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崽崽不理解，“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为什么要分开？
而且要分开很远很久。
两崽崽昂着头，撕声裂肺地朝着苏糖和陈川流吼，为什么啊？
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他们不接受。
哼。
不要以为他们是小孩子就能随便哄骗。
苏糖心疼又好笑，小声哄着他，“爸爸要赚钱啊。一直在家里就赚不到钱，就买不到崽崽喜欢的大白兔。”
二宝哭得一塌糊涂，“别人的爸爸也赚钱。”
“我可以不吃大白兔的。”二宝擦擦眼泪，“大白兔是妈妈喜欢的，不是我。”
苏糖气啊，“对。爸爸就是为了给妈妈买大白兔而出外工作赚钱，怎么？你不同意？”
“不同意也只能憋着。”苏糖扯扯儿子满是泪水的小脸蛋，“谁让你是没有民事能力的小屁孩呢。”
“当然。即使你长大了，也阻止不了你爸要给你妈赚钱买大白兔。”
二宝扁着嘴，可怜兮兮地吸吸鼻子，“妈妈，你没有心。”
“错。我有心，只是不知道是红是黑而已。”苏糖得意，“隔着肚子，谁知道呢。又没有透视眼。”
二宝不想说话了，也不想哭了。
小小年纪就感受了这个世界的恶意，是如此的猛烈。
大宝同情地抱抱弟弟。
“苏小糖，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记得寄钱。”
“还有。”
“一路顺风。保重身体。节节高升。”苏糖想了想，“洁身自好，千万不要犯错。我不想丢脸，还能直接离婚，崽崽就惨了。总之，就是千万不要影响我家崽崽以后的工作。”
有些工作，他家崽崽可以不选，但绝对不能是因为没有资格。
陈川流瞬间脸黑，“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嘻嘻。我们会想你的。”
“爸爸，我们会想你的。”
陈川流眼神柔和，“崽崽，你们是男子汉，平时要多照顾妈妈，要多让着妈妈，多宠着妈妈......”陈川流不放心，有叮嘱不完的话。
伸手抱抱媳妇、孩子，陈川流眼眶酸红，“等我回来。”真的不想走了。想要留在家里照顾媳妇孩子。
但是，留在家里就没有钱，想来苏糖也不会高兴。
陈川流跳上大巴车离开，眼眶微酸，摸一把脸，不敢回头地挥挥手。
二宝使劲地招手，大喊，“爸爸，工作顺利，万事如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新年呢。
大宝性格相对内敛，但也红了眼眶，使劲挥着手，大喊，“爸爸。爸爸。”
苏糖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大巴车，很突然的有些不舍。
“走吧。回家去。”苏糖要赶紧回去，免得一会被晒黑两个色号就哭死也养不回来。在乡下，想要晒黑很容易，想要养白？
只有两个字，呵呵。
相信新来的女知青就深有体会。
女知青刚来的时候，虽然不如苏糖白皙水润但也算白净，最起码和村里姑娘的肤色是分明的，站在一起，能说一句‘黑白分明’。
但是，两天下来？
肉眼可见的黑了。
肤色逐渐接近村里的姑娘，很快就没有了那一股‘城里来’的特别。
突然，远处传来吵闹声，叫骂声，各种污言秽语，一声比一声恶毒。
苏糖嫌恶的撇撇嘴，“真是没讲究。”
“什么垃圾都有。”
虽然乡下人吵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各种骂祖宗骂全家，但总会有顾忌的地方，例如不能诅咒别人断子绝孙，当然，有杀父之仇的除外。
又例如，不能咒诅正在成长的小娃娃，不能涉及孕妇等等
乡下人都懂的道理，城里人......
苏糖抿抿嘴，“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骂得这么难听？
再听，苏糖就发现不对劲了。
苏糖皱皱眉头，立刻捂住耳朵，“崽崽，捂住耳朵。免得被污染了。”只听了几句，苏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作孽。
只是，河西公社怎么也闹腾起来了？
会不会影响到槐树村？
烦死人了。
本来就无知匮乏，生活无聊，再闹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苏糖烦得要死。
所有的年代文都少不了这一段，有直接描写，有一笔带过，但都少不了一个‘惨’字，有人家破人亡，有人丢了性命，有人失去了亲人......当然，也有人赚了个盆满钵满。
关于这一段，苏糖了解的并不多。电视剧、电影一再回避，淡化，甚至美化，看也是看个寂寞。
只有偶尔在纪录片和网络段子里窥见一丝丝，但也足够心惊。
第一次看相关纪录片的时候，苏糖直接被吓哭，还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真的太惨了
“走。我们快回家去。”苏糖浑身冰冷，只想尽快回家，赶紧回去。只有回到家，她才能感觉到安全。
即使历史不及格，苏糖也知道这段时间的黑暗和疯狂，这些事情不是她能参与的，必须躲，有多远就躲多远。
陈二叔看着远处，叹气，无奈。有些事，不是某个人能阻止的。
有心无力。
心痛。
“二叔？”苏糖看着一脸悲痛的陈二叔，“你怎么了？”
“作......”陈二叔很想骂人，好好的生活不过，偏生要作妖。
“嘘。”苏糖惊恐地看看四周，“二叔，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评价的。”一个字都不能说。否则，谁也不敢肯定会发生什么。
“走吧。回家去。”陈二叔叹气，无力，无奈，更多是心痛。
为曾经牺牲的战友，也为还活着的战友。
陈二叔刚想赶着牛车离开，一群人就闹腾到了跟前。
闹哄哄的。
吵吵闹闹。
骂骂咧咧。
苏糖紧紧抱住两崽崽，让他们捂住耳朵，“乖乖的。”苏糖小小声，“不怕，不怕。妈妈在。”
两崽崽窝在苏糖怀里，大宝偷偷看向外面的人群，正巧对上一双如狼的眼睛，眼睛里写着愤恨，好像在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汗，将会杀尽所有欺我辱我之人。’
莫名的，大宝竟然读懂了这眼睛。
大宝躲闪了下，又偷偷看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大宝想要救下这个人，这双眼睛实在......实在是太有力量的，好像能毁天灭地。
但是，谈何容易？
大宝沉默，跟着牛车一点点远去。
吵闹声越来越远。
大宝伸长脖子，却什么也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