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的夜晚是阴冷的,阿尔的衣服已经被大大小小的抓痕撕扯了下来,上面的血与肉暴露在外,被风吹得生疼。
阿尔伸手擦去了一抹血色,此时他的瞳孔已经无法用红来形容,那是被红酒浸泡过的美味,那深深流淌着的酒红色在阿尔杀死了最后一匹狼时再次绽放着邪恶的笑意,最终望向站在自己对面的那头最大的狼,尼克劳森的左胸口被阿尔深深挖出了一个洞,那块跳动的肉正在他脚边抽搐着,想要回到主人的身体,尼克劳森一脚踩上去,利爪在自己的肉中嵌进了深深的伤痕。
“阿尔,杰克刚刚派了人来救你了,看样子如果不争取在这段时间杀了你,我就没机会了。”
“我不需要他的帮忙,照样可以挖出你的另一块肉。”
“你就不怕那男孩儿死在我的手中?”
“如果你敢动他,就不是杀了你那么简单了,我要做的是……灭你满门!”
三日后,尼克劳森的尸体被议会审查人员在柏林狼族别墅区外发现,尸体被挖出了心脏,心脏就吊在了树上,被昆虫吃了个千疮百孔。
在阿尔两个月后再次见到夏佐时,床上的人正在熟睡中,巫师诊断说并无大碍,只是被毒瓶所沾染的邪气所冲撞致昏迷。
尼克劳森最终还是动用了圣器的力量,但他并未料到的是,自己的人在毒瓶被运来巴黎的过程中,已经被杰克换了全班人马,黑白酒店的那批人不是狼族,而是拥有血族血统的布鲁赫血仆。
当天的柏林除了别墅区外已被布鲁赫包围,尼克劳森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已是困中之兽,不论出还是退,都只有死路一条。
“殿下,您所说的尼克劳森的家人除了那个儿子外,都已经被处以死刑了。”
“伦纳德,那你说我们是该继续追杀,还是放养不管呢?”
“殿下,尼克劳森是阿尔少爷亲手杀死的,若是不斩草除根,臣怕日后会有人加以报复于少爷。”
“你知道该怎么做。”
伦纳德领命后消失在房间,空荡的房间内只剩下杰克一人,虽没有任何光亮,但那眼睛的颜色却胜过所有,在黑暗中幽幽耀着光。
只有他最清楚,艾伦在阿尔克拉遇难的当天他就已经知道那匹狼是谁,只是自己派去的人却并没有说出实情,他一直在等,等着那个人告诉他那天救出艾伦所遇到的真正情况,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此时的门已被打开,伊莱端着盛有血色的托盘站在门边,“殿下,请用膳。”
“伊莱,你过来。”
放下托盘,伊莱站在了书桌前,“殿下有何吩咐。”
“啪!”一声清脆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伊莱的脸上立马多出了几丝血印,那血好似折磨着他,不流也不淌,那血里有毒。
这是血族的家法之一----伤痕。
当伦纳德再次见西德尼时,心里的情绪已经并非像最初两人相识那样平和,而是内疚。他知道西德尼对他的感情,只是自己始终不能接受,作为梵卓首领的他,在选择选择了依靠杰克时,许多事情就已经注定了做不了。
西德尼还是选择在老地方见他,每次他都会亲自来阿尔萨斯见伦纳德,这地方美丽的很,一点也不像人来人往的巴黎那样嘈杂,反而更加宁静和祥和,在伦纳德亲王的统治下,阿尔萨斯已经安稳的度过了百余年。
“有什么事,说吧。”伦纳德在给花园里的玫瑰草剪着枝叶,花香淡而轻,飘进了西德尼的鼻子里,引得他发痒。
“就是想见见你,你还是老样子,杰克不给你任务你就乖乖的听他的话呆在自己的宅子里。”
伦纳德抬头瞥了他一眼,接着修剪着枝叶。
“伦纳德,你到底还想这样多久?我始终不能明白你一个梵卓的血族为什么要投靠世敌布鲁赫呢!我始终都不明白,不明白……”
“有些事不是你明白了就可以不做的,你也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吧。”
“但是你知道他迟早会杀了你的!”
“我知道。”将剪刀递给身边的血仆,伦纳德擦了擦双手,“我知道,他信不过我,早晚会找理由将我诛杀的。”
“那你为什么还……”
“西德尼,你给我听好了,现在殿下依旧是我的殿下,至于未来的事情怎样我不管,你我过好目前的生活就好”,伦纳德说罢转身就走,只有西德尼停留在原地,心里回荡着伦纳德对他说的每一句话。
“可是,没有你的生活,我过不好啊……”
走进房间的伦纳德不出一刻钟便昏倒在了床边,在吸食了一点新鲜的血液后才有些微好转,久不疼痛的伤疤又开始疼痛了,这次的疼痛意味着一个重要的事情发生了,他想也不敢想,那个以为再也不可能见到的人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伦纳德捂着自己的眼睛,那深深的红色在手心里泛着亮光挡也挡不住,黑夜里,仿佛穿透着一切从阿尔萨斯向巴黎而去,他抖着泛白的嘴唇喃喃的说着一个名字,声音那么小,却让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可怕,它曾经离他那么近,那么触手可及,如今却如此遥远不距。
艾维斯。艾维斯,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克里斯!你在干嘛呢!还不过来开会!”
“开会?开什么会?”
“就是圣子的下步计划部属啊,你怎么能一直傻站在窗户边而不听圣子说话呢?”老圣徒伯格气冲冲的在旁边说到。
克里斯看了雅各一眼,其中注满了柔情,像是护食一般的走到了他的旁边拥他在怀,“谁说我没在听的?我一直都在听你讲话。”
雅各摆了摆手让众人先散开,待书房门被关上后唇就立刻被克里斯衔住吻了个遍,直到自己喘不过气。
“我刚说要派人去取艾伦的性命,你可也听到了?”舔了舔充满克里斯味道的唇,雅各轻轻说到。
克里斯皱了皱眉随即又松开雅各径直走向窗边,把玩起俄罗斯套娃,“为什么要取他性命?”
“他们老糊涂了,连你也老糊涂了吗?我虽是这样说,但也只是想去探探他的底,这事儿只有你能做到。”
“你怀疑他?”
“我需要更确切的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从他的出现开始,我就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人的气息,但也没有血族的味道,这太奇怪了,很奇怪……”
“而且你相信杰克肯定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应该知道,如果他没发现,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
“什么原因?”
“他爱上艾伦了,就这么简单,他爱他以至于忽略了一开始对他最敏锐的察觉和思考。”
“你需要我怎么做?”克里斯套上了最后一颗套娃,碧色双盼看向他的圣子,如影似幻。
“我要你……把他变成不人不鬼。”
午后的圣杰尔斯阳光柔暖贴人,露日快要行至中期,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轮转着,书房内,艾伦靠在杰克书桌旁静静的看着书,他的身子太柔软了,即使从背影望去,也无法让书桌前正在工作的杰克安心工作,艾伦身上独有的气味已经让他痴迷,他恨不得能够将他揉进自己的身子里,不放手。
“艾伦。”
“嗯?”艾伦闻声转了过来,对上那双不再掩饰起来的酒红色双眸,眼中尽是暖暖的笑意,“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叫叫你。”
“切,我看你是饿了吧,要不要叫伊莱送点吃的进来?”
“我是饿了,但是我不想吃东西,艾伦。”杰克勾起唇角晃动着笔尖,细细的盯着艾伦看他有什么反应,不料艾伦却装作没听见似得继续看自己的书。
暗暗地冒了一下火,杰克又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自己和艾伦已经一起生活了半月了,每晚只要能赶回啦都会去看着艾伦睡觉,就算静静的看着他熟睡的眼睛和睫毛,也能安心的开始下一日的工作,如今的他怎么也放不开艾伦,他不止一次的感觉到,艾伦已经变成了比他命还重要的存在。
“殿下,我来送补品。”伊莱敲了敲房门,里面却并没有回应,艾伦看杰克并没有要理的意思就自己去开了门,看见是艾伦开了门,伊莱立马鞠躬行了礼,又对杰克说了一遍刚才的话,准备放下手中的托盘拿出血色。
艾伦借着日光隐约看见伊莱左边的脸颊上有几道血印,那印子像是带着魔力般,有生命的生长在脸上,虽然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对劲,但就是有着杀意。
“伊莱,你的脸怎么了?”
“回少爷,并无大碍,少爷不用挂心。”鞠了一躬表示感激后,伊莱立在门边等着杰克的其他吩咐。
艾伦知道伊莱在刻意回避自己的问题也没有多问,走到书桌旁晒起了太阳。
“你先出去,晚上我会叫你。”
“是,殿下。”
杰克知道艾伦是故意闭上眼晒太阳等他喝完这杯纯血的,便细细的都品了进去,等着艾伦开口问他。
“伊莱他,好像被你给罚了?”
“嗯。”
“为什么?”
“他隐瞒了事实,我没有杀他已经是给他的万幸。”
“隐瞒的事实,是和上次我受伤有关吗?”
杰克放下手中的杯子,招他过来靠在桌前,伸手勾起了艾伦白皙幼滑的下巴。
“他私自放走了本可以带回来的那只狼,让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了他。”
“就因为这个你就差点要杀了他?”
“不仅仅是,艾伦,你要知道,狼族和我们是世仇,但伊莱放走他除了同情以外还有期待,这是布鲁赫不能饶恕的。”
艾伦定睛看着杰克,淡淡的嗓子里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如果他是真心的,你会成全他们吗?”
“我会杀了他,还要杀了那只狼。”
夜晚,艾伦一人坐在床边看月,想着白天杰克对他说的种种,伊莱所受的刑罚叫伤痕,那种伤会一直折磨人直到心中的杂念消失为止,虽看似在脸上实则生根发芽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越往后只会更加痛苦,解除这种疼痛只有一个办法,忘记主人要让你忘记的一切。
杰克害怕他一个人会乱想,并没有告诉他太多,但自己也能猜个大概出来,伊莱的痛恐怕将要持续好久,虽然一直没有见到住在圣杰尔斯的那位狼首领客人,但光从城堡的氛围来看,这位真正的狼族首领亚瑟。亚瑟,也是个不好惹的对象吧。
正想得出神,月影的晃动引去了艾伦的双眼,下一秒他便冲到窗户边双瞳紧锁着夜空之中,久之,一个幻影慢慢的出现在氧气之上。
“你好,艾伦少爷,我叫艾维斯。艾维斯。”
这里是香榭丽舍大道。
后夜的空寂感席卷而来,街上没有行人,只剩下艾伦和带他来这里的艾维斯,艾伦知道他是为圣教工作的,只是如今找上自己来,也就只有一个目的了。
圣教的圣子果然是最不好惹的人物。
艾维斯只是一直看着他,并没有任何的动静,他的眼睛和艾伦见过的伦纳德是对立的暗绿色,剩下的地方几乎与伦纳德一模一样。
他们是双生胎,传说中生下便带有诅咒的双生胎。
艾伦确定了这一点。
“你把我带来这里,就是为了欣赏我的美貌吗?”
艾维斯笑了下,“是我家圣子让我来的,我不得不来啊。”他耸了耸肩,说的很轻松的样子。
“他叫你杀了我。”
“没。”
“叫你警告我?”
“也不算是……吧。”
艾伦嘴角边的笑容就快要消失,趁此之前艾维斯还是赶紧挑明了话。
“我家主子想让我套你的身份,但我不擅长这类的,你还是自己说吧,说完我好早点送你回去。”
“呵呵。”
艾伦笑出了细白的齿,唇角好看的弧度和月亮弯出的角度相得益彰。
“你家主子怎么把这差事交给你了呢,他应该深知你的手段才是啊,千年圣战的圣教战神艾维斯大人?”
“不要这样叫我,不习惯,所以为了我早点完成任务好回去陪他,你赶紧说吧,艾伦少爷。”
空气若有若无的唏嘘,打翻的尘土,沉淀的月光,细小的软风,巴黎的夜晚,充斥着独有的血色,每一步,渐渐逼近,渐渐远离,美轮美奂。
露日到了中期了,再撑一段时间,便是血族的世界了。