阿宝还在,那我也愿意。
收拾收拾自己,准备出门。
人世间过得真的很没有意思。
钱没意思,名声没意思。
我本来也是打算今天去了结自己的。
我花光积蓄约了黑市医生,他能帮我打一针安乐死。
开了门,发现门口站着长相奇怪的两个人。
一个面白如雪,一个黑得像碳。
他们仿佛在门口站了很久。
见我开门,两个人都是一愣。
还是那位白脸的年轻人反应快,他调整好自己的表情,“黄辛瑜?跟我们去地府走一趟。”
15.
地府简直阴森诡异。
黑白无常,就是刚才站在我门口的年轻人告诉我,我的女儿阿宝,变成恶鬼,已经扰得地府没有安宁了。
以前,她还能被阎王他们点个符压制。
现在却有了要魔化的征兆。
所以他们需要我的帮助。
我只听到了阿宝的名字,着急地抓住了白无常的袖子,问道:“阿宝现在在哪里?”
“喏,那就是。”白无常的手遥遥一指。
我这才发现,我已经身处于一片岩浆之中。
火红的岩浆愤怒地翻滚着,四周火燎燎的。
不远处的岩浆中间,漂浮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的透明水球。
里面是一个全身红的发黑的小孩子,她的脸四分五裂,裂口中发出青色的蓝光。
她好像很愤怒,一直用力捶打着水球。
奈何水球纹丝不动。
我的心痛到了极点。
“阿宝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黑白无常俱是沉默。
“还是我来说吧,”一个沉如老钟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回头一看,是一位穿着道袍的老人,他长须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我是阎王!”他向我点了点头,遂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投胎了好几次,次次都是早夭枉死,说来这是我们地府的过失。”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随意抛向高处,小镜子瞬间变大,上面开始显现出一些画面……
阎王看着我,眼中闪过不忍,“前程过往都在这,你自己看吧……”
我的心一紧,盯着那些不断流淌的画面,疼痛开始密密麻麻地自心底往外扩散开来。
原来,我的阿宝是这般苦命的孩子。
她从未作恶,却数次投胎惨遭枉死。
第一次投胎,母亲生她难产去世,而她因为没有母亲的照料,又是女孩子,被父亲扔到了荒山野岭喂了豺狼虎豹。
第二次,她出生在乱世,连年干旱,饥荒闹得很厉害,她父母为了保命,将三岁不到骨瘦如柴的她残忍杀害,只是因为没东西吃了,所以……
第三次,她刚出生就被卖掉,只是因为老财主痴迷长生不老之术,需要100位出生不足10天的女婴的心脏,而她是低贱的婢子生的孩子,毫无疑问的被贡献了上去,那个狠心的婢子完全不会心疼,还因为老财主多给了她两块银子而沾沾自喜。
第四次,母亲是青楼头牌,但是意外有了她,为了不影响自己,生下来就被捂死。
第五次,她三岁不到就父母双亡,吃百家饭勉强长到5岁多,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晚上,饥寒交迫而死……
第六次,她遇上了我。
前面几次她都是幼年早夭,怨气已经慢慢积累,
这一次她不管不顾一心一意只想着活着,所以,就算我再怎么折磨自己,哪怕撞肚子,绝食,做剧烈运动……她都凭着一股怨念活了下来。
她只是想出生,只是想活下来,
她还未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她只是想有人爱她。
几百年了,次次投胎,从未感受到任何被爱,她作为一个女孩子,遭受的恶意太多太多。
作为稚子,父母都不爱她,何其悲哀。
而我那时,也只是想着弄死她,
我一开始也不曾爱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