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找人用灵石换的，还剩下很多，师尊有什么想买的吗？」
我已经有些麻木了，不知怎么的竟还生出了几分摆烂的想法。
徒弟厉害没坏处！
师尊……也是可以依靠徒弟的！
我很快就想通了，抬手指着不远处的糕点铺：「师尊想吃糕点。」
「好。」
很快，我手上就多了很多美味的吃食。
沈离走在旁边，手里拎着各种袋子。
这时我才惊觉，早些那个瘦瘦弱弱才到我腰际的孩子，如今竟然已经长得快要有我高了。
进城这一路，又是付钱又是带着我买各种吃食，从容不迫，还异常的可靠。
我咬一口糖葫芦，心底生出无限的感慨和欣慰。
孩子长大了，真好。
9
离开澜沧宗山脚下的丰城，我带着徒弟开始了历练之路。
我以为的历练，是刀光剑影，磨难重重，可一路走来，却分外平静。
比起历练，我和沈离更像是外出游玩……
赤月森林里，沈离在跟妖兽打架。
从外围到内围，我秉承着磨炼徒弟的想法，并没有出手帮忙。
事实上也不需要我帮忙，沈离一个人一把剑就能搞定。
刚进赤月森林那几日，我还会留心盯着沈离，准备在他打不过的时候出手，后面几天，我直接躺平了，徒弟太厉害，压根不用我出手。
「师尊，这头灵猪的肉很嫩，师尊想吃烤的还是煮的。」
我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烤的。」
沈离点点头，拖着小山一样的灵猪尸体去小溪边处理去了。
不多时，空气里便飘起了香味。
吃完烤肉，我低头盯着自己的肚子出了神。
我是不是……胖了？
「吼——」
忽然，一声惊天怒吼自后方的密林里响起，伴随着地面剧烈的震颤，那气息正在不断靠近。
我快速起身站起来，手掌微张，本命灵剑已经握在了手里。
「师尊？」
「你去旁边躲起来！」
这气息……已经临近化神期！
而且这妖兽摆明了是冲着这边来的，或者说……是冲着沈离来的！
10
我匆匆给沈离布了个结界保护徒弟的安全，转身去应付疾驰而来的妖兽。
这妖兽虽然厉害，但还不是我的对手，原主是修真界唯二的仙尊，修为早就已经到了渡劫期，差点机缘临门一脚便可飞升，对付一只伪化神期妖兽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当我斩下这只伪化神期妖兽的头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后方又有几道恐怖的气息在不断袭来……
「吼——」
四周狂风骤起，树木绿草被拦腰折断，飞荡到半空中。
一只两只……足足五只妖兽！
小山丘一样的五只妖兽仰天怒吼，几乎已经遮天蔽日。
「愚蠢的修士，把你后面那个小崽子交出来，我等放你走！」
口吐人言……渡劫期！
我微微眯起眼，握紧了手里的剑，心里却有些疑惑。
就算主角需要磨炼，可也不该……弄出来五只强大的妖兽，甚至其中一只还是渡劫期……
而沈离才堪堪筑基期，要是我没有跟来的话——
这已经不是磨炼了，这分明是想要沈离死啊！
「师尊！放我出去！」
沈离在后面喊，前面又是虎视眈眈的妖兽群，我只能暂且先放下心底的疑惑，专心对付起妖兽来。
11
「师尊！你怎么样？」
我摸摸徒弟的头，扯了扯唇角：「别怕，师尊不会让你有事的。」
沈离紧抿着唇，眼眶红了起来，我感觉到他扶着我的手在微微颤抖。
后面的泥地上，躺着一地妖兽的尸体，鲜血染红了这片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我有些脱力，只能勉强拍拍徒弟的肩膀安慰：「没事了，咱们走吧，这地方不能多待。」
血腥味会引来妖兽，要是再来几只……我可就不行了！
……
山洞里，我闭目打坐调息，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妖兽袭击。
就那几只妖兽，几乎是这赤月森林里的顶尖战力了，其他人就算来这赤月森林里几十次都碰不到一次，而我和徒弟，却一次全碰上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中间肯定有什么……
我正想得出神，忽然感觉身旁灵力涌动，几乎整个山洞的灵气都被吸了过去。
睁眼一看，就见沈离已经被涌起的灵力漩涡包裹在了中心。
这是……要突破了？
「徒弟？」
我喊了一声，沈离没应，眉头却越蹙越紧。
「轰隆轰隆——」
洞口外面的天边已经蓄积起雷云，无边的雷电在其中翻涌着，蕴含着撕碎一切的威压。
许是外边的雷声太响，沈离哼唧一声，睁开了眼，眼底还浮着几分迷茫。
我赶紧走过去蹲下：「别怕，你这是要晋升了。」
沈离皱起眉：「可我一直在压制修为，师尊受了伤，我不想在此时晋升。」
「轰隆」一声，一道雷已经劈在了山洞顶上，牵动着里面也一阵摇晃。
我压下心底的怪异，先安抚徒弟：「师尊无事，你安心渡雷劫。」
说完，我退到一边，为沈离护法。
这次是金丹期的雷劫，那雷劫的威力却堪比原主晋升化神……
一道接一道的天雷劈下，仿佛要把沈离劈死，一道比一道的威力大。
沈离在全力抵抗着，眉眼间皆是坚毅，他已经拼尽力气，可头顶的雷劫依旧不依不饶，甚至力量还在增强！
我在旁边看着，拳头已经硬了。
这天道莫不是有病？
这不是你亲儿子嘛！
沈离扛过一道天雷，被劈倒在地，喷出了一大口血。
而下一道天雷紧接着劈了下来——
我再也忍不住，召出本命剑冲了出去，飞身立在被劈开的洞顶，狠狠挥出一剑，把劈下来的天雷碾碎。
「师尊！」
沈离惊慌失措地喊出声。
我站在半空，把劈下来的天雷全数接住，调动全身的灵力附在剑上，朝着头顶的雷云狠狠挥了过去。
你这狗后妈，滚粗！
雷云被打散，却晃悠着不愿离去，明明只是一团云，却人性化地透着浓浓的不甘。
我再次举起剑，雷云仿佛颤了颤，终于散去。
刚落地，我怀里就撞进来一个人，腰被紧紧抱住。
沈离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把我缠住。
我努力喘着气，又是摸头又是拍背，却没一点效果。
沈离顶着一双通红的眼，漆黑的眼珠浸润着水色，像极了一只可怜兮兮的修勾。
我心软得一塌糊涂。
「啊……师尊没事，师尊很厉害的！这点雷算什么？」
我像往常一样顺毛哄，以前百试百灵，现在却破天荒的没用。
沈离低着头，看不清脸，只能听见声音：「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要是换一个厉害的人在这，师尊肯定不会受伤，师尊你会不会后悔收了我？」
嗯？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我抬头往沈离脑门上敲了几下，本想严厉地训斥胡思乱想的徒弟，动完手就后悔了，只想着自己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我是你师尊，护着你是我的分内之事，别瞎想。」
瞅这小脑瓜，都敲红了……
「师尊……」
「嗯？」
回应我的，是沈离愈发黏糊的拥抱。
我轻叹一声，这莫不是养了个小粘人精？
12
历练之行还得继续，在经历了妖兽找茬上门，雷劫接踵而至之后，我不得不谨慎起来。
我原先以为，沈离作为主角，天道亲儿子，肯定会经历一些波折和磨难，但出发点和结果肯定是好的。
可在见识过沈离渡劫时那几乎想把他劈成灰的天雷后，我却不敢再这么乐观了。
这哪是磨炼啊？
这分明就是谋杀呀！
难不成这方天道实行的是狼性教育？
「师尊，肉烤好了。」
我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徒弟面前。
我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沈离，这娇娇软软乖巧懂事又可爱的模样，是心有多硬才能对他狠得下心啊？
不行！
我可是亲师尊，我的徒弟自己疼！
别的我不知道，反正我的徒弟不能吃苦！
打定主意后，第二天我直接带着沈离离开了赤月森林，开始带着徒弟去寻宝。
其实从我绑定系统的第一天起，我脑子里就多了一些资料，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天材地宝的藏匿地，各类机缘秘境的开启方法等等。
我一开始搞不明白为什么系统会给我这些资料，但现在想来……这些都极其有用！
神仙系统，简直是未卜先知呀！
反正这些机缘都是主角的，我只不过是让沈离提前拿到了而已，根本无伤大雅！
就这样，我开始带着徒弟满修真界乱窜，满世界地拿机缘。
而效果也是异常可观的，在吃下一株仙品灵草后，沈离修为一路飙升，转眼间就引来了元婴期的雷劫。
雷劫依然是那副毁天灭地的模样，可这次，沈离依靠着前几天在秘境里拿到的仙器，几乎是毫发无伤地扛过了雷劫。
「成了！」
我笑得嘴角咧上了天，冲着头顶心不甘情不愿散去的雷云比了根手指：哎呀，养孩子还得看我的，你那套，早就过时了！
「轰隆！」
我眼疾脚快地跳开，避开了头顶上劈下来的雷。
啊这……
你说不过也别急眼呀！
「师尊。」
我转身去看徒弟，缓缓地……抬起了头。
「这……你怎么长这么高？」
沈离笑了起来，长开的脸异常俊美，配上这笑，几乎绚丽到晃眼。
「可能是跟修为提升有关吧，师尊不喜欢吗？」
我晃晃有些迷糊的脑袋，想摸摸徒弟的脑袋，手抬起来却发现……够不着了。
我呆住了，刚想踮下脚，就见沈离已经低下了头，把脑袋凑了过来：「师尊摸吧。」
恰巧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沈离耳畔的碎发，明明风也不大，却在我心里掀起了涟漪。
我定了定神，手落在沈离头顶，轻轻地揉了揉：「离离长大的样子很好，师尊很喜欢。」
我有些耳热，刚想补充几句，撑一下师尊的脸面，就被一双手给拥进了怀里。
沈离站直了，我抬起头只能看见他的下颚。
明明同样的怀抱之前也有过很多次，可偏偏这次让我觉得有些别扭，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我伸手推了推，却没推动。
我感觉到耳畔涌起一阵温热的气息，长大了的徒弟把脑袋搭在我肩窝处，像只狗狗一样拱了拱，然后说起了话来：「徒儿很久之前就想像现在这样，把师尊整个人都圈进怀里，牢牢地抱紧，这样……」
嗯？
怎样？怎么不说了？
我掐一把大腿，拍拍徒弟的脑袋，端着镇定自若的语气开口：「你刚结婴，境界还不稳，去打坐调息巩固一下修为。」
「……」
周身的热意褪去，脚步声渐渐远离。
我呼出一口气，转身想去附近绕绕透透气，临门一脚又停住，就近找了棵树跳了上去。
树上也能透气，就别出去走了，不然……找不到路回来又要徒儿去寻。
哎……
13
这天，我又找到一处秘境的入口，刚准备带着徒弟进去，就碰上了一伙人。
说来也巧，这碰上的刚好是澜沧宗的弟子历练队伍。
带队的是掌门的十三弟子朝岚，年纪不大，人却冷冰冰的。
「弟子朝岚，拜见师叔。」
「拜见青姝仙尊。」
我摆摆手，让弟子们起来。
朝岚看向我身旁的沈离，目露疑惑：「这位是……」
沈离不知看见了什么，呆呆地站着，好一会才回神：「……朝岚师兄，我是沈离。」
「你是沈师弟？」
「是我。」
沈离一边回应朝岚的话，余光还在往旁边瞥，我顺着徒弟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一溜的弟子脑袋，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既然碰巧碰上了，同为同门，自然也不能赶人，所以我们就一起进了秘境。
秘境里机缘遍地，看个人的造化和运气所得。
其实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和沈离的运气还可以，可当我看见同行的弟子队伍里有个瘦弱的少年，几乎从刚进秘境开始，走几步就能遇到一株灵草，再走几步又碰上了一处藏宝的山洞……
这……莫非是锦鲤？
「师尊。」
沈离的喊声拉回了我的思绪，我扫过徒弟空空如也的手，刚想安慰开导几句，就见那个锦鲤少年走了过来。
沈离几乎是瞬间蹿出一步，眨眼间就挡在了我前面，仿佛那少年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那少年在沈离面前停下，乖巧的笑脸瞬间变了个模样，阴沉得吓人：「沈师兄，你有什么资格拦我呢？」
沈离没说话，垂着手却紧握成拳。
少年冷笑一声，看向沈离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恶意和厌恶：「你这种人……怎么敢？怎么配！」
从我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见沈离缓慢地抬起了头，似乎还笑了一下，紧接着声音就响了起来：「配不配都是我的了，我不会放手。」
「你！」
我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惊了一下，怕两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赶紧走了出去。
「你是来找本尊的？」
「是！」
少年几乎转眼间就换上了笑脸，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把手里拿着的一个果子朝我递了过来：「这是月桃果，很好吃的，送给……仙尊！」
我试探性地伸了下手，余光里的沈离萎靡极了，活像个被抛弃了的小可怜。
「……」
我朝着少年摇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转身牵上了沈离的手，拉着徒弟走开。
沈离愣住了，噌地一下抬头，眸子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拉着人走到一处树荫底下，琢磨了一下，说：「我不喜欢那个果子。」
沈离的目光更亮了。
「……」
就一个果子，至于吗？
14
后面几天，那少年总是往我身边跑。
沈离每次都会把人挡住，像个护食的狗狗，不让那个少年靠近一步。
「沈离！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哦，拔剑吧。」
眼看着两人已经拔剑相向，我走过去想劝架，不知是谁往头顶劈了一剑，我眼前落下一道红影，低头一看，地上落了一条红蛇，半截身子立起来，正冲着吐舌头。
「嘶嘶嘶——」
蛇……蛇啊！
救救救救……命！
别打了！
谁快来把这东西弄走啊！
一道剑光袭来，地上的蛇被击中，蛇身炸开的瞬间，我的眼睛被一双手温柔地盖住。
鼻尖，是熟悉的冷香。
眼前一片黑暗，视线失去焦距的时间里，我耳畔清晰地响起了我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一下比一下剧烈，一下比一下响亮……
「师尊别怕，徒儿在。」
「……」
「嗯。」
15
和沈离打过一架后，那少年没再往我跟前窜，只是远远地看着，却没有过来。
我觉得很奇怪。
这人我明明没有见过，但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像是跟我很熟一样……
除此之外，他的运气真的很好，别人费心找的天材地宝，他走几步就能碰见，就像是宝物自己往他身上撞一样。
很像……主角光环！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猛地停下了脚。
不可能，错觉吧……
他不可能是主角，我的徒弟明明才是！
前面，那少年又捡到了一株灵草，四周都是惊叹声。
沈离在另一边，明明找得很认真，却依旧一无所获……
我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就在这时，天边响起一道惊雷，像是什么预兆一样，沉寂了许久的系统忽然有了动静——
「叮～检测到主角君祁出现，救赎任务发布。」
「主角黑化值已达临界点，如若任务失败，宿主则将被抹杀！」
所以……我认错人了？
「师尊！」
沈离不知何时跑了回来，眼眶红通通的，眼底溢满了不知所措，想伸手碰我，却像不敢一样，整只手都僵在了半空。
我头很疼，各种想法思绪在我的脑袋里横冲直撞。
此时此刻，看着沈离，我脑海里划过了万千思绪，最终只留下一个：认错人的是我，跟沈离没关系。
我抬手握住沈离僵硬的手，弯了弯眼睛，笑着像以前数次一样回应：「师尊在。」
沈离像是呆住了一样，愣愣地睁着眼睛，连眨眼都忘了。
我踮起脚抬高手，轻轻揉了揉徒弟的头：「想什么这么入神？回神啦。」
明明个子这么高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师尊……」
「我在。」
耳畔划过一抹风声，片刻后，我被沈离紧紧地抱住。
我想了想，也伸手环上了沈离的腰。
小粘人精，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呀？
哎……
16
确定认错了主角以后，我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君祁，而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沈离不是主角，那此方天道为什么会对他怀有这么大的恶意？
在这期间，我围观过君祁渡劫，很符合主角的待遇，雷劫仿佛在跟他玩一样，放的已经不是水，而是海……
或许是怪他抢了主角的机缘占了主角的位置？
可这也不至于要置沈离于死地呀。
沈离渡了三次劫，每次那雷劫都像是要把他劈死一样，不死不休！
不止渡劫，还有特地找来的妖兽……
如果说君祁是天道亲儿子的话，那沈离则像极了天道的仇人。
我觉得自己眼前仿佛有一团迷雾，迷雾后面藏着个惊天大秘密。
我想找出这个秘密，所以我做了个局。
我让沈离和君祁同时吃下晋升的丹药，再让两人坐在一起渡雷劫。
我想看看，当亲儿子和仇人同时在一起渡劫时，天道是劈还是不劈？
恐怖的雷云在天边聚集，天雷翻滚在其中，它感觉到下方的两人，仿佛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义无反顾地劈下！
亲儿子和仇人，天道选择了抛弃儿子，劈死仇人！
我冷笑了一声，执剑而上，挡住了劈下来的天雷。
按理来说，主角是一个世界的核心，主角若是死了，那么这个世界也会毁灭。
可这天道竟然顶着世界毁灭的代价也要劈死沈离！
这说明什么？
说明沈离的存在让他忌惮！
说明这个修真界所有的人和事，乃至我的到来……都是一场局，目的就是为了除掉沈离！
救赎系统？
呵——
「师尊！」
「师尊！」
下方传来两声喊声，叫的却是一样的称呼。
前者是沈离叫的，后者则是……君祁。
为什么？
为什么君祁也喊我师尊？
「你到底……还瞒了些什么？」
「轰隆——」
当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天色巨变，狂风大作，雷电裹着骇人的威压朝我当头劈下！
像是暴怒了一般。
我冷哼一声，无所畏惧地迎上天雷。
我不管你在隐瞒什么，反正沈离……我护定了！
你这阴沟里的老鼠，既然不敢露面，那就永远窝着吧！
17
天雷过后，山顶满目疮痍。
我很直接地问君祁：「你刚才为什么唤我师尊？」
「我……」
君祁狠狠瞪了沈离一眼，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般开口道：「我是重生的，前世……我才是师尊你的徒弟！而不是他！」
我点点头，目光沉静，仿佛听的并不是什么重生的惊天秘文，而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事。
君祁一下子就蔫了。
我偏头转向另一边，目光里多了几分温和：「徒儿，你呢？你有什么事瞒着师尊吗？」
沈离上前一步，弯腰握住我的手，目光和我对上，又急忙躲闪开。
「我……我也是重生的。」
君祁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你这个阴险小人！夺师之仇，不共戴天！」
沈离没有理他，继续说：「而且……而且我还可以听见师尊的心声。」
哦。
嗯？？？？
我傻眼了。
听见……我的心声？
那我路痴……
沈离：「嗯，我知道。」
那我怕蛇……
沈离：「徒儿不怕，徒儿替师尊赶蛇。」
「……」
我一巴掌盖在脸上。
听见心声而已，也没啥大不了的。
左右不过是丢人罢了。
反正我师尊的脸面早已经丢得差不多了。
就这样吧……
「师尊，下山的路不是那条……」
「闭嘴！我御剑！」
18
坦诚相待以后，我把沈离和君祁一起带回了澜沧宗。
至于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呵，我脸已经丢光了，我并不想管。
「师妹，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确定。」
「哎……」
华阳仙尊长叹一声，递给了我一个小巧的木盒。
「一旦做了，便回不了头，师妹……珍重。」
我接过盒子，朝师兄点头笑笑，转身出门。
外面，夕阳挂在天边，橘光洒满了翠绿的山峰，微风拂过，这是个美丽的傍晚。
我御剑飞到青露峰脚下落地，并没有直接上去，而是沿着山路慢悠悠地晃荡着往上走。
渐渐的，天边最后一抹橘光消失，圆月慢慢爬上了天际。
我站在陌生的路口，沉吟一会，选了左边那条。
半个时辰后，我又绕回了原地。
这次，我直接朝着右边那条走了过去。
走了许久，虽然没有再绕回原地，可是眼前的景色却越来越陌生。
我索性不走了，找了块石头坐下，仰头欣赏着月色。
「师尊。」
脚步声伴着熟悉的香味停在我身侧，我偏过头，盈盈月光下，看见了我的小徒弟。
我没问他为什么会来，也没问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指了指身旁的位置，仰头笑着邀请：「要不要和为师一起赏月？」
徒弟很乖地点头，挨着我坐了下来，眼睛却没有看天，而是一直在看我。
「师尊，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挑了挑眉，心里估摸着他要说的话，已经心知肚明。
这小崽子是重生的，心理一直是成年人，有这种心思不奇怪。
怎么说呢，我还挺开心的。
但是……
「三日后是凡间的中秋佳节，为师想那时再听你说这话。」
沈离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师尊……」
我看着兴奋得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沈离，压下心底的酸涩，把握了一路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婆娑果，你师叔给的，味道不错，尝尝。」
沈离不疑有他，接过果子吃起来。
我静静地看着，等他把果子吃完，拍拍手起身：「天色不早了，你御剑带师尊回去吧。」
「好！」
事实证明，徒弟的飞剑要比自己的好坐。
19
我和沈离到底是没能等到中秋佳节。
我没告诉沈离的是，他吃的并不是什么婆娑果，而是承载着我所有修为的精元灵息。
沈离吃了它，等同于拥有了我的所有修为，待完全吸收后，沈离便可直接引来飞升雷劫。
凡人一旦飞升，那便是彻底的脱胎换骨，超脱六道轮回，就连天道……也再无法为难沈离半分！
这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保住沈离的办法。
就是……和徒弟约好的中秋节，过不了了。
「轰隆——」
大片大片的雷云在青露峰上聚集，黑紫色中带着星星点点的金色，恐怖中又蕴含着丝丝缕缕的圣洁。
除此之外，雷云周围不知何时笼罩了丝丝黑气，像张牙舞爪的凶兽，想把中间的飞升雷劫给吞没，但又做不到，只能不甘地翻腾涌动着。
我抬头看了一眼，转身进去找徒弟。
沈离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看见我进来，急忙朝我走了过来。
「师尊，我怎么会引来飞升雷劫？你……你有没有事？」
我抬手拉住沈离的手腕，牵着他坐下，语气平缓中带着温和：「别怕，专心渡劫。」
沈离的眼神狐疑又惊惧，他明显察觉到了什么，紧紧抓住了我的手：「师尊，你别走！别离开我！我……我只有你了！」
我笑了笑，轻轻点点头：「当然，我是为了你来的。」
沈离被我的话安抚住了，一双眸子极亮。
我撇开头，让他安心应对雷劫。
裹着金光的雷一道接一道地劈下，很快整座大殿都被劈成了废墟，可头顶的雷依旧很活跃。
我没有动，就在一旁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离已经瘫倒在地上，尽管已经伤痕累累，却依旧挣扎着想爬起来……
半空中的雷停顿了下来，却不是结束，而是在酝酿着最后一击——
我轻轻叹了口气，最后看了眼沈离，提着剑朝着天雷迎了上去。
就算没有了修为，原主这半步成仙的身体也依旧很强悍，这也是我一早就盘算好的。
就是……有些不舍而已。
「师尊！」
意识的最后，系统的尖刺音裹着沈离绝望的喊声，一起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努力想睁眼，眼前却陷进越来越深的黑暗里……
20
「丝丝丝……」
「错误……错误……重启中……」
我缓慢地睁开眼，耳边是循环刺耳的电子音，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白。
我感觉自己是躺在地上的，可我没有起来，因为我脑子里多了……许多记忆。
无数的画面在我眼前闪烁着，让我有些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画面的最后，停在了一座圣洁肃穆的大殿上，在大殿最里面的高台之上，坐着一个人，那人长着沈离的脸，可他并不是沈离……
「离白……上神。」
我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一个金色圆球跌跌撞撞地朝我飞了过来，我伸手接住，把它捧在了手上。
「叮～重启完毕！」
「青姝上仙，欢迎回来！」
「您这次完成得很好！上神已经顺利回归，魔族也已经被赶回冥渊裂隙，混沌池也恢复如初！」
「嗯。」
我本来快步走到了混沌交界口，刚想踏出去，抬起的脚却又缩了回来。
「青姝上仙，你怎么了？」
我抿了抿唇，手指捏了捏金球，目光瞥向一旁：「你之前说过，离白上神回来以后，就不记得小世界里发生的一切了，是吗？」
「是的，分身回归后，经历和记忆都会被洗去。」
「这样啊……」
按理来说，我应该高兴才是。
毕竟整个神界那么多神仙，个个都去小世界里想带回离白上神的分身，可只有我成功了。
我可是整个神界的功臣呢！
可是……我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21
上神回归，整个神界都沉浸在喜悦里。
混沌神宫的门槛几乎都要被去贺喜的神仙给踏破了。
「离白上神此次被魔族暗算，差点就要折在小世界里回不来了！真是凶险！」
「是啊是啊！许多神君都为了救上神入了小世界，可不知为何都失败了！听说最后是一个小花仙成功带回了上神的分身！」
「这下这小花仙可算是一步登天了！得了上神的一个人情，这以后神界还不任她横着走？」
「哎，不说了不说，这也是人家的造化。」
「……」
两个仙娥相携着走远，我慢悠悠地从石柱后面出来。
人情？
造化？
是啊，以后我就是上神的恩人了，可不就是一步登天了吗？
我撇了撇嘴，揉碎了手里刚刚扯下的树叶，不知为何，眼睛酸酸的。
「仙子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僵着背脊转过身，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沈离……不，应该说是离白上神。
我吸了口气，抬头看着他，耳畔全是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从缓慢到急促，最后剧烈地跳动着。
「你的故人，是谁？」
离白笑了起来，倾身弯腰，朝着我靠了过来：「她是我的师尊，明明说好了要陪我一起过中秋节，却不告而别了。」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你……你还记得？」
不是说不会记得吗？
「谁说的？」
我惊了一下：「小……小金说的。」
「小金是谁？」
「混沌灵兽。」
「它说得不准。」
离白的脸离我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了我的脸上，我刚想说话，就感觉腰被搂住了，那力道很大，让我动弹不得。
「混沌池是我掌管的，所有神仙下界回来都会被洗去记忆，但我不会。」
我看着离白，由心生出一股喜悦感来：「这么说，你都记得？」
离白笑着点了点头。
我脑袋懵懵的，那这么说来，划清界限的想法是行不通的了。
「划清界限？」
「啊！」
我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下一秒我就被人扣进了怀里，整个肩膀都被人紧紧攥住，离得近，我几乎可以听见离白磨牙的声音。
「师尊又想不告而别去哪？」
「我没……」
「我想，我应该给师尊拴条链子，锁起来，这样……师尊就跑不了了！」
「不是……你听我说！我之前以为你不记得了！我没想跑！」
我就是个路痴！
我能跑哪去？！
我在心里喊完，羞耻地捂住了脸，弱弱地哼唧一声：「我知道你听见了，我跑不了，能力不允许，你不许锁我！」
逆徒！
离白松开了我，嗓音里裹着笑意：「好，我信师尊。」
我跟着离白回了他的混沌神宫，路上，我十分卖力地跟他解释：我不是不告而别，我都是为了救他的分身回来，当时情况那么危急，晚一步他的分身就得被魔族伪装的天道杀死！
而且我还没有记忆，一切都是凭着本能做事！为了救他回来，我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功德之力强行唤醒了被魔气侵蚀的混沌灵兽，提前布置好一切，还……还给了他能听得见我心声的能力！
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谁！
「我知道，我都知道。」
离白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看着我的目光温柔极了。
对上那目光，我感觉自己的心都颤了颤。
沈离拉住了我的手，笑容和目光一样柔和：「就是因为体验过，并且拥有过，所以我才不能忍受师尊离我而去。」
我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不知师尊是否愿意，这以后漫长的神生，都和我一起度过？」
我笑了起来，口随心动，点头道：「我愿意。」
我当然愿意。
很久之前，我还是一株兰花，那时候我刚开灵智，对神界的一切都十分好奇，天上的太阳我喜欢，偶尔吹过的风我也喜欢，可我最喜欢的，还是天边那时不时出现的五彩银河，那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路过的仙娥说：那是混沌灵池，每次它一闪动，就是又诞生了一个小世界，离白上神会为新诞生的小世界赐福，并为它取名。
从那时起，我就记住了一个名字：离白。
所以，在当我听说混沌灵池被魔族掌控，离白上神分身被困，危在旦夕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进入小世界，去救他。
尽管那时已经有无数仙君仙子折在了小世界里，我也无所畏惧。
毕竟，那是我见过最美的景色，记住的第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