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加长版林肯车里，只有彭浩和林天两人相对而坐。
林天靠在沙发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汝窑瓷杯。
这车里，一杯一盏都价值不菲，随意翻出一个东西，都能再买上一辆车了。
林天的背紧紧地绷着，看似散漫，其实随时可以动手。
车外的保镖都急疯了。
林天的身上凌厉的气势就连他们都招架不住，显然林天压根没被这些财产打动。
老板还铁了心要和林天单独谈谈。
这要是打起来，老板只有被秒杀的份。
保镖们密密麻麻地围着林肯车，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彭浩笔直地坐在沙发椅上，只挨着一点点屁股。
他低着头，神情沮丧，活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他偷偷瞄了林天一眼，看不出什么喜怒来。
商场中纵横风雨的彭会长心里发虚，不知道该从哪开口。
空气里死一般的沉寂。
砰的一声，林天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
细小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彭浩不由得抖了一下。
林天缓缓开口道：
“彭会长，章叔也说过，他和我爸是莫逆之交，过命的交情，磕头拜把子的兄弟。”
“你说你也是。”
“我爸这拜把子的兄弟是不是多了点？”
“章叔可从来没跟我提过你。”
彭浩瞬间就激动起来：
“章培海是吧？”
“凌大哥跟我说过那个老东西，我呸，一大把年纪了，他也好意思让凌大哥帮他。”
“我才是跟着凌大哥从京都里出来的，他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我跟凌大哥才是过命的交情，”
“我才是凌大哥的心腹，章培海他也配知道我？”
“哼，章培海算个屁，不过是凌大哥心善，帮帮他罢了。”
“要不是凌大哥帮他立了那么多功劳，他能升的那么快。”
“要不是为了帮他抓毒贩，凌大哥也不会泄露了行踪，非要走假死这条路。”
说起凌致君来，彭浩简直就刹不住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总算是见到了凌大哥的孩子，可以肆无忌惮地谈起凌大哥，不加任何掩饰，把那些辉煌的过往全都告诉林天。
“他就是遇到什么事都想管一管，本来都十万火急了，就等着他就位去表演假死了。”
“他倒好，在巷子里遇到个受欺负的傻子，他要上去帮一把。”
“还甩了人家一本功法。”
“我滴乖乖啊，他随手甩出来的，那就是震动东江市的秘宝。”
“季谋仁也算是有良心，还眼巴巴地跑过来问我，想报恩。”
“报个屁，凌大哥需要他报恩吗？凌大哥就想带着你和你妈过几天清净日子。”
“实话跟你说了，其实我手底下那些公司都是凌大哥帮着建起来的。”
“他说我跟着他出京都受苦了，非要全给我。”
“我知道他是想低调，不想引人注意，我也就不推辞了。”
“那些翻了几十倍的投资，也是凌大哥选的，我就投个钱。”
“等基业建起来之后，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哎呀，说起来这些家产本来就是你的，你别跟我客气了。”
林天静静地听着，嘴角浮起了一抹笑。
原来，这才是他的父亲。
彭浩说的口干舌燥，他端起茶来灌了一口，见林天表情缓和了一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林天坐直身体，十指交握，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既然如此，你在愧疚什么？”
“章叔说，有个小毒贩刑犯释放，扬言要找他复仇，还绑架了他在东江市的外孙女。”
“他原本瞒着我爸，不想打扰他清净的生活。”
“不知我爸怎么就知道了，我爸觉得当初的毒贩是他抓住的，他应该解决这个事情。”
“这世界，恐怕也只有他，可以在活着的时候，把古玉析出体外。”
“所以囚牛那些废物才以为他死了。”
“他没带着古玉，而是留给了我母亲。”
“凌志君已经‘死’了，天玄古玉不应该在出现。”
“我爸本身就是极厉害的武者了，就算没有古玉的力量，对付毒贩也不是问题。”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又是一场针对他的围杀……”
彭浩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
如果他当初不是那么草率，如果他再多调查一下，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彭浩根本不敢看林天的眼睛，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里带上了几丝颤抖：
“我……我要是知道会这样，我死也不会告诉他的。”
“凌大哥去了东江市之后，就让我别联系他，我偶尔派人过去看一眼，被他发现了还要骂我一顿。”
“凌大哥多聪明的人，他察觉到不对劲，就问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想不就是一个小毒贩，能搞出什么风浪来。”
“更厉害的毒枭在凌大哥手上，也只有求饶的份。”
“我就如实说了。”
“以凌大哥的性格，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带着几十号保镖，正在其他城市考察项目，完全没有意识到东江市里不同寻常的动静。”
彭浩眼中隐有泪光闪过，他吸了吸鼻子，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又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他望着林天，好像透过林天看到了凌大哥的影子：
“凌大哥常说我做事顾头不顾尾，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我还怪他太吹毛求疵了，有他在，能出什么大问题呢？”
“要是我稍微仔细一点……”
彭浩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脑袋，眼中全是痛苦：
“如果我能察觉到那个小毒贩的不对劲……”
“如果我能对这件事上点心……”
“如果我能在小毒贩出狱的时候，就让人护着章培海的家人……”
“就算我只是派几个保镖跟着凌大哥也好啊。”
“可惜，我什么都没做。”
“我明知道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我还是告诉了他。”
“是我把他推到了这场阴谋里，都是我的错……”
“林天，我实在是没脸去见你啊。”
彭浩已经泣不成声了，他从沙发上滑下来，跪坐在地上，哭的一塌糊涂。
凌大哥给他建起来这庞大的商业帝国，无坚不摧。
他以为自己只要沿着他铺的路走下去，马虎一点也没什么大事。
可是，凌大哥被人围攻，一场连环车祸，将所有的一切痕迹撞毁，烧得干干净净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他正在一帮人的簇拥吹捧下，签下来一份价值上亿的合同。
而这份合同，还是凌大哥多年前就帮他铺垫好了的。
林天抖着手，端起了一杯冷茶，一片冰凉从嘴里滑落到肚子里，刺的他一个激灵。
他伸手把彭浩拉起来：
“这不怪你。”
“无论幕后的人是谁，我都会让他血债血偿！”
彭浩胡乱地抹了把眼泪，他和林天是一样的想法：
“这些年我仔细调查过了，一条街的车都撞到了一起，不仅是那个小毒贩，就连那个毒贩找来的帮手没一个能幸免。”
“显然他们只是棋子罢了，用完就能扔。”
“幕后八成是囚牛，要是凌大哥还活着，他杀手榜榜首的名号岂不是个笑话。”
“他常年在国外，不会亲自动手，肯定是找了人的。”
“连环车祸，爆炸不断，火光蔓延上百米。”
“虽然凌大哥没带着古玉，但能围杀得了凌大哥，还能全身而退，至少得是地阶武者。”
“有红丸这种鬼东西，能达到条件的人太多了。”
“这些年，商会和武道联盟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我的势力进不了武道联盟。”
“或许，你能进去看看。”
林天一挑眉，跃跃欲试：
“直接打进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