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初,从程绍林那里讨要回了一大部分遗产之后,她眼都不眨就全部捐了出去。
还有那一次在宋文辞举行的慈善晚宴上,那个忽然出现参与竞拍的男人,虽然他全程没有露面,但仅从他那个下属的行事和手段来看,就知道他背后的主子绝不是一般人。
苏绾当日在医院看到他被董事会围攻,立时提出分手,如果她为了攀高枝的话,那个为了她一掷万金的男人,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可很显然,苏绾并没有去找那个男人。
更甚至,她这段时间都过的很落魄。
因为陆三太太的人是在她暂住的酒店旁边将她带走的,而那家酒店,周围环境略显糟糕,显然连星级都不算。
如果……苏绾那天,是故意而为的呢?
陆景行夹着烟的手指,忽然就顿住了。
当天杜邦国那些人说的话,苏绾就在一门之隔的后面,她该是全都听到了吧。
他们骂她是妖妇,骂她蛊惑了他这个太子爷,因此害的老太太病重不治,逼着他将她交出来……
虽然整个局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当时除了他和顾源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的所有筹谋和安排。
甚至连几个兄弟,他都瞒着了。
为的就是最后这一击,更真实更让陆明谦信服从而露出马脚破绽,再无翻身可能。
后来,也确实如此,周慎思几人浑然不知情,最真实的反应是再怎样高超的演技都演不出来的,所以陆明谦当日在医院,才会相信老太太快要不行,而他也中了毒,命不久矣。
只是,虽然后续所有安排只有他和顾源知道,但是老太太刚住院时,他交代楚医生的那些事,却没有瞒着苏绾。
苏绾,是知道老太太的病还有救的。
陆景行的眸色渐渐又沉了下来,她那样聪慧,怎会想不到他还有后手?
也许,她只是想要离开他,趁着那个机会,逼着他也放开手了而已。
陆景行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般可怜, 他自诩天之骄子,这世上所有他想要的,想要握在掌心的,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可是,在遇到苏绾之时,就已经宣告了他的满盘皆输。
不爱他的人,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做的多么好,做了什么,心里,永远都不会有他的位子。
而更可笑的是,一直到此时,他却仍不能将她放下。
……
苏绾发烧了,也许是因着小破旅馆的热水不够热,时断时续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晚上那一场惊吓,她不停的做着噩梦,无数次想要从那噩梦中抽离,醒来,却总是再一次陷入更昏沉 的梦境中去。
她又梦到了出嫁前的一些事,梦到了伤心失望的父亲,梦到了得意嚣张的林曼,梦到了她生的一对弟弟妹妹,梦到了,母亲死后,那些黑暗颠覆的人生。
而更多的,却是梦到陆景行。
梦境中一直翻来覆去的重复着在医院的那个画面。
她的耳边一直不停回荡着的都是陆景行那一句:苏绾,你今日只要走出这个医院,那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苏绾的眼泪不停向外涌,甚至将枕头都湿透了大半。
苏绾烧的昏昏沉沉,几乎神智全无,她最后是被持续不断的砸门声给惊醒的,可就算醒来,混混沌沌的睁开眼,却还是没有力气爬起来去开门。
好在这小破旅馆的门也不结实,旅馆老板娘见久久没人应答,约莫是怕她死在里面,叫了人过来,直接把门锁给翘了。
“哎……你这人,我们敲门敲得那么响,你在床上躺着怎么不吭声啊?”
“你就交了一晚上的房费,这会儿都十一点了,你该退房了,要是不退房,也要续费了!”
老板娘抱着手臂站在床边,身后跟着的两个服务员,也在好奇的看着苏绾。
苏绾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可实在烧的身上没有半点力气,试了几次,都没能起身。
“怎么,生病了?”
老板娘挑了挑眉毛,弯腰摸了摸苏绾的额头:“哎呦,怎么这么烫!”
“麻烦您帮我去买点退烧药,我把钱给您……”苏绾的嗓子都仿佛黏连在一起了,疼的火烧火燎,连说话的声音几乎都发不出。
“真是麻烦!”
老板娘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吩咐一个服务员去买药,又问苏绾:“你家里人呢,或者朋友呢,你烧成这样得去医院……”
“算了算了,看你这样儿也起不来,我好人做到底,给你打电话叫救护车行不行?”
“不用了,谢谢您,我吃点药退了烧就没事儿了……”
“行吧,别死在我这里影响我做生意就行。”
老板娘说话虽然不太中听,可心地却还不错。
服务员买了药回来,又给苏绾倒了一杯水,苏绾吃了药,老板娘倒是也没再催她走人,硬邦邦丢下一句:“等你好了记得补房费!”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苏绾吃了药,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她身上不停的往外冒汗,几乎将睡衣和身下的褥子都湿透了。
苏绾又梦到了陆景行,她梦到陆景行和那个温家的二千金要结婚了,婚礼特别盛大,新娘的婚纱特别特别的漂亮,媒体们争先恐后都在报道,这一场婚礼花了多少多少钱……
陆景行又对新娘子多么的在意,对婚礼多么的用心……
场景一转,却是无数的长枪短炮对准了她,那些八卦狗仔像是狗闻到了肉骨头一样,疯狂的将她围了起来。
苏绾在梦里想要躲开,想要逃走,可却怎么都走不掉,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是嘲笑的,讽刺的望着她的密密麻麻们的人群。
而最后,是陆景行让顾源驱散了那些记者。
她低着头,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陆景行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苏绾,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早就分手了,我不想看到你,我的妻子也不想看到你。
苏绾,请你现在就离开我和妻子的婚礼。
她怔住了,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周遭的嘲笑声像是潮水一样涌来,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了。
她什么都听不到,甚至连他的脸都看不清了。
直到最后,他从顾源那里拿了一沓钞票,全都摔在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